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豪华单人病房外，霍熠珩一直不安在原地踱步。
从还在烂尾楼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言洛不仅是在医生给他处理腿上的伤口时没有醒，送到医院后，接受各种检查时，也没有醒。
如果说在检查之前，霍熠珩还能用医生给自己的解释，言洛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后，需要足够的休息来宽慰。
那么在一系列可以用“折腾”这两个字形容的检查后，面对没有醒过来，也没有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的少年，霍熠珩再也无法骗自己。
尤其是在医生重新检查后，都说不出来言洛醒不过来的原因。
那股在找到言洛时，好不容易退下去的凉意，又攀上后背。
一墙之隔的病房内，整个国家最顶尖的医疗专家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都在里面。
等候在外面的霍熠珩，恐惧和焦躁却一丝没有消减。
一直到病房内的医生们出来。
霍熠珩立刻迎了上去，急切询问言洛没有醒过来的原因。
“家属放心。”走在最前面的医生说道，“病人昏睡不醒没有任何病理性因素。”
“大概率是精神高度紧张太久……”
“意思是他会醒过来？”霍熠珩追问道。
说话的医生沉默了。
看着比病房里昏睡的病人相比，脸色更白的家属，他一时有些不忍说出会诊的判断。
就像刚才所说，他们可以确定言洛昏睡不醒没有任何病理性因素。
换个说法，病人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我……”
刚说出一个“我”字，后出来的赵允清一把捂住想要回答霍熠珩那名医生的嘴，并一个劲朝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赶快离开。
这些医生中虽然有很多比赵允清资历要老的，但在收到他眼神暗示时，都不约而同选择离开。
因为和他们这些外人相比，赵允清除了是一名医生外，还是霍家主的发小。
有些他们说出来，可能不被理解的话，让和病人家属有情感关系的人去说，更好。
——反正至少，那位霍家主到时候医闹，也不会闹到自己头上。
看着十多个医生离开，霍熠珩立刻就要拦，结果被收到赵允清暗示的林臻给锁在原地。
一直到那十多个医生的背影都消失，才被林臻放开。
刚一放开，霍熠珩半秒都不愿意等待，作势就要推开病房门。
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赵允清拦下。
“你什么意思？”霍熠珩盯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中满是怒意。
怎么谁都要拦着他见言洛？
“霍熠珩，在进去之前，你必须接受一个事实。”赵允清叹了口气，落在霍熠珩身上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哀伤与同情。
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的霍熠珩冷声道：“我现在很冷静，不需要你提醒。”
赵允清朝试图隐形的林臻使了个眼色，在他上来时一起把霍熠珩控制住。
“霍熠珩，你已经猜到了。”赵允清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起伏，完全是一个局外人的平静，“言洛不是因为病理性的原因昏睡不醒。”
“他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我知道。”霍熠珩努力扯出一个笑，却怎么看都像在哭，“专家不是说了吗？言言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太久，需要休息……”
“霍二，你知道我的意思。”赵允清毫不留情打断他自我安慰的话语，“就算是高度紧张昏睡过去，也不可能不对外界任何刺激做出反应。”
“现在距离言洛昏睡过去不到四小时，还可以继续用之前的解释‘安慰’自己。”
“可如果等到六小时后，言洛仍旧不对外界任何刺激做出反应呢？”
在场的三人都是聪明人，话到这里已经没有说下去的必要。
赵允清揪着林臻站起，垂眸注视一言不发的霍熠珩良久，叹了口气。
他还是不可能看着霍熠珩一直这么颓废。
那个在病房内商讨出来，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也许会是霍熠珩现在唯一的希望。
在出病房之前，他本不打算把这渺茫的希望告诉霍熠珩。
手搭在霍熠珩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赵允清还是认了：“放宽心点。”
赵允清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沉重，“你要相信言洛。”
“以他对你的在乎程度，肯定不舍得留你一个人。”
冗长的医院走廊又一次恢复寂静。
唯有霍熠珩一人，坐在和言洛一墙之隔的病房外，怔然发愣。
他从不会怀疑言洛对自己的感情。
可是正因为他对言洛的了解，所以才会惶恐不安，害怕言洛不愿意醒来成为现实。
——以言洛的聪慧程度，是肯定在被绑架的时候，就确定了自己亲生父母的存在。
甚至，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言洛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从得知商洛是少年亲哥哥，商承硕和言薇是亲生父母后，霍熠珩就时不时试探言洛对亲生父母的态度。
无论是明着还是暗着，言洛的态度都是一样坚决：
他不管所谓的家人有什么样的苦衷，前世既然二十三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他，那他言洛就当没有父母。
现在，又因为从未见过的母亲，被绑架。
纵使按照自己对言洛的了解，在理智上，他的言言不会真的把责任归咎到言薇身上。
可情感上呢？前世今生都没有得到过母爱，甚至经历的所有困难，源头可以说就是因为亲生母亲。
这样的前提下，霍熠珩不敢肯定，言洛还愿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