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挎长刀的御林侍卫, 一排一排的冲进了曲侯府内。
院内的曲侯府护卫,皆拔出了剑,摆出迎敌姿势。御林军统领让人去传曲侯府的人, 可护卫们,却对他们视若无睹。
府内的主子此刻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御林军统领, 见身前的护卫一个个都是列战姿势,他手搭在长刀处, 眼神冷厉的瞥过眼前的众人, 抬起手挥动, 随即往后推了一步。
御林军侍卫不等再有言语命令,直接上前与之交战。曲侯府的护卫,也都拼劲全力迎敌。
很快第一波侍卫倒底,护卫也损伤几人。
御林军统领看着地上的尸体,沉了口气, 蹙着眉,再次摆手,后一轮侍卫登场,长刀与长剑碰撞, 虽是白日,却也闪出了火花。
侍卫的长刀宽大, 却在与曲侯府护卫的长剑互砍时, 占不的任何的便宜。
很快第二波倒下,第三波杀上去。
如此几刻钟, 护卫们如秋日的枯叶,抖落后便愈发的枯秃, 而侍卫们却像夏日的野草,一茬一茬的不断蔓延, 最终踩踏着枯朽的腐叶,闯进了曲侯府的院子。
侍卫挨个院所房间搜索,除了下人,府宅的主人,全都消失了。
“大统领,没有找到曲家人。”侍卫队长对着院里,站着一直紧紧的盯着远处的人道。
御林军大统领闻言,眉心蹙动,冷声道:“继续搜。”
侍卫在院子里,如荒季的鼠虫,朝着府宅的每一个角落搜索,砍劈,却始终没能搜到蛛丝马迹。
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一队队的侍卫,从院子来出来,禀报着相同的话语。
侍卫统领站在一处枯井处,神情森严,很快队伍撤出了曲侯府。
侍卫统领朝着皇宫跑去,进了大殿内,禀告了搜索的结果。
“陛下,曲侯府的人都不见了。”
朝中大臣皆侧目看向他,露出错愕的神情,金酩筠更是从龙坐上直接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回陛下,我等将府门处的护卫全部击杀,进入各个院所,除了下人,没有发现任何曲家人。”御林军侍卫统领说着低下了头。
金酩筠闻言,立时怒道:“胡说,曲侯府被围的铁桶一样,那么久都没事,偏偏今日人不见了。”金酩筠说到这里,目光带着冷意看向这位侍卫统领,质问道:“是你把她们藏了?”
“陛下,臣没有,所去的侍卫全都可以作证,曲侯府内除了下人,护卫全部被杀,府中的的角落连竹林都被砍伐,皆没有曲家人的踪影。”侍卫统领忙抬头为自己辩证。
御林军侍卫统领是金家的家臣,可金酩筠此刻却不信他。
大殿上鸦雀无声,金酩筠从台阶上下来,他走到御林侍卫统领的身前,低头睥着他。
“来人,将郎国安押下去,责令陈高寒暂时替代统领之职,去曲侯府继续给朕查!”金酩筠始终不相信,曲侯府那么多人,在他的人眼皮子低下,能够这般无声无息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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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攻城人员不计其数,放眼望去,攻城者架着云梯,密密麻麻伏在城墙之上,可守城人很快便提油桶,撒在了云梯之上。
攻城人员手滑脚滑,还未爬上去,便从上面跌落了下来,城门上改造后的墙体,一高一矮,一边可抵挡住攻城者的弓箭,一边又可以在攻城者爬上之时,毫无准备的被直接杀死。
曲笙看着自己的兵将不停的在城墙上掉落下来,慢慢的蹙起了眉头。
如此下去,必然会损失更多的兵将。曲笙在两轮的攻袭后,派出了飞天兵士。
双侧展着巨大的翅膀,由高处往下滑落,每次带一人,朝着城内飞去。
只是当第一批人,从这边架起的起飞点起飞,还未落下时,便被城门的弓箭手射程了筛子。
曲笙和她后面的指挥将领见状,立时下令暂停了飞天兵的攻城。
如此攻城,无异于是活靶子。
投石器还在继续。当年废弃投石器,是因为所有的城墙几乎都有加高,但投石器投掷的高度却不能达到,如今经过曲笙改良,除了对付北鞍军,在此战中,也有了不小的收获,只是城墙太过坚固,上面的人,又灵活抵挡,攻城怕是要费些时间。
