晚饭，小秦母女双双称病，餐桌上只有郝家三个男人。
没错，三天前信誓旦旦要搞定边卓的郝某人，已然彻底沦陷。
能看得出来小老头兴致挺高，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不过听到儿子明天要回去，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
“这么急？”
郝宸佑点头：“公司有点小问题。”
郝仁张张嘴，半晌之后呐呐嘱咐他“晚上莫要再熬夜、路上记得看好行李”。
郝宸佑自小就出色、有主见，走到今天家里没帮上半点不说，倒尽沾儿子光了…
他这个当爹每每想起不免怅然。
“儿子，这回走把边卓一块带上，爸看出来了，你身边没个人管着不行，一点儿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边卓是个好孩子，你得相信爸的眼光。”
郝宸佑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
就他找后老伴那眼光，呵呵哒…
看郝宸佑一副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浪荡模样，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偏头瞅瞅沉稳的边卓，郝仁眼皮抑制不住一抽。
因着离别升起的父爱迅速蒸发：“咋滴，你不乐意？”
盛怒之下，郝仁丝毫不给儿子狡辩的机会，噼里啪啦一阵输出：
“混账小子，你当老爹瞎的？看不出来你占了人家孩子便宜？怎滴，想拍拍屁股走人？
我老郝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今儿你但凡敢说半个不字试试，老子活撅折你！”
郝宸佑：“……”
默默揩掉脸上的唾沫星子，郝宸佑内心一遍又一遍默念：亲爹、亲爹、亲爹…
“不…不是的大叔。”
郝仁说郝宸佑欺负了他的时候，边卓拿筷子的狠狠一抖，紧接着脸色爆红，着急想解释，更是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痛的他俊脸皱成苦瓜：
“嘶…是我…”
郝仁拧着眉头狐疑的看向小孩儿：“是你不愿意跟他？”
不等边卓开口，郝仁一开口就是王炸：
“是，他是年纪不小了，身子骨儿…”低头扫一眼郝宸佑精瘦纤细的腰，郝仁满是嫌弃的别开眼：
“也不咋健康，不过这孩子有一点好，他从小就是死心眼儿，认准谁就是一心一意，你到不用担心他出去拈花惹草啥的…
再说他能挣，到时候不都是你的？”
到…时候？
到什么时候？
郝宸佑险些一口老酒喷郝仁老脸上。
“咳…咳咳…爸，喝多了赶紧去休息吧。”
边卓脸热的能煎鸡蛋：“叔…是我说等收完稻谷再跟…哥一块走。”
郝仁眨巴眨巴眼，干巴巴轻咳一声：“这么个事儿啊。”
他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赶紧跟着他一块走，家里的事儿不用…嘶…那宸佑不得回来接你？”
话说到半截儿，郝仁毫无征兆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到，那这样的话儿子岂不是还得回来一趟？
不用等到过年就能再见到儿子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郝仁有些满意。
“也行，这岁数上来了，不服老不行…地里的把式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喽～”
郝宸佑全程白眼儿翻上天，就刚刚骂他那中气十足的模样…
呵呵哒！
…
“正月里来是新年～嗯哼哼～大年初一……”
卧房没开灯，躺在床上的小秦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客厅的动静，心里猫抓一样。
‘怎滴是哼着曲儿回来滴？’
刚刚老头子骂人的动静可是不小，这么一会儿就给哄好了？
她拧着的眉头一抖，下意识以为郝宸佑给老头子钱了！
这还怎么装下去。
装模作样轻叹一声，谁曾想郝仁像是压根儿没听到一样，侧过身之后就没了动静。
“我说老头子…”
小秦期期艾艾开口，郝仁正沉浸不久又能见到儿子的喜悦中，并不在意她那些小心思，随口接了一句：“怎么了，有话就说。”
小秦不喜郝仁的态度，黑暗中眉头皱的死命高，偏生她还不能生气，甚至不敢让老头子瞧出端倪，只能压下情绪，委屈道：
“宸佑这孩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嫁进这家算也小十年了，宸佑这孩子没叫过我一声妈。
还有，他对你这个亲爹是不是也不大尊敬，咱们当老人的能给孩子安什么坏心思，宸佑怎么能那么跟你说话…”
话音还未落，仿佛是怕郝仁误会，小秦立马接着道：“可不是我挑他理，就是这外面传的实在难听，说什么的都有，我是为了咱宸佑的名声着想…”
隔壁静悄悄，半晌只听老爷子轻轻“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听着不像生气的样子，反倒是像在沉思的样子。
小秦心头一喜，一咬牙，心一横索性大着胆子继续道：
