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然川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她鲜少能窥探见的雾霾。

  像向来皎洁的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盖住, 像看不见尽头的茫茫黑夜,可她也甘愿被消融,“你怎么知道, 我不愿意?”

  新年的第一个夜晚漫长又短暂。

  她掌心滚烫, 几乎坐不住,带着湿意的眼看着和他截然不同的野蛮炽热。蒙着雾的眼睛被他虔诚地亲吻,纵然眼前的人动作越来越过火, 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他在告诉她压在心底多年的不堪心思,可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告诉眼前的人——

  她宁愿受伤,宁愿被他染指。宁愿他暴烈无比地爱着她。

  所幸大年初一不需要出门拜年, 正适合窝在家里睡觉。晏然川已经醒了, 靠在床侧垂眼看着她, 大开的睡衣露出结实的胸膛, 上面的旖旎春色一直蔓延到男人的眼尾, 让他整个人都渡上一层柔和的颜色。

  他修长的指尖放在她的腰上, 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岑烟醒了。她拽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不来了。”

  末了想了想, 她补充, “我现在看你一点儿世俗的欲望都没有。”

  晏然川听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岑烟仰在床上看他,眼前的朦胧尚未散尽,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明明还是那张脸, 可是看起来和从前似乎完全不一样。

  多年的阴霾彻底散去, 常年不化的雪山一寸一寸地融化开, 沾染四月春日的粉色花瓣。

  再细看, 他眼尾带着几分尽兴。

  这么多年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欲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他所有的觊觎之心和占有欲都汹涌而出,到最后恨不得到她的身体里,看着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岑烟失神了片刻,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昨晚和现在不是同一个人。

  她赖了会儿床,接着起来化妆。要是在家里,她大概妆也不会化,随随便便扎个马尾,主要怕被纪聆雪看见脖子上的痕迹。

  她拿着刷子一点点地遮瑕,模样十分认真,透过镜子,岑烟看见晏然川闲着没事干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眉眼深沉。

  她弄好后把他拽过来,俯身给他遮个瑕,模样像是在做什么文物修复,她的眉眼离他很近,长长的睫毛似乎要戳到他。

  她弄了多久,晏然川就看了她多久。

  末了岑烟直起腰的时候抬起手揉了揉腰,酸涩的感觉一点一点蔓延,身后的人把她拉到自己腿上,从后面一点一点地揉着她的腰。

  岑烟舒服地喘了一声,“你现在技术怎么越来越好了。”

  他其实特意去学过,但开口却是另一件事,“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她眼尾上扬,这人。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纪聆雪还不忘打趣他们,“还以为你们不下来吃午饭了。”

  岑烟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做出一副淡然模样,“哪儿呢,阿姨,我饿了。”

  “还叫阿姨?什么时候改口叫妈?”

  这进度是不是快了点儿?

  她没开口,身后的晏然川欣赏了一会儿她那副明明不好意思又强行掩饰的模样,刚想上来给她解围,她直接改口了,“妈,我饿了。”

  四周都安静了好久,错愕的何止晏然川,纪聆雪也好一会儿没说话,毕竟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

  但岑烟就是这样的性格,很少让自己陷入被动。

  果然她一开口,纪聆雪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她倒没觉得有什么,这么多年虽然纪聆雪到底跟她亲生母亲不一样,但也可以算得上半个妈了,这个称呼她也并不是叫不出口。

  接着过了很长时间,晏然川和纪聆雪都没怎么说话。岑烟没吃多少,在座位上坐着看这两人,有些好奇就晏然川那个性格,他们平时是不是都一言不发地坐着。

  等午餐吃完,纪聆雪就上楼去了,看她那模样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冲击一样。

  岑烟站在阳台上发呆,没过一会儿闻到身后淡淡的香味,结实的胸膛在身后抵着她,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刚想问他做什么,就听见身后的嗓音,“你知道改口意味着什么吗?”

  岑烟微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落到晏然川那儿是另一层含义,结婚,这两个很遥远的字眼,她装傻,“是什么?”

  晏然川听出她轻佻的语气,有些无奈地隔着裙子揉她的腰,动作不重,但总让人觉得存着点报复的心思。

  他们贴得很近,看起来很腻歪,突然外面传来纪聆雪的声音,岑烟的视线落在窗帘后面,伸手将他推开。

  她正准备问纪聆雪什么事,对方给了她一个厚厚的红包,岑烟有些不解。

  “改口费。”

  “……?”

  岑烟看了眼面前的红包,再看了眼纪聆雪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阿姨明显当真了。

  “我……”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手还没缩回去就被纪聆雪拽住,然后厚厚的红包被放在她手里,不接都不行。

  接着,对方说,“你和然川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是不是可以去看黄道吉日了?”

