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熠珩抖着手继续往后翻,每翻一页,心就往下沉一寸。

  到最后手上更是失了力气,文件夹“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赵允清长叹一口气,俯身捡起拍了拍他的肩膀:“熠珩,放宽心些,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言洛虽然各项检测正常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但归根到底是因为从小开始就没有养好。”

  “他现在还年轻,才十九岁,开始好好养护,虽然身体依旧会虚弱,但活到平均寿命没有问题。”

  除去每年自杀的人,现代社会人类平均寿命是80岁。

  80岁,对于上辈子亲眼看见言洛二十一岁就死亡的霍熠珩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他看向赵允清,黑白分明的眸中是最真诚的感激:“谢谢。”

  赵允清眉毛一挑:“你还是别谢我了。”

  “就你现在这身体,没准还没人言洛活得久。”

  他这话实际上是在危言耸听,但架不住他们五人昨天晚上就因为霍熠珩,半夜顶着暴雨起来后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他和林臻还好些,至少守的是两个人。

  另外的四个有的要跑去处理霍熠珩半夜衣衫不整被八卦媒体拍到的事,有的要守着霍熠珩死活不放手的那只猫。

  更为可气的一点,面对还没完全康复的霍熠珩,他们还打不得。

  甚至从精神状况上来看,骂都骂不得。

  赵允清只能阴阳怪气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可明眼人都分辨的出,他的话乍一听是在阴阳怪气,实际上却是在表达对人的关心。

  从小和赵允清一起长大的霍熠珩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道谢,而是认真点头回答:“我会的。”

  中途遁走接电话的林臻骂骂咧咧走了进来,看向霍熠珩时脸垮的跟有人刨了他家祖坟一样:

  “霍熠珩老大,您那只心肝宝贝猫现在已经把叶狐狸和俞狗都咬了个遍,宠物医院的医生都抓不住它。”

  林臻这么一说,霍熠珩才恍然回神自己把Elpida忘了。

  亲眼目睹他闪过迷茫又恢复清明眼神的林臻:“……你该不会把那祖宗忘了吧?”

  霍熠珩干咳一声,岔开话题询问Elpida现在的情况。

  林臻气的跳脚:“不是吧大哥?!我们可是五个人才把你和你那猫祖宗分开,现在你给我说忘了?!”

  霍熠珩有些心虚:“抱歉……”

  “抱抱抱,抱你个鬼。”林臻烦躁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叶狐狸让她把猫祖宗送过来。”

  话刚一说完,林臻手僵在空中,忐忑不安看向赵允清:“清哥,猫能进来吧?”

  “有事清哥没事老赵是吧?”赵允清端着自己的陶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当然不能。”

  林臻严重怀疑赵允清是在公报私仇,正要好好理论,还站在一旁的霍熠珩插了进来:“阿清,能让叶蓓把猫送来吗?”

  “Elpida对言言很重要……也许能够让言言早一点醒也说不定。”

  赵允清冷笑:“一个二个都把我这当宠物医院了是吧?”

  话虽如此,他还是松了口,同意在消毒并做好防护的情况下允许猫进来医院并到言洛的病房内。

  半个小时后,蹲守在霍熠珩病房中的三人没看见人,就先听见叶蓓低声下气的讨好声:“祖宗,我的猫祖宗,求求你保持现在的状态,一定不要乱叫。”

  “否则被霍熠珩那傻逼听见,估计会以为我虐待你把我杀了砌进水泥中。”

  霍·傻·熠·逼·珩:……

  他有那么凶残吗?

  病房门打开,三人都不想相信眼前对着一只猫谄媚的人会是那个骄傲的叶家大小姐。

  “别这么看我。”对猫谄媚的大小姐面对人很高傲,“我还算好。”

  “俞斯年都直接给这祖宗跪下……霍熠珩!你要死啊!”

  卖队友黑历史的叶蓓看着装猫的航空箱被打开,猛然间拔高声音。

  在宠物医院的时候,可是她和俞斯年,外加两个医生三个护士并且都负了伤情况下,才把这祖宗抓进航空箱。

  叶蓓都能想象猫被放出来后会野得全医院不安宁的场面了。

  事实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宠物医院面对医生护士恨不得把人咬死的猫面对霍熠珩,乖巧的像是玩偶一般,全程除了被他从航空箱抱出来的时候发出一声娇气的“喵”,一直保持着安静。

  叶蓓:……

  是她不配吗?

  林臻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和俞斯年有虐待动物的可能。”

  这哪里是猫祖宗,分明就是夹子小甜心。

  在猫祖宗这里吃瘪的叶蓓转头就向林臻开炮:“我不虐待动物,但可以虐待你。”

  赵允清及时出来打圆场:“您二位要打出去打,我得先把霍熠珩送言洛病房里面去。”

  “哦对,还有叶蓓的祖宗。”

  叶蓓:……拳头更硬了。

  臭着脸给猫一套防护服,赵允清连人带猫打发进病房后暂时不想看见污染自家医院的人,一路小跑离开。

  加护病房冷白灯光照射下,让言洛本就白到不正常皮肤显得像是透明一般。

  霍熠珩一手搂着安静的Elpida,另一只手隔着白色的冰凉手套轻轻摸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脸上的肉很是柔软,他只是轻轻将手指搭在上面就凹下去了一点。

  微弱的热意穿过手套传递到指腹,霍熠珩脸上终于绽开一抹真正的笑容。

  这不是梦。

  不仅不是梦,他还真的把自己的言言救了回来。

  而不是像上一辈子那样,只能摸到言言冰凉不带一丝温度的脸,看着他被送进火葬场,化为一盒小小的骨灰。

  又或者,是像做任务的几百年间,只能够在梦里看见言言。

  “言言……”霍熠珩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却是哽咽的呢喃,“这一次,你不能再把我丢下了。”

  被他抱着的Elpida轻轻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男人的话,又像是在和他一起呼唤着昏迷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