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待在三皇子府深居简出,但他到了夜晚可以脱离陆瑜给他的寄体。

  他白天就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什么也不管。

  夜晚来临之时,他就会出去寻找前世伤害过他的那些人的证据,整理在一堆,以此来一网打尽。

  意舟接连在暗处守了几天,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不懂三皇子为什么要叫他来保护谢昭,但他出自堂画楼,被下达了命令,无法离开。

  这日,南休再次出现在谢昭面前,恭敬地跪在地上:“主子,有人要见你。”

  谢昭执笔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地上的南休:“谁要见我?”

  “三皇子妃。”南休毫无情绪的回答,话语里带了丝怪异。

  谢昭眉色一动,嗓音柔和:“她见我做什么?”

  左右不过是来敲打他,让他不要奢望不该得的东西。

  谢昭搁下笔:“她在哪儿?”

  三皇子妃姓沈,叫沈欢。

  一双丹凤眼,细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红红的嘴唇上挑。

  纤纤玉指,粉嫩的脸蛋,白皙的皮肤。身上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玉项链。

  端庄地坐在凉亭里,身后站着两个娇俏的丫鬟。

  谢昭漫步过去,行了个礼落坐在沈欢的对面。

  下人自觉上前帮他倒茶。

  沈欢微微往后瞥去,什么话也没说。身后的两个丫鬟拂身退下,凉亭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欢搁下杯盏,美目一转,柔声道:“先前就听说殿下要了个妙人放在府中,当做了府中的第二个主子来看待。”

  她笑意盈盈,豪不见她温怒的情绪:“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妙人。我要是和三皇子没婚约,怕是都想要嫁你了。”

  谢昭双手轻放在大腿上,闻言沉默了起来,只是手指搅动了起来。

  肌肤冰凉一片,冷气从脚底升到了头脑上。

  谢昭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淡然开口:“三皇子妃今日来,是来警告我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找个日子从府里离开。”

  沈欢动作一顿,认真地打量着谢昭。

  对方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头发随意挽起插着一根木色簪子,面色白皙显的柔弱,鼻梁高挺,嘴唇轻抿。

  那双眼睛特别引人注目,对视上一眼便再也无法让人移开。

  沈欢艰难地从他那双潋滟的眼睛上移开,面不改色道:“这倒没有,最近洲中有人传言三皇子好龙阳,我这个准皇子妃来看望一眼,没什么问题吧?”

  谢昭垂下眼帘:“沈姑娘言之有理。”

  沈欢站起身,轻轻拉了一下垂落的衣角:“今日和旁人还有约,改日再来。”

  谢昭站起身躬身行礼,动作无比虔诚:“慢走。”

  目送着沈欢从凉亭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谢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触碰到了后面的柱子上。

  他索性靠着柱子而立,望着沈欢离开的那条道路,失神着。

  沈欢。

  原来她叫沈欢,是盈洲所有人都想娶的女子。

  前世他被莫易之关在地牢,所有的消息都不清楚。

  原来是被皇帝赐婚给了三皇子。

  谢昭闭上眼睛,浅长的眼睫不断颤栗,身上的肌肤冰凉一片。

  那段无法磨灭的记忆里,有人朝他递了一把伞,那把伞像是从天而降。伞柄上还带着一股女儿家的幽香,让他在无数次濒临死绝时,总会闻到。

  但另外一面却又在一直撕扯着他的理智。

  ——你一个娼妓,也妄想在这盈洲留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真恶心啊,你一个男人,怎能委身在男人的身下?你家长父母可否知道?

  ——原来那天那个人是你?简直是脏了我的伞!

  ——你在外怎么样我不管,但这是在皇宫,皇位上坐着的是大周的皇上,是这天下的主宰。你在做什么?你妄图也想和宫妃平起平坐吗?

  ——你想让皇上被天下人耻笑吗?赶紧给我滚出去!

  一字一句,如同诛心之论,让他好不容易拾起报复的心思。在她的一言一行里,放弃了那些怨恨。

  谢昭睁开眼睛,沈欢今日来三皇子府绝不简单,有可能背后有人提示了她。

  想到这里,谢昭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

  沈欢,你送我一把伞,和那些言论和解。

  但我从地狱里爬起来,今世势必要让所有人都被天火给燃烧殆尽!

  谢昭直起身子,面色淡然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意舟在暗处观他神色复杂,眉头轻蹙了一下。

  随后悄无声息离开谢昭的范围。

  谢昭往后微不可查瞥了一眼,心中暗忖道:看来一网打尽有点难,那就先一个一个来吧。

  莫易之已经被拉下了马,那下一个就换你们沈家吧。

  谢昭勾起一抹笑,笑容阴森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