  如果岑烟现在在喝水,她恐怕听完就会喷出来。

  她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看样子有一点儿惊慌失措,但还是努力想着办法。晏然川看见她那表情,觉得有些可爱,他先开了口,“不急,阿烟还要忙事业。”

  “也是也是。”

  纪聆雪很善解人意,想了想确实岑烟的事业比较重要,不过不能结婚还可以……“那要不然先订婚?”

  “……?”

  岑烟张了张唇,话还没说出口,那头传来声响,家里的阿姨说来客人了,于是一行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门口。

  一个很高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礼物站在客厅里,脸色看起来微微有些疲惫。

  岑烟花了几秒钟认出了那人,以至于她第一反应是看向晏然川,对方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明显阴沉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纪聆雪先问出了口。

  晏承赫把东西放下,“过来看看你们。”

  他看向晏然川,“还记得爸爸吗?”

  谁都知道他来的目的,晏寒朝落了难,需要帮扶,要不然他也不会想起这个家。

  气氛变得僵硬,岑烟牵过晏然川的手,转移话题,“我们刚刚不是说要出去玩吗?我去开车。”

  他被她攥住的手抽出来,反过来攥住她,“你们先在车上等我。”

  这一谈话谈了很久,晏承赫希望他能理解自己,“我和你妈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我追求真爱又有什么错呢。”

  对方又说,“然川,你只是太年轻,你不知道婚姻这件事也不一定就是神圣不可侵犯,需要对伴侣忠贞不二的。它从来都是两个人共同经营一个家庭,是一种合作模式,你去外面看看就知道,多少夫妻在外面各自有情人……”

  如果因为司空见惯就变成对的事,还要反过来责怪别人年轻,不懂得世俗,这未免有些可笑了。

  “动物尚且知道对伴侣忠诚,人类这种高等生物却能说出这样的话。”

  “然川……”晏承赫被堵得哑口无言,最后也只能说,“但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对你弟弟手下留情?”

  晏然川倒没有生气,只是说,“如果今日赢的人是他,我的下场大概比他还惨。你既然知道这么多道理,那也应该明白。”

  他缓缓吐出四个残忍的字眼,“成王败寇。”

  晏然川抬起手看了眼时间,“你该离开这儿了,我们家不欢迎外人。”

  外面的风很冷,晏然川一出来,看见岑烟站在车外,鼻尖被冻得泛红。她明明可以坐在车里等,但是没有,投过来的眼神带着点担心。

  晏然川远远地看着她,原本冰封的角落一瞬间涌上万千柔情,好像再坚硬的东西也都融化开来。

  他走近,岑烟看向他,她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先前听顾南岐提过,“他是来替晏寒朝求情的吗?要我说就应该更狠一点,做人没底线,日后不相见。”

  她眼尾的弧度精致漂亮,看起来无比艳丽张扬。再仔细看,她身后好像长出了一对恶魔翅膀。

  晏然川想到所有人都用亲情绑架她,唯独面前的人……

  他心下哑然失笑,走向驾驶位,“要去哪儿玩?我来开车。”

  新年,这座城市仍旧繁华热闹。

  岑烟去不了人太多的地方,所以最后三个人也只是出去兜了一圈,过后随意在人少的高级商场里逛了逛。

  回来时后备箱已经被堆满了,全都是纪聆雪给她买的东西,她当时想拒绝,结果对方说,“刷的然川的卡,你心疼什么。”

  “……”也有道理。

  家里的管家将后备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岑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晏然川,觉得他似乎在出神,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岑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之后一直在观察他神色。她发现晏然川这人挺让人捉摸不透,好像什么情绪都不会放到明面上来,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叫人担心。

  晚上,浴室里响起水声。

  岑烟在外面看平板,很显然她今天又上热搜了,但标题却是“岑烟获晏家认可,有望嫁入豪门”,显然已经有人将纪阿姨也扒了出来,说什么她都见家长了。

  幸好素人图片都是打码的。

  她刚想评论营销号,不知道沈乔是给她装了监控还是什么,精准地猜到她会做什么,给她发了条消息,“别乱来,不然这事没完没了。”

  岑烟的手放在屏幕上,按照她以前的性子估计会回一句,“谈恋爱而已,谁说一定要和他结婚。”

  但她知道,晏然川看到会伤心。

  很奇怪,以前恨不得用尖锐的语言在他身上划条口子,越是看到鲜血越会兴奋,可现在却是莫名不想伤害他,尤其在现在这个时候。

  耳边传来声响,晏然川披着睡衣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他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办公,没有跟她一起睡。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着他,像是努力给他一点儿温暖。但与此同时这个姿势很陌生,她看不见他的脸,并不知道他的眸色沉了些。

  他哑着嗓音问,“不是说,对我没有世俗的欲望?”

  岑烟觉得好笑,落在他耳边的嗓音天然带着点儿勾引的意味,“你怎么这么色,我就抱一下你,你是不是连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原以为晏然川会反驳,没想到他顺着她的话说,“嗯,女上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