京城皇城更换御林军统领,重新进入曲侯府内搜索,却在一口枯井之中,搜出了端倪,可人下去之后,却依旧没有找到人。
下面太过黑暗,空气又稀薄的很,众多的火把在里面造成了空气的缺失,下面的人很快便上去了。
且里面四通八达,却见不到任何光明。
金酩筠得到消息,立时让人全城搜索,有拒不让搜索者,就地处决。
城墙上的士兵正在流血拼杀,皇城外的百姓家也有不少因拒绝搜索,而死在自己的家中,且亦未能逃脱被搜的命运,家中的之前的物件,早在上一波搜索时,便丢失了不少,如今,怕是所剩无几了。
一时间,城里城外,乱成了一锅粥。
曲侯府内的人,在得知金酩筠下令来抓捕她们时,便由护卫拖延时间,从早先通开的枯井通道之中离开了。
上面不安全,可在下面同样不安全。曲钰的眼睛是可以看见黑暗中的物体的,连带着他的女儿,也是遗传了他曲家的血脉特性。
林夕昭抱着曲知睦的时候,曲知睦清脆的声音,在枯井的通道中时不时响起,“姑姑小心些。”
林夕昭闻言,紧了紧怀抱,应了一声:“好。”
林夕宽和几个护卫走在最前面,只用了一个火折子,赵嘉虞和曲钰搀扶着曲继闲,三人走在后面,几个妇人和林夕昭姑侄二人走在中间,还有几个下人,最后面,是几个护卫。
“再走一会便到了城墙的边缘,这里通着盈坨山,那里已经挖开了通道。”林夕宽边走边说道。
之前林夕昭坐着冯侯爷的轿子出来,便被林夕宽的车马接走了,二人在忠平王府待了许久,今日林夕宽安排的人来报,金酩筠下旨来抓曲家人,二人便急忙从枯井处下去,将曲家人全都带了下来。
后面的追兵就算找到这里,想要寻找,也十分的困难。京城地下河脉络纵横,十分曲折,若无之前的勘探地图,想要从这里走出去,怕是十分艰难。
林夕昭她们从地下河道走了半日的光景,才到达林夕宽所说的位置。
护卫将最后一人拉上去,林夕昭怀里的曲知睦隐约听到了厮杀声,问道:“姑姑,那是什么声音?”早先她在府中的时候,还没有听的太真切。
众人这会都听见了,她们知道曲笙已经来了,只是她们困于这城中,想要出去却是不能。
京城当时把守虽不严格,但她们曲侯府的人,却早已经被重点提防。连林夕宽当初从城外进来,便被人认了出来,直接提到了金酩筠的眼前。
“先吃点东西。”林夕宽将身后被的包裹拿了下来。
侍卫们也将身上的包裹解开,将匆忙准备的干粮,拿了出来。
林夕宽分了些饼递给林夕昭,林夕昭矮身将饼撕开,给了曲知睦一些。半日的路途,早已经饿了。
曲知睦也乖巧的没有骄纵自己,吃着饼,没有一丝埋怨。
众人吃了东西,起了身,准备进山林之中。
曲笙攻城,若是快些,一两日便可攻下,若是慢些,她们不得不为自己寻找生机和出路,不若她们落在金酩筠的手上,曲笙攻城便有难度了。
冬日的山林是冷的,众人寻了避风的地方,将周围的枯木干草清开,在哪里燃起了火堆。
夜晚将至,但因这里是城池之内,以皇宫风水围建的城池,有山却没有猛兽。
众人依偎在一起,林夕昭身上披着厚氅衣将曲知睦裹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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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城墙之上,金酩筠听说姜平朝抵挡住了曲笙的攻城,登上了城楼,巡察鼓励众将士。
一日的攻城,虽未破城,但却将城墙损毁不少。攻城的将士早已经撤了下来,曲笙派了部分兵将,前去伏击金酩筠从那边调来的军队。
夜里除了投石的声音,便是底下放着暗箭的声音。
城墙上的灯火早已经熄灭,城外的士兵,也都伏于别处。曲笙今日本想一鼓作气攻下城池,可却遇到了对手。
她去了中军营帐,叫来了人询问,“守城的那位将领是谁?”
丰康眨了眨眼,很快回答道:“是陵益侯的家将,名唤姜平朝。”
“姜平朝。”曲笙口中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在她带兵援助陵益时,是这个姜平朝,用极少的兵力,抵住了叛军的攻城。
曲笙眉心蹙动着,又问道:“南边援军估计何时会到?”
