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沉沦。◎

  岑烟脸上带了几分错愕的表情, 这合理吗?

  虽然她酒品不太好,但是怎么会因为醉酒就去伤害这张上了保险的脸?

  岑烟往前走了一步,重新拉近他们的距离, 女人眼神迷离, 嗓音里带着钩子,缓慢开口,“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你咬的?”

  他也对上她的眼, 仍旧是那副从容模样,“有证据吗?”

  岑烟拿不出证据只能作罢,她走到镜子前又看了一眼, 猜想会不会是因为熬夜上火才变成这样, 因为不是很严重, 岑烟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晏然川临时有个会要去公司, 离开后偌大的别墅显得空荡荡的, 岑烟支着腮帮, 无聊地打开电视。

  原本只是随便看看,岑烟被里面离谱又无脑的剧情惊呆了,于是无聊到打开手机想看看吐槽。从社交平台上点返回的时候, 她在热搜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岑烟倒是对自己上热搜这件事见怪不怪, 只是点开浏览一下,顺便欣赏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

  广场前排确实都是走秀的美图,昏暗的灯光下岑烟美得如同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 氛围感拉满。

  然而再往下拉,走向变得似乎有些怪异。

  她泛粉的圆润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 看见了一堆营销号发相同的文案, 把岑烟和当天一起走秀的周憧依放在一起, 称两人气质差距很大, 像周憧依这样的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

  岑烟眯了眯眼,按理来说她应该生气的,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这世道,还真是什么事都有。

  岑烟这样的流量女明星,圈内大半明星都蹭过,发拉踩通稿更是常有的事,但现在这个对象变成了一个圈外人,不禁让人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真正的豪门千金,如此看不起娱乐圈的明星,还非要发通稿来显示自己的高贵,简直比那些想红想疯了的娱乐圈小透明还要可笑。

  岑烟一笑而过,她的粉丝却不干了。

  【这是什么意思?鄙视链吗?】

  【是呢是呢,她多高贵呢,高贵到发通告来拉踩我们十八线小明星。】

  【这位姐是谁呀,我这种小屁民真没听过呢。拉踩我们家烟烟,该不会想进娱乐圈吧?】

  【别搞这一套阶级制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清还没亡呢。】

  【以前要提防网红登月碰瓷,现在还要提防圈外高贵姐碰瓷,粉丝真的累了,劳烦大家都独自美丽,ok?】

  岑烟这么多年的名气积攒起来的粉丝战斗力极高,虽然一句脏话没说,但嘲讽却直接拉满。

  也不知道周憧依看到这些是什么感想。

  岑烟觉得她像个笑话,垂下眸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放在心上。

  不过不巧的是,没过多久岑烟的高中母校迎来一百年的校庆,学校邀请了几个优秀学生代表,岑烟周憧依都在此列。

  所谓冤家路窄也不过如此。

  岑烟当天要发表演讲稿,她原本想自己写,想到晏然川这个工具人顿时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他正在键盘上敲打,岑烟走过去很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亲昵得像恋人之间的举动,晏然川手一顿,一时间忘了要写什么。

  岑烟凑过去,看到了一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英文,她起身离他远了些,身上的香气也随之淡了淡。

  “有空的话帮我写份校庆演讲稿。”

  他身上还残留着女人的温度,抬眼时看见岑烟随意穿了件绸质睡衣,低领露出一片雪白,纤细的带子挂在滑腻的肩膀上,裙摆下摆堪堪遮住腿根。

  再往下,是一双纤细的腿。

  只有晏然川知道,那双细腿缠着腰肢的滋味是如何令人沉陷。

  “好。”

  良久,他将暗藏着侵略性的眸光从她身上移开。

  夜晚做了两次,岑烟锁骨上沾了湿润的汗水,一脸颓色地躺在床上。虽然是她占领着主导权,但晏然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每次都会不小心弄到敏感的地方,让她只能极力克制。

  那种悄然的吞噬,虽然像阴雨一样看上去并没有杀伤力,可时间久了,雨水却能穿透岩石。

  晏然川现在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他看上去是何等地不动声色,甚至在床上几乎算是温柔,技巧却越来越好,叫她只能拼命地垒砌自己的高墙,以免被他彻底攻陷。

  岑烟说了结束,男人带她去洗澡,刚才脸上沾染的欲色在一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好像只是跟她完成一个任务而已。

  虽然也确实是任务。

  温热的水流将她包裹,岑烟长睫湿润,看了许久他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她白皙的指尖划过他结实的小腹,而后往下。

  理智的崩塌只在一瞬间,那双冰冷的眼又重新笼上旖旎的颜色,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沉沦。

