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酩意身着一身靛青色绣着云鼎纹路的华贵衣裙, 身后带了两位金国使臣,从殿中缓缓走近,依着国礼, 对金殿之上皇帝曲笙,行了跪拜之礼。
“金国万仪公主金酩意, 受吾皇特遣,今代表我金国, 前来祝贺曲昭皇帝登基称帝。”
金酩意伏地跪拜, 她身后的两位使臣也都跪在了地上。
两国相交, 若非依附关系,金酩意是皇室成员,代表皇帝,今日不跪也不会被人挑出错处来,但金酩意在来之前, 朝中大臣便都一致商议,让金酩意行跪拜之礼。
她们与曲家,有着血缘关系,如今曲昭的皇帝, 身上流着的也有金家的血脉,她们跪拜, 不会丢了国人的脸面, 且跪拜的真正意图,是在像曲昭示弱。
金国如今内外交困, 不仅北面有战事,西面也有, 且周围的附属国,皆不愿再依附, 纷纷脱离。
若此时曲笙不再选择休养生息,便会将金国拿下,虽是会付十分的代价,但曲昭只要发兵,金国便必亡。
“平身吧。”曲笙眉宇稍稍清朗了些。
她与金酩意还是表姐妹,上次在金国都城之下命人射箭,并没有想过要伤害金酩意,不过是她们回去,只要金酩筠出来,
“谢陛下。”金酩意低首起身,后面的使臣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金酩意抬头去与曲笙对视,绷紧的脸色,在看到曲笙略带温和神情的脸色时,稍稍宽松了些许。
“我朝皇帝为祝贺陛下登基,特命我等带来五千万两白银,以及珍贵宝物千计,再次表达我朝愿与曲昭永以为好的决心。”
底下的大臣在听到五千万两白银之时,一时咂舌,震惊的目光瞥向了金酩意。
“且每年还会再送上若干白银、黄金,以及布匹等物件,具体数目我身后二位大人会与陛下的朝臣商议,也定会让您满意。”金酩意说话语速向来是快的,但今日似乎有在刻意的练习,今日的举止也担得起一国公主的风范。
曲笙闻言眉心再次微微蹙动,她敛眸一瞬,盯向了金酩意。她知道金国的意图是什么,金酩意就差没说出朝贡二字。
向来只有番邦附属国才会朝贡,金国此举,无疑是在向曲昭称臣,但却又不明说。
但曲笙知道,金国并不是想要称臣得到曲昭的庇佑,而是想要曲昭遵守约定,不对他们在两面受敌的情况下,再发动战争。
曲笙轻笑了一声,道:“贵国如此诚意,朕理当应允,但,朕还需与朕的臣子们商议,今日已为诸位使者备下馆舍,不如稍作歇息,晚间参加朕为你们准备的国宴,我们再好好叙一叙此事,如何?”