“就拿今儿来说，宸佑走这一趟，郝樊家都走了礼，那叫一个值钱，郝樊家的都不敢收…
村里人见面都问宸佑给我带了啥，为了孩子名声，我都是扯谎……”
“还有含香，也是在你眼皮底下长起来的，怎么也算宸佑半个妹子。
眼看到了说亲的年纪，人前人后怎么也该照顾照顾她的脸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说的口都干了，郝仁才有了反应。
一声冷哼，小秦兴奋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呵呵呵…”
郝仁不知什么时候起身靠在床头，手指轻击实木复古床头柜，黑暗中“哒哒”声响听的小秦心惊肉跳。
笑够了，郝仁才冷冽张口，说出的话直接将小秦打入寒冰地狱：
“这么多年，我一直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不过你向来知道分寸，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话我是第一次和你说，也是最后一次，你最好都记在心里。”
“这第一：你没生养宸佑，你进门那年他都上大学了，他没有孝敬你的义务，这道理到天下哪里都说得通。
他愿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尊你、敬你，你好生受着就行，要是他不愿意，我这个当爹的没有帮着后妈欺负自己亲儿子的道理。
至于说他给你气受、脸色看的话就不用再学给我听，我生的我自己心里有数，郝宸佑干不出这种事情。”
“这第二：宸佑他对我什么样、对我说了什么，我们是亲父子，我们自己两个心里都有数，不用你瞎替我分析。”
郝仁微微停顿一瞬，小秦没见过这样一本正经的郝仁，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第三，既然你听不懂人话，我就给你们明说了。
宸佑看不上含香，就算退一万步他愿意，到我这里就不能同意，这回你听明白了？”
“啧…”
郝仁轻笑，扬声问她：
“我倒是很好奇，安分了小十年，怎么就突然藏不住尾巴了。
是谁和你说了点啥，还是说你‘自以为’瞧出了点什么端倪？”
不等她应声，也是懒得听她‘精心编制’的拙劣谎言，郝仁揉揉发涩的眼角，打了个哈欠：
“女人家家的心思重、见识短，我索性给你说明白了。
你要是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宸佑就算再不喜欢你，也不会少你吃穿，病病痛痛他也不会坐视不管。”
郝仁眼底含笑，补充道：“那是个心善的孩子。”
“你要是不愿意…”
郝仁声音沉了下去，很轻，落在小秦耳里却比核弹：
“那就趁早好聚好散，我这把老骨头正好收拾、收拾去投奔我儿子。”
年纪越来越大，想陪在儿子身边的意愿一年强过一年，可郝仁又怎么忍心把小秦、含香放到他眼皮子底下添堵…
小秦想说些什么，她觉得自己必须得说些什么。
郝仁却根本没给她任何张口的机会。
“砰”
不大的关门声在小秦耳中无限放大，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面上…
……
“这个也带着吧，路上饿了可以垫一垫。”
放下画笔，调好光线，扫描好刚刚完成的作品，郝宸佑偏头刚巧和一个半人高的行李对视。
郝宸佑：“……”
无奈扶额，他想说：请问自己哪里长得像猪？
“卓卓…”
还在不停往登山包里拾掇东西的边卓闻言抬头，不好意思朝他笑笑：“哥，吵到你了？我去楼下收拾。”
郝宸佑赶忙把人拦住，不然兴奋的小朋友得把家给装包里给他带走。
“够了够了，也没有很远，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不知道的以为我逃难呢。”
“卓卓，我就带着身份证、手机就行，这些…”
他指指鼓囊囊的登山包，有些哭笑不得：“带回去我也不会做，而且托运不方便还得不少钱。”
边卓惊讶：“带行李还要钱的嘛？”
郝宸佑浅笑点头：“超过一定重量就要交拖运费，大概一公斤三四十的样子。”
边卓不好意思挠挠头，满脸歉意：
“不好意思哥，我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这些。
这些东西都不值什么钱的，还没那什么费多，是不应该带…”
郝宸佑心里小人猛抽自己嘴巴：你特喵的真不是东西。
“不是，哥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未落，边卓手里的东西忽然吸引了他的视线，他问：
“这是…槐花蜜？”
“这个嘛？”
边卓掂掂小小一个却很有分量的玻璃瓶：
“叔说哥不喜欢喝白水，可常喝饮料对身体不好，我跟山里养蜂大叔换的…”
野生蜜…
未完的话消弭唇舌缠绵中…
郝宸佑胸腔宛若雷鸣，恨不得把人勒进骨血。
直到边卓瘫软在他怀里郝宸佑才罢休…
他满足的想着：
今儿就算里面装满秤砣，他都得背走！
因为他一直坚信，凡事糟践别人真心的——
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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