  透过朦胧的水汽,他看见她像个勾人的水妖,藤蔓一点点缠绕而后收紧,控制着他的命脉,接着,浓稠的白雪在水里化开。

  他似在沦陷,又似乎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好像下一秒就要起身,占据完完全全的主导权。

  可最后仍旧没有。

  晏然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副表情勾起了她心底阴暗的想法,几乎叫她沉迷。

  ……

  校庆当天,岑烟是和晏然川一起到的现场。她穿得不算太正式,蓝色的西装连衣裙用一条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款式简单却看起来很干练,修长纤细的腿在阳光下白到发光。

  太阳有些大,晏然川站在她身后给她撑了把黑色的大伞,另一只手绅士地虚搂她的腰。

  “岑烟身后的是谁啊?”有人小声议论着。

  “助理吧。”

  “你见过这么高这么帅的助理?”

  学校领导跟岑烟握了个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身后的人是晏然川,赶紧伸出手打招呼。

  校园的环境和从前差别不大,光是进来就能感觉到浓浓的青春气息,让人忍不住怀念以前炙热的夏天。

  岑烟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这么快他们就已经变成了曾经羡慕的穿着西装的大人了,可同时,他们也没有再穿校服的机会。

  这会儿学生都在准备校庆活动,岑烟趁着还没开始在学校里四处逛了逛。走到操场时,她看见熟悉的演讲台,仿佛还能看见那时晏然川站在上面冷清的模样,像沾了一层秋日的寒霜。

  那时候,谁都觉得他高不可攀。

  岑烟走到跑道上,高跟鞋踩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差点儿摔倒。幸好,放在她身后的手轻轻一扶,将她稳稳地抱在原地。

  他手上的伞因为没在意落在了地上,刺眼的阳光从上面落下来,照在他们身上。岑烟抬头,看见了因为他那双因为阳光照射瞳色变浅的眼睛。

  “小心点。”

  放在后腰上的手微微用了点力,分明在提醒她,却有另一种暧昧的感觉。但很快那层感觉就消散开,晏然川收回手,他随手拿起地上的伞重新放在她头顶。

  “走吧。”

  岑烟站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走到了操场的上方,看到了阴暗处有一对偷偷谈恋爱的情侣。两人面容看起来很稚嫩,但眉眼间的笑怎么也藏不住。

  她打趣,“学长,看到他们有没有想要拆散的冲动?”

  “我有那么无聊么?”

  “你以前不是纪检部的吗?学校里最恩爱的情侣都是你拆散的,怕你职业病又犯了。”岑烟眼里带着点天真和俏皮,像是半点没藏坏心思似的。

  “那是因为当时老师也在场。”晏然川解释。

  岑烟有些不相信,她靠在栏杆上,“你的意思是,如果老师不在你不会记下来?”

  她轻嗤了一声,“你那时候分明还劝告我不要早恋,以为我不记得了?”

  晏然川没回答,只是垂眼望着她,他分明一个字都没开口,却又好像说了很多话,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岑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望着自己,她眨了眨长睫,想到别的什么,“不过你那时候为什么没告诉老师?”

  他想过的。

  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也想过这样肮脏下流的手段去拆散他们,可到底舍不得让喜欢的人被当众批评。

  晏然川掩饰,“忘了。”

  微风拂起她黑色的发丝,“幸好你忘了。”

  她对上他不解的目光,“我那时候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要是去告状,可就做了栽赃陷害的坏事。”

  说完,她俏皮地笑了笑。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好像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他有一种听错了的错觉,“什么?”

  岑烟不知道他怎么了,懒得再解释,只是趴在台子上接着看,她看见那对小情侣好像还在亲热。

  她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的时候,看见晏然川在看着自己,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他们这样站在高台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青涩的校园时光。

  她的笑意定在脸颊上,好像在辨别他眼神里的意味。

  隔着那么久的岁月,晏然川看见了他视角里两人的亲密,看见了那时候因为这样的误会和她疏远,也看到了他那年被撕碎的心在很多年后被一点点粘贴了起来。

  所有的裂痕在一瞬间修复如初。

  他轻笑了一声。

  岑烟有些莫名,看了他几秒钟,似乎在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笑什么?”

  笑什么。

  笑那时候年少幼稚,竟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耿耿于怀了几个月,以至于很久之后再回想,仍旧能记起那时胸口的阵痛。

  可岑烟永远不知道,在她眼里没有杀伤力的冷空气,降落在他心口却是可以摧毁一切的剧烈台风,摧枯拉朽般地,将脆弱的心脏绞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