金酩意将交代的话都言明,听到曲笙的话,敛眸须臾低首道:“一切尊听陛下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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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金国使臣的朝会散去,曲笙回了寝宫,接上林夕昭去了南亭院。
一到南亭院,曲笙便看到金酩意挨着金云斐,抱着她的胳膊,亲昵的叫着姑母,一点都不像在大殿上与她一脸正经,开着条件的金国公主。
“太后娘娘,陛下和郡主回来了。”外面伺候的宫女,见到曲笙和林夕昭牵着手回来,急忙来通禀了。
金云斐闻言朝着外面看去,一脸慈祥的笑意,曲笙和林夕昭进了屋内,二人齐齐行礼,道:“给母后请安。”
金云斐笑着伸手,道:“快过来,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们了。”
二人抬起头,林夕昭朝着金云斐走去,曲笙则抬头看向了一旁忽然变蔫巴的金酩意。
金酩意余光偷瞄曲笙,看到曲笙一直盯着自己,忙将脸看向别处了。
林夕昭朝着金酩意看了一眼,看到曲笙一直盯着她,笑着过去,牵住了她的手,道:“表姐这次来便多待些日子吧,我和笙儿都很想你。”
金酩闻言,尴尬了笑了笑,小声嘟囔道:“她才不想我……”她记得曲笙要杀她呢。
她们金家做了那样的事情,还拿着曲笙的家人威胁,如此仇恨,放在她身上,可不是那么容易便过去的。
“他们怎么会派你过来?”曲笙一开口便是质问,但语气也没有殿上那般有着距离感,似乎像以前一样在问着她。
金酩意小心的看过去,看着曲笙蹙着眉头,不再与她生分的样子,看向了金云斐和林夕昭。
林夕昭见她有些紧张,笑的温柔,道:“不必紧张,我们在这里只谈家事。”
曲笙若对金酩意真怀着敌意,便不会问出此话来。她只是觉得冯宿高似乎在故意与她打感情牌。
金酩意半信半疑,转头看向曲笙,瞧着她臭着脸的样子,回道:“是冯叔父让我来的,他说我来你不会把我怎样,就算是想,姑母也会护着我。”
曲笙看着金酩意一点都不准备与她玩心眼,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后道:“他可还有其它话要你带给我?”
“没有。”金酩意回答的很快。
“好了,意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别吓到她。”金云斐在一旁开口了。
虽然金酩筠的所作所为令她寒心,可自己的哥哥是没有背叛她们的,自己的这个侄女也还是亲的。
“表姐可有吃午膳?”林夕昭适时的插了话。
金酩意摇头,忙道:“没有。”
她没住馆舍那边,她早就打听好金云斐住在这里,早早的命人备了礼品,一出宫便来了。
“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午膳,你们都留下来吧。”
曲笙见金云斐好久没这么高兴,点头应了下来。
等膳食期间,金酩意去看望了自己的姑父曲继年。曲继年还是老样子,一切正常,就是醒不过来。
不过曲笙从屋内出来的时候,一直住在南亭院内的柳无相,来找了曲笙。
林夕昭瞧着二人似乎有什么话要私下说,先带着金酩意回膳厅了。
曲笙和柳无相去了无人的厢房之中,二人尴尬的站在那里,脸都侧向一旁。
二人沉默了几瞬,曲笙先轻咳一声,问道:“乘溪公主可有信寄来?”
柳无相闻言,转过头来,道:“有,她说要来,信都来了两日了,估摸着马上便要到了。”
“哦。”曲笙应了一声,再度陷入沉默。
柳无相抬眼觑着曲笙,须臾假意清了清嗓子,道:“草民说的事,陛下可有……”
曲笙闻言,片刻才再次轻咳一声,耳尖处慢慢的红了起来,回道:“朕还没有。”
“这,这还没有可不行啊。”柳无相比曲笙还急。
尽管曲笙没有明确的答应下来,但当曲笙那日询问过程的时候,他便知道曲笙已经动心了。
“要不要草民……告诉您法子?”柳无相歪了歪身子,想要去看曲笙的表情,从而知晓她到底有几分愿意。
曲笙察觉,侧目看了过去,与柳无相对视,胸前起伏一瞬,脸色强装淡然,道:“不用。”
如此闺房之事,她怎么能让柳无相教呢。
这都过去数日了,曲笙也能没能成功,柳无相将身子转了大半,脑袋也瞥向了别处,双臂耸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书来。
“陛下不妨看看这个。”
曲笙闻言,垂眸看去,看着柳无相手上的薄书本,楞了一瞬,抻了下袖口,没有任何猜疑的将书本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但书本却在她读了几行字后,立时被她用双手猛力合上了。
