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脑放回原位的霍熠珩脸上带着笑，没有说话，只顺手把被子拉下来了些许。
心虚的言洛看着男人的笑心里有些发怵，安静的像只鹌鹑。
只落后霍熠珩两步的商洛将全过程都目睹了下来。
即便言洛是他的亲弟弟，对于霍熠珩抢走少年抱在怀里电脑这一做法，商洛现在虽然没有立场发表意见，但心里是支持的。
确认言洛是自己的弟弟后，商洛特意去好好了解了一番白化病。
不管是多么权威的专家医生还是研究的论文，都有提到白发病患者必须要注意用眼。
言洛偷偷玩电脑，的确该阻止。
但想是一方面，应该表示出什么样的态度又是另一件完全不同的事了。
言洛现在并不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哥哥，对“商洛”这个人的印象还处在算是陌生人的范围内。
他要是现在跟着霍熠珩附和，只会在言洛这里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可什么都不说沉默，又显得他太太高冷不近人情，不利于拉近和言洛的距离。
此前哪怕是面对高官政客甚至一国领导都不曾怯场的商家大少爷，现在为应该怎么说一句得体的话纠结。
思来想去半晌，久到言洛都又被霍熠珩揪着坐起来，他才找到合适的立场和语气开口：
“啧啧啧，霍二你也真是的，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摆弄电子产品，你管得也太严了些。”
“这不是欺负人吗。”
“小洛洛，听我的，下次他要再欺负你，就给我说。”
“我保证给你报仇。”
嗯，就是这样。
从霍二朋友的立场出发，这种调侃的语气不仅不会让人突兀，还能拉近和言洛的距离。
幻想很好的商洛丝毫没有注意到霍熠珩古怪的眼神。
单方面沉浸在脑补中的商洛话音落下还不到两秒，面对霍熠珩乖巧，语调软糯的少年眉毛微微蹙了一瞬展开，语气和声线与在病房门口被抓包的少年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人：
“商大哥，先生并没有做错。”
少年语调和神情都很严肃，“先生早就和我约定过，一天能够使用电子设备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
“是我自己没有遵守规则，先生也是为了我好才把电脑拿走。”
被现实和理想之间过大差距冲击到的商洛：……
这姓霍的到底给他才成年的弟弟灌了什么迷魂汤，被这么护着？
听着言洛对自己维护，霍熠珩脸上的笑得意又骚气。
气得商洛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偏偏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全部压在心里面。
霍熠珩也不敢真的把商洛给惹毛了。
毕竟言洛未来会不会想要亲人还是一个未知数，
万一等三五年后，言洛从李家的阴影中走出来，想要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
大舅哥本来就是爱情路上绊脚石。
他要是现在把商洛真惹急了，等言洛愿意回去和父母相认的那一天，他就凉了。
——并非担心言洛把人排在父母之后。
他和言洛之间的羁绊，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有一个，能够高于彼此在对方心里的位置。
只是霍熠珩，不会让言洛为难。
所以他肯定得收敛着，不能现在把人给得罪透。
与霍熠珩的顾忌一样，商洛同样在乎言洛的感受。
所以即便心里已经把霍熠珩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还得装作完全不在意说笑的样子，又随意聊了两句后找个理由离开。
他怕继续留在病房，会被霍熠珩给气出心脏病。
目送商洛离开后，一脸正色的少年眼神立刻就飘忽起来。
不等霍熠珩反应过来，言洛扯过被子就把自己整个人蒙在里面，死死攥住不放手。
霍熠珩轻轻拉了两下被子的角，发现拉不动，拍了两下被少年拉在手里的地方：
“言言，松手。”
“不要。”少年的声音从蒙着的被子里面传了出来，隔着一层棉有些失真，“我要是放手，你肯定会跟我算账。”
“算什么账？”
“算我偷偷想玩电脑的账。”
霍熠珩有些好笑：“所以，言言也是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被子里面传出来言洛有些闷的一声“嗯”。
随即接上的是少年给自己的辩驳：“我承认不该是因为已经和先生约定好，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使用电子设备。”
“不是因为白化病的原因。”
要真是因为白化病的原因，他在李家的那些年，就算是在吃药，眼睛也早就失明了。
霍熠珩也不反驳，只揪着他前一句“嗯”：“是言言犯错这一点，没有办法反驳吧？”
少年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所以我才不出来！”
