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喜欢我?◎

  岑烟大概是醉了。

  她打开所有灯, 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仍旧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虚幻的梦。她闭上眼睛,想到从前很多细枝末节,好像很多事确实不是顾南岐会做出来的。

  岑烟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接起,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醉了吗?”

  晏然川收到了顾南岐的消息, 有些担心她。

  “没有。”

  岑烟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轻声提醒,“蜂蜜在饮水机旁边, 泡杯温水喝。”

  “……”

  “不清醒的话就先别洗澡, 免得睡着。”

  她耳边的嗓音悦耳得如同低沉的大提琴音, 虽然透出来的情感不强烈, 字字句句却都透着股关心。

  岑烟许久没说话, 任由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她没开口, 晏然川也没将电话挂断,好像一个再体贴不过的情人。

  她张了张唇,从不示软的岑烟却在此刻分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可最后话语也只是在她唇齿间绕了一圈, “好。”

  晏然川那边是清晨,后排车窗玻璃上映出一张清冷的侧脸,他手里拿着平板, 很久之后手机铃声响了。

  是岑烟。

  “嘶。”

  “怎么了?”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却好半晌没得到回应。晏然川刚想开口问, 好像听到抽气的声音, 岑烟的声音比以往都要脆弱, 还带着点醉了的意味, “摔了一下,浴室好滑。”

  晏然川皱眉。

  嗓音里隐隐带着点不太明显的哭腔。

  他知晓她性格坚强,遇上什么事都不会轻易掉眼泪,想必真的摔疼了。晏然川垂下眼,心里揪成一团,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她身边,可偏偏他现在同她隔着何止山海。

  “严重吗,能不能站起来?”

  她只是说,“疼。”

  听起来似乎醉了,要不然也不会听不懂他问的问题,光顾着重复自己的话,声音里还透着点撒娇的意味。

  黑色的车停在庄园前,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晏然川抬手示意,接着单手插兜走出来打了个电话。

  这么晚了,打电话给顾南岐也不方便。晏然川想了想,找到岑烟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没过一会儿沈乔接了起来,得知对面是晏然川很意外,“有什么事吗?”

  “阿烟摔倒了,麻烦你去她家看看。”

  他说的话很客气,沈乔二话没说拿起外套,“好,我马上过去。”

  她也习惯了在半夜处理一些突发事件,因而也没什么抱怨的意思,只是对岑烟很担心。她上了车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岑烟出事了,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难道岑烟现在懂事了,还知道不要麻烦她这个经纪人?

  沈乔一边上车一边戴上蓝牙耳机,接着给岑烟打了个电话。她以为对方会气势虚弱,结果听到声音完全没有生病的意思,还挺惬意,“怎么了?”

  “……?”沈乔脑袋上冒出问号,“晏然川不是说你摔倒了吗?”

  “他打电话给的你?”

  “对啊,听他声音里还挺担心你的。”沈乔一言难尽地说,“所以你就这?”

  岑烟这会儿正好端端地半躺在椅子上呢,卧室里的唱片发出悦耳的声响,听得她眼皮有些沉,“嘘。”

  “……?”

  “那你过会儿跟他说,我摔得很严重。”

  沈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人演上了,“没戏拍让你空虚,表演欲这么强?”

  她一边在马路上掉头,一边抱怨道,“大晚上的怎么那么作?”

  “沈乔姐姐。”

  听到这一声,沈乔愣了愣,感觉骨头都酥了。不怕岑烟跟她硬刚,就怕岑烟跟她来软的。她刚刚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你正常一点。”

  明明那么A那么欲的声音,好端端叫她姐姐。

  “沈乔……”

  “行,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大概是被蛊惑了,虽然不知道岑烟要做什么妖,但还是配合着给晏然川回了个电话。

  幸好隔着电话,虽然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听见晏然川清冷的声音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本能地心虚。

  她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岑烟到底要做什么。

  管她呢,沈乔想,大概是情侣之间的某种情趣。

  天气转冷,外面下了一场大雨,岑烟在床上装病时顾南岐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在她家门口。

  “我起不来,你输密码直接进来吧。”

  顾南岐一进来找到她就开始唠叨,“怎么都没有人照顾你,还好有我在。”

  以前也不知道他有当老妈子的潜质。

  他这话刚说完,保姆阿姨就走了进来,看见顾南岐从卧室里走出来一脸懵逼,“你是?”

