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的声音是在郁舟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响起的。
【宿主，拯救进度已经达到100%了。】
睡意被清扫一空，郁舟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他在晏深怀里被抱着，很温暖，冰薄荷的气味也很让人安心。
但郁舟心却开始像缠成团的丝线一样，乱了起来。
从任务进度爬上80%开始，他就刻意避免去想任务完成后脱离世界的事情，但该来的总会来。
【小A，】郁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最开始其实以为任务会完成的比现在早，那时候我想，我再等等，等到看晏深赢。】
【宿主，你已经看到了，蓝星赢了。】小A轻声道。
【嗯。】郁舟闷闷应了一声。
蓝星赢了，晏深也不会有危险了。
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
小A像例行公事一样，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宿主，其实你可以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你想留下吗？我觉得任务对象和你……】
【不。】郁舟顿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在这里确实过的很快乐，有好朋友，也有……在意的人，但我不属于这里。】
喜欢这里，和留在这里不是一回事。
这和上一个世界，是一样的道理。
小A耐不住了，机械音里带了些烦躁：【为什么宿主不愿意在这些世界停留呢？有很多快穿者也会在某个世界找到自己的归宿，然后就这样留下来。】
郁舟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因为我想回我的原世界，那里有很珍贵的东西。】
他说这话时，指尖都在轻颤。
有时候，郁舟已经分不清这是执念还是对自己的洗脑，也许两者都有，因为他在某些瞬间确实会分不清。
分不清原世界和任务对象哪个更重要。
那些身影不断重叠，郁舟怕自己对任务对象的感情是源于路祁言，又怕不是。
因为如果不是，他迟早会因为任务对象而放弃离开。
不断重复这句话，就是怕有朝一日迷失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小A顿时不说话了。
每次郁舟提到想要回原世界，小A就安静了很多。
郁舟连忙岔开了话题：【能帮我准备一下吗？我准备脱离世界了。】
小A道：【好。】
他语气很低落，只不过机械音体现不出来太多的情绪。
半晌，小A又问：【宿主，你离开前，有什么想和任务对象说的吗？】
【你能帮我传达吗？】郁舟笑了。
【不能。】小A说，【但说给我听，比闷在心里好。】
有一瞬间，郁舟觉得小A真的很懂他。
和晏深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天都被全心全意地喜欢着，他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不动心。
郁舟小声说：【那就告诉他，不许把小行星送给别的omega吧。】
他在脑海中这句话刚说完，腰上的胳膊就忽然收紧了一下。
alpha喑哑的嗓音自身后传来：“舟舟。”
郁舟心猛地跳起来，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汹涌的情绪淹没了。
小omega不可控地红了眼眶，却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轻轻问：“你还没睡呀？”
“没睡的是你。”晏深微微低头，啄吻郁舟的后颈，“你的信息素告诉我，你不太开心，做噩梦了吗？”
“没有。”郁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直到晏深强迫着他翻过身面对着对方，他才发现自己的眼睫已经被打湿成一片了。
“怎么哭了。”晏深用指腹轻柔地擦了擦少年通红的眼尾，“宝贝儿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不好？”
“没有……我没事。”郁舟钻进了晏深怀里，无赖地用alpha的衣襟擦眼泪。
晏深抱着郁舟，轻轻拍背，亲着头发哄。
过了好一会儿，郁舟才止住哭，埋在晏深怀里一动不动。
“舟舟。”晏深低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想把Eternity送给你吗？”
郁舟半晌才动了一下，像是摇头。
“不只是因为想要永恒。”晏深说。
“那是因为什么？”郁舟终于出声了，带着委屈巴巴的哭腔。
alpha揉了揉郁舟的黑发：“等以后再告诉你。”
“我不喜欢以后。”郁舟又开始眼眶泛红了，“如果我以后听不到了呢？”
“那就让星空告诉你。”晏深嗓音轻柔，“光束和尘埃能穿越亿万光年的距离而不湮灭，你会听到的。”
郁舟又不说话了。
他会听到吗？
希望会吧。
小A已经在进行离开世界的传送了，几秒过后，郁舟眼前一黑，意识混沌了起来。
他的最后一丝意识被抽离。
晏深把迷迷糊糊的小omega抱在了怀里，亲了一下。
“想把那颗行星送给你，是因为你说过你喜欢看星空，说要是能有人摘颗星星给你就好了。”
“说着自己记性好，却把这些事情都忘了。”
“怎么又笨又让人放不下……”
晏深幻化回了原本的样子，眼尾小痣在垂下眸时隐藏在了眼睫投下的小片阴影中。
银河的流转停滞。
星际的世界，也陷入了暂停。
*
回到快穿空间后，郁舟就抱着膝盖坐在床尾，不吭声。
他闻闻身上，一丝冰薄荷的气味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郁舟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陷入了omega筑巢期。
但身上并不难受，空荡的只是心底。
他努力放空大脑，就这样又坐了一天。
快穿空间是虚空，没有黑夜白天的变换，这个一天还是小A告诉他的。
光球慢慢飞到了郁舟身边，绕了两圈：“宿主，别不开心了。”
“我还好。”郁舟说。
“既然已经选择离开任务世界了，就不要再想那里发生的事情了，主系统会模拟你的人物，继续维持世界平衡的。”
郁舟：“我知道。”
“那要准备下一个世界吗？我觉得宿主需要休息一下。”
“我知道。”
“……”小A觉得这样不行，“舟舟！”
郁舟一下子抬起头：“你叫我什么？”
“宿，宿主。”小A还以为郁舟不乐意，连忙改回了称呼。
郁舟揉了揉额角，感觉魂终于被叫回来了：“没关系，你随便称呼我……我坐了多久了？”
“一天。”小A放小了声音，“其实，你还会和他再次相遇的。”
小A飘的远，最后一句话基本上是咕嘟，郁舟没听清，也没问。
他只是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子，缓缓站起身来。
“223和047还在吗？”郁舟看向光球，“我想见他们。”
他有问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