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047抱着一堆细木头回来了。
他运动少,抱着木柴跋涉有点气喘吁吁,还没等走到向澜身边就拿不动了,木柴被砰地放到地上。
047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开始试图钻木取火。
他拿起一块木头,但下一瞬——
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宽大的手攥住。
他转过头,对上了向澜的眸子。
“我来吧。”向澜说。
覆在手腕上的那只手的掌心略有粗糙,像是平时经常会干这些活。
047磕绊了一下:“那,那你来吧。”
向澜于是接过了木柴,趁047去另一边捡枯草叶,直接用魔族能力燃起了一团火。
火焰照亮了湖边的一隅,047第一次过这样的生活,有些新奇地把捡的干树叶投进火焰中,橙红色的火苗紧接着就“噼啪”了一声。
“不会灭。”向澜的声音传来,及时平复了047的担忧。
他眉眼弯弯,一转头,看到了对方极具张力的上半身。
肩阔腰细,胸腹的肌肉线条明晰,小腹处还有隐隐的青筋蜿蜒下去。
笑容瞬间消失,047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向澜转过头,一脸无辜:“衣服湿了,我烤一下。”
他似乎很疑惑的样子:“怎么了?”
向澜太坦然了,047开始觉得自己的脸红莫名其妙。
本来都是男性,只是脱个衣服而已,他有什么好害羞的……
047于是努力镇静下来,在一旁搭起了一个架子:“那,那你烤吧。”
“你不需要吗?”向澜看了047一眼。
因为刚刚把向澜从水里拖出来,047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水,虽说不到湿透的地步,但看起来也够冷的。
047摇头:“不。”
他做不到和向澜两个人大半夜在野外坦诚相见……这太怪了!
就算是从小在皇城中被关着长大,047也觉得,外面的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离火堆太近了,他脸上一直在发热,身上的衣服被暖干了后才缓解一点点。
“我们在森林里过一天,等明天白天过去后再趁夜南下,”过了会儿,047问,“可以吗?你的伤需要买药吗?”
皇室对圣子的教育很严苛,比如说话时一定要看向对方,047下意识看向了向澜,紧接着又红着脸转过头。
向澜捕捉到了对方转瞬即逝的一瞥,饶有兴味地道:“为什么要摸黑走,你是什么逃犯吗?”
047下意识将帽子往下压了压,语气不自在:“不,我只是个普通人,天黑时走是因为……我怕晒。”
向澜没有戳穿047拙劣的演技,轻轻笑了:“那就明天赶夜路吧,我的伤到那时候就好了。”
047松了口气。
他们一左一右在篝火旁躺着小憩了三小时后,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森林中有树木遮挡,阳光不算烈,047靠在树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来时的路,不断在思考——如果皇城的卫兵找过来了,要带他回去怎么办。
以往从未有圣子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这次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确实也是他鲁莽了。
不过,圣子游历只要在圣子成年后的第一个月内完成就可以,大不了就逃出去几天再回去。
毕竟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赌气也不是为了逃避游历,而是想要更改平民对圣子的跪拜制。
“在想什么?”向澜站到了他身侧。
047的思路被打断,下意识转头,看到穿戴整齐的向澜后,悬着的心骤然放下。
“没有想什么,只是在发呆。”他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影子上,这样一对比,才发现向澜竟然比他高了将近一个头。
047不动声色地又往树边靠了靠,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听说,最近皇室的圣子会来各个城池游历,”向澜丝滑地转化了话题,“你知道吗?”
047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提起了这个话题,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是城里传的小道消息吧……我不清楚。”
“你没听说过圣子的消息吗?”向澜轻笑出声,“每一任的圣子大人都会在成年后接受朝拜和供奉,以此获得更多的能力,成为抵御魔族的重要力量。”
民众会对这些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吗?047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导,所以不知道向澜是不是正常的。
他从小到大知道的无非是:圣子是站在神坛之上的人,要垂爱人类,却也永远在人类之上,不必对人间太过关切。
047低着头,含糊道:“听说过一点,但我真的不清楚这些。”
向澜像是不经意一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皇室中有魔族的存在吗?”
这次,047倒是很快给出了回答。
他甚至没掩饰住一开始的震惊,瞪圆了眼睛抬头看向澜:“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向澜朝047靠近了一步,微微俯身凑近了047,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想想就知道啊!”047这次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皇室是中央大陆中最重要的地方,有重重守卫把关,魔族不可能闯得进去,皇室最外层的保护罩就足以斩杀掉所有试图闯入的魔族了。”
他说完,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中央大陆的人都知道的。”
向澜听完047说的话,轻轻挑眉,不置可否。
“我不和你讨论圣子有关的话题了。”不知为何,047总对这个话题感到不舒服,半晌闷闷说了一句,结束了对话。
一个白天很快过去。
向澜似乎是个话唠,好几次散步到047身边,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觉得魔族怎么样?”
“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见过魔族吗?”
“圣子到底是不是人类的幌子啊,总觉得他笨笨的。”
最后一句时,047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头来,回答了所有的问题:“魔族都是坏蛋,我是从我母后肚子里出来的,我没见过魔族但我清楚他们的样子有多丑陋,还有,圣子一点都不笨!!!!!”
向澜笑了:“母后?”
047慌张地咬住了舌尖,好几秒才说:“母……母亲,你听错了。”
一阵轻风忽然吹过,向澜笑得更张扬了,047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直到向澜抬起手,轻轻在047的右耳下方抓住了什么,又塞到了047手中。
“嗯,不笨。”他说完,扬着唇角走开了。
047低头,看清楚对方塞到他手中的东西后,瞳孔一缩。
那是他灰黑色的面纱。
竟然是在刚刚转身时掉了半边!
047红了脸,连忙把面纱重新围到了脸上。
另一边。
向澜想着047的回答,满脑子都是刚刚对方面纱掉了时那一幕。
即便是生长在满是魅魔的魔域,他也从没见过这样清冷而惊艳的存在。
人类的圣子原来是这样吗?
怪不得,会受到万民追捧。
就连是他,也生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魔族生性会对美好的事物发生战争与掠夺。
向澜也难免。
就算没有看到047的全脸,仅仅是从见到047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想把对方抢过来、拥有了。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的那种,彻底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