  “我是岑烟朋友,过来看望她。”他看出对方是保姆,但是怕冒犯,礼貌地问,“那你是……”

  “我是岑小姐雇的保姆。”

  顾南岐客气地跟她聊了两句,然后进房间找到岑烟,“还准备来给你做顿饭,看来你没有这个福气。”

  岑烟看向他,“幸好我没这个福气。”

  “怎么说话呢。”

  顾南岐一来,原本安静的房子顿时变得十分吵闹,幸好岑烟没真生病,否则一定会被他弄得头昏脑涨。

  一方面岑烟不想被他吵,另一方面她只是想让晏然川关心自己,不想骗顾南岐的感情,因而岑烟下了逐客令,“看完就走吧,耽误我休息。”

  顾南岐自然不愿意,“我们是朋友,我怎么能抛下朋友不管呢。”

  “……”这没用的义气。

  他打了个喷嚏,估计是外面下雨着凉了,岑烟让他去厨房找阿姨煮点红糖姜茶,他很自信,“本少爷身体这么好,你是觉得我会感冒?”

  顾南岐感没感冒不知道,但他来照顾了之后岑烟就被传染了,第二天晚上发起了高烧。

  顾南岐给晏然川打了电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晏然川的担心和无奈,大概是觉得自己找错人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你上次答应给我的好处还给吗?”

  “……”晏然川头疼,“你关心的只有这些?”

  “怎么会,我已经叫了医生了,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嫂子。”

  晏然川听了后当即改了航班提前回国,怕再让顾南岐照顾下去后果难以想象。

  岑烟这回是真的病了,她迷迷糊糊没退烧的时候接到了晏然川的电话,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快了。

  后来岑烟问他是不是担心自己,耳边安静了几秒钟,他说,“嗯。”

  她也好久没说话。

  好像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没有这么平和的时候,不管何时他们都在争个输赢,她身上带着刺,总是刺得他难以示弱,好像占一刻下风,都会被她戳得鲜血淋漓。

  他没挂电话,一边工作一边安静地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

  心里的惦念一点点蔓延开,可与此同时在夹缝中生长出细微的平和和幸福,如同细小的雨丝儿飘入水流中,很快不见踪影。

  “阿烟……”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早上起来岑烟的烧退了,她感觉昨天晚上好像和晏然川通了好长时间的话,原以为是梦,拿起手机看到通话记录才知道不是假的。

  她披着披肩站在露台上,脸上带着点病态,楼下的阿姨看见了赶紧叫她下来,“岑小姐,你现在不能吹风。”

  因为先前阿姨在的缘故,阿姨跟她并不熟悉,叫的称呼还带着点生疏。

  岑烟下了楼,她本就生了病,加上气质的问题,看上去有些高不可攀。她缓缓开口,“叫我阿烟就好。”

  可对方看她那模样,仍旧不敢跟她拉近距离。

  “好的,岑小姐。”

  岑烟:“……”

  她也懒得计较,唇色苍白地靠在沙发上休息。到了午饭时间,阿姨给她做了汤,上面飘了一层油,看得岑烟皱眉,“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不吃这种吗?”

  “我……我看你生病了,都瘦成这样了,想让你补充补充营养。”

  岑烟知道她是好心,一时间有些无奈,“我真不喝。”

  如果是平常的食物也就算了,她面前的更像是给孕妇喝的。

  “那……那好吧。”阿姨将汤水拿走,怕她生气所以解释了一句,“我是看到你想到我女儿了,她也跟你一样很瘦,每次生病了我都会煮这个汤给她喝。你别生气,我下次一定注意。”

  岑烟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想到什么眼眶微微泛红。

  “谢谢。”

  “啊?”对方明显愣住了,没想到岑烟会说这句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在明星家当保姆,很多明星表面上光鲜亮丽,但是私底下脾气很差。

  岑烟是她遇见的第一个,私底下反而比屏幕上了解的更要柔和和美好的人。

  “说什么谢谢,我这不是本职工作吗?”

  “嗯……这些你帮忙解决吧,我过几天有个杂志拍摄,实在是不能喝脂肪这么高的汤。”

  岑烟解释完咳嗽了一声,顺便告诉她,“你来的时候可以戴个口罩,别传染给你了。”

  阿姨心下一暖,原本的生疏也一扫而空。

  隔天下午风很大,外面的树被刮得哗啦哗啦地响,岑烟原本打算出门散散步,却因为天气原因宅在家里。

  她接到晏然川的电话,他问她怎么样了,岑烟其实已经没事了,她故意咳嗽了一声,“身上没力气。”

  “吃饭了么?”

  “没胃口。”

  “我等会儿就回来。”

  他已经下了飞机,正坐在开往别墅的车里,岑烟心微微颤动,她轻声说,“晏然川,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么着急。”

  男人脑海里闪过太多画面,有幼年时的生疏,也有成年后的缠绵,每个深夜里的放纵和清晨的短暂温存。

  他张了张唇,刚想说出什么答案,车厢剧烈振动,他视野里天旋地转,额头碰出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流了下来。

  岑烟还没试探出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鸣笛声、碰撞声,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和令人慌乱。

  她心剧烈地颤动着,连带着嗓音都跟着发颤,他的名字是那样艰难地从唇齿间发出来,“晏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