“最快明日,最慢要五日。”丰康回道。
曲笙颔首,道:“务必要将他们伏击在路上。”
“是。”
“还有,派人去往西疆和南境,严密监视泗始国和宗尚国,一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天晟西面有驻兵,但是不多。南境那边虽有寿林军驻扎,可大部分也已经被她带到了此地。
“是。”
曲笙安排完,便去见了萧冰缨和乘溪。
二人带着大军前来,萧冰缨却将指挥权都交给了曲笙。萧冰缨若与别的武将相比,必然是胜一筹,只是与曲笙这个将帅之才相比,却是远不能及。
若非曲笙智取,一道进入京城领地的天险之地,她们就要攻打许久。如今一道圣旨,轻松过了关口。
“小笙儿。”
“笙姑娘。”
就算曲笙现下已经是统领百万大军的大将军,可在萧冰缨和乘溪的眼里,与之前也是没有区别的。
曲笙颔首,往前走了几步,也没有生疏的客气,她看着萧冰缨,道:“我娘子和家人还在城中,明日若是破城,金酩筠一定会拿她们来威胁我,所以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
曲笙并没有把家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她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金酩筠不敢动她曲家的人。
曲家人也是金酩筠与她交换条件的最重要筹码。
天光微亮时,雾气萦绕城池周边,曲笙所带的大军隐匿于此,皇城的守备军还在等待着援军到来。
城墙之上,十分有规律的响起重物坠落的声音。
城墙几处,也早已经有了很大的缺口,但想要破城,还需再坚持几个时辰。
此刻的曲笙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皇城内两夜未眠的皇帝,青着眼眶,神情颓唐。昨日他去视察城墙,虽是鼓励了兵将,但却也得知,快要守不住了。
姜平朝的防御没有任何的问题,若没有曲笙改良的投石器,这城必会等到援军到来。
可如今,城墙在一点一点的破碎,待到城墙低矮,便是城破之时。
“陛下,咱们宫中不是还有一位,听闻皇后与曲笙自小一起长大,关系甚密,若拿她到城墙上,必然会逼迫她停手,到时候我们便可以提出条件与之达成休战协议。”
朝中的臣子们,此刻也已经回过味来,想要赢,比登天还难,即便是南边的援军到了,也不过是厮杀一场,损兵折将,而后被生擒俘虏。
金酩筠在听到有人想要拿宫中的皇后,去威胁曲笙时,脸色忽变。林夕昭早已经从立后大典之前便离开了,宫中那位是假的。
“不行。”金酩筠拒绝了,此刻他也不承认,自己娶了一个假的皇后。
“陛下,此为无奈之举,只要您去劝说,皇后一定会应允的。”底下的官员还想要让金酩筠去劝说,可他们不知道,林夕昭从来没有想要答应嫁给金酩筠。
如今虽是占了皇后的名衔,可接受册立的人却不是她。
金酩筠脸上有了一丝窘迫,那人还想劝说时,一旁的官员,拿着手肘碰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皇后被掉包了。”
那名官员闻言,眼神立时怔住,但很快他便更加的想要金酩筠,将那位假皇后,送上城楼。
“陛下,微臣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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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在攻打了一个时辰后,眼看那城楼已经城墙都快要支撑不住,曲笙于大军之中看到了一人,轻盈的身姿,被拽到了城墙之上。
站在远处,虽看不清晰,但曲笙却觉得那人与林夕昭的身影十分相似。
砲石飞过去,城墙上的侍卫带着女子急忙躲避。而曲笙也在那一刻心惊了一瞬,立时命人停止了投掷砲石。
“停,快停手!”当曲笙看到砲石,砸到女人身边的时候,紧张的吼停了砲车手。
砲车停下,城楼上的守军也缓了一口气,城楼上也少顷,聚集了不少的官员。
曲笙抬头看着那些人挡住了方才的女子,眼神里有了慌乱。
“曲笙逆贼听着,我大金皇帝下诏,若尔能弃暗从明,汝之家人便会安然活着,如若不然,我定会将其都挂于城楼之上,祭我大金旗帜!”
城楼上的一位官员说着,从后面带上来不少套着麻袋的人。
曲笙挨个看过去,却分不清哪一个是哪一个,这些人也只是匆匆从城墙上走过,便被身后的士兵挡住了。
但这些人身影,却十分熟悉。
曲笙辨不得,心里也急了起来。
曲笙之前便想到过,金酩筠会用此法子,但没想到这么快,竟在攻城时,便拿她的家人开始威胁她了。
曲笙骑着马,朝着前面走去。上面人见曲笙从军队队列中走出来,目光紧紧的盯着,眼中似乎都露出了希望之色。
“曲笙,只要你肯定归顺我大金,圣上便不予追——”上面的官员朝着下面喊着,却被曲笙的话突然打断了。
“想要本将投降,简直痴心妄想,去告诉金酩筠,若敢伤我家人一根毫毛,我必将他千刀万——”
“嘭!”
“不要!”
曲笙的还未说完,眼瞅着那些官员将身后的女子拉到前面,没有给她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将人扔下了城楼。
而那一瞬,曲笙整个身子跟着颤栗了起来。
她盯着从十几丈的城楼上,已经摔的血肉模糊的身体,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她方才若没有看错,那是林夕昭的身影。
曲笙的喉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让她透不过气来,身体也僵硬的不能动弹,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血腥,周身没了生气。
随在曲笙一侧的将领此刻也都傻了眼,但很快他们便看到自己的主将,只身一人朝着城楼奔去。
“将军!危险!”随在一侧的将领,再看到曲笙不顾一切的奔向城楼时,想要劝阻,却已经来不及。
曲笙的马是千挑万选的,速度极快,很快便要抵达城楼之下。
“放箭!放箭!”城上的官员,在曲笙进入可射中