“先生肯定是想骗我出去打我。”
倒打一耙的话让霍熠珩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别说打了，他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对言洛说过。
蒙在被子里的少年沉默了。
见他久久不语，霍熠珩拉扯被角的力气加大了一些。
另一股攥住被子的力量也随即加大。
霍熠珩松开手，直接把蒙在被子里的少年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强行剥出少年的脸，在少年脸侧啄吻两下：“言言，回答。”
少年脸颊泛上一层薄粉，头越来越低，一整个离开霍熠珩的视线后，才开口道：
“上次偷偷玩手机被抓后……你说过的。”
一提这个，霍熠珩总算在记忆中翻出相对应的事来。
的确有这么一件。
当时抓到言洛后，少年也是像现在这样又心虚又怂。
只不过那次已经是重生后第五次抓到。
四不过三，这都过五了，霍熠珩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鉴于言洛脆皮的身体，霍熠珩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惩罚。
还是怀着盲目自信，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再犯想通错误的言洛，主动提出还有下次，就打他手心。
霍熠珩当时就笑了，毫不避讳直言少年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当时的言洛死活不承认。
现在跳自己挖的坑里面，又开始怂了。
低着头的少年悄悄抬起一点，见抱着自己的男人正带着揄揶的笑，垂眸看着自己，立刻低了回去。
言洛的声音越来越小：“先生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霍熠珩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少年的后背，“惩罚明明是言言你自己提出来的。”
“现在怎么不敢了？”
言洛心道他提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自己还会犯蠢，还被当场抓住。
一双眼中却挤出两滴眼泪，略微抬头，雾蒙蒙的银白色眼眸带着期盼望向霍熠珩：
“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能不能把之前我说的惩罚忘了啊？”
霍熠珩搭在少年后背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不说话，言洛声音再次软了些，用一种他听见骨头都要酥了的声音继续撒娇：“先生，好不好嘛？”
霍熠珩心里暗骂了一声“草”。
前世今生加起来，和官场商场那些老狐狸打交道都从不落下风的霍熠珩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言洛这是在演？
就是为了哄骗他不追究。
这事随便放在哪个人身上，哪怕是霍熠珩自己，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都逃不了罚。
对着言洛，偏偏就束手无策了。
别说少年现在可以做出来的软糯乖巧，听话讨好的模样。
就是直接趾高气昂不觉得错，霍熠珩同样不可能罚他罚他。
“先生？”见霍熠珩还不说话，少年眼中的水汽又重了一些，“真的不原谅我吗？”
抱着少年的手收紧了一些，男人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无奈：“言言啊……”
他向来拿言洛没有办法，还能怎么办呢？
一听霍熠珩的语气，言洛就知道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少年扒开被自己死死攥住的被子，坐直身体，微凉的红唇在男人脸上触碰一下后瞬间分开。
被占便宜的男人笑得胸腔都在震动：“言言这是……打一棒给我个甜枣？”
言洛眨眨眼睛，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非常生硬把话题扯到才离开的访客身上：“先生，商洛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虽然只见了两次，言洛依旧敢肯定商洛比他最熟悉的林臻要靠谱几十倍。
这样的人英年早逝，言洛实在好奇。
霍熠珩摩挲着少年白皙的手背，眸中闪过痛色：“言言真想知道？”
被抱着少年用力点头：“想。”
不止是出于好奇和想帮霍熠珩。
还有一种，言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原因。
霍熠珩微不可闻叹息一声，哑着声音，将商洛上辈子死亡的原因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