柳无相听到声音,回头看去,此刻的曲笙脸颊红的不像样子。柳无相见状,连礼也没行,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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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曲笙回了膳食厅,那边饭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曲家的人也都过来了。不过膳桌上又多了一个不常来的人。
祝明岸。
祝明岸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金酩意,可金酩意却故意不去看她。
距离她离开金酩意,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可两人却一直没能见上面。祝明岸曾经去过金国,可金酩意却不见她。
金酩意的意思是,前尘往事她都不要了,连祝明岸也不要了。
祝明岸见曲笙过来,站起身来,行了礼,“微臣祝明岸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曲笙抬手示意她平身。
祝家对于曲家的资助,钱粮不计其数,又因祝明岸利用自己善于与人谈判的长处,在与曲家驻守将军商议后,前往曲昭周边的附属国,劝说其出兵援助。以唇亡齿寒的道理,说服了诸国出兵,才让曲笙在生死一线时,有了翻天的转变,祝家也在曲笙登基之后,被封为了皇商。
曲笙赐予祝家大小官职,祝明岸现下虽依旧经营着自家的生意,但也领了一个虚衔,身份尊贵,许多朝臣都要给她们祝家几分薄面。
曲笙落座,祝明岸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金酩意。
林夕昭看了一眼曲笙,曲笙此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只是二人感情的问题,她也是不好干涉的。
膳食上齐,金云斐招呼着众人吃菜,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除了称谓,似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姑姑,睦儿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曲知睦坐在林夕昭的身边,眼巴巴的看着林夕昭。
林夕昭闻言,脸上有了笑意,抬手抚着曲知睦的小脑袋,方要说可以,曲笙却开口先一步拒绝了:“不行。”
曲知睦闻声看向曲笙,小嘴慢慢撅起来,不敢再说话。林夕昭见状,抬头看向曲笙,嗔怪的语气,唤道:“笙儿。”
小家伙好不容易开一次口,她也好久没有和曲知睦一起睡了。
曲笙唇线微抿,与林夕昭目光接触一瞬,须臾无奈的改了口:“可以。”
林夕昭只要开口,曲笙没有不应的,她方才虽然拒绝了,可却不想让林夕昭生气。
林夕昭唤她这一声,声音虽是温柔,可却掺着几分怨怪。
曲知睦听到曲笙答应,脸上立时有了笑意,抬眼去看林夕昭的时候,也不委屈了。
赵嘉虞这个母亲在一旁笑着不说话,曲钰看到自己的妹妹虽是当了皇帝,却依旧对林夕昭没有改变态度,不由的也笑了起来。
膳后,金酩意留在这里,祝明岸也与金云斐讨要了一间临着金酩意的客房,可金酩意自从进了屋内,便没有再出来。
今日晚间还有一场国宴,因使臣是金酩意这个公主,朝臣现下大多是男子,曲笙让金云斐带着两位嫂嫂进宫作陪。
这会离着晚宴还有些时间,林夕昭和曲笙回到自己的院子。曲笙回来的路上说自己有些困乏,林夕昭一进屋便去铺床铺去了。
曲笙回头看了一眼敞着的房门,鬼使神差的走到房门口,将门关上了。
林夕昭在屋内将床铺铺好,听到脚步声时,回头看过去,曲笙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先在这里休息,待会到时辰我来唤你。”林夕昭温柔的嗓音说道。
曲笙的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问道:“娘子不与我一起吗?”
林夕昭看着曲笙似乎很想她留下,又低头看了一眼床铺,她是想要去看看金酩意和祝明岸的。
她听闻祝明岸曾经数次前往金国,可金酩意一直不曾见她,这中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娘子。”曲笙见林夕昭犹豫不决,先一步替她做了决定。
曲笙伸出双臂揽住林夕昭的纤腰,她寻看着林夕昭轻颤着的睫羽,没有直接吻上去。
林夕昭此刻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朝着明亮的窗边看了一眼,这大白天的……
曲笙喉咙滚动着,看着面前眉眼微低有些无奈,却分外动人的妻子,脑袋出现了柳无相送她书本上的画面和字句,像是什么东西催着她,开口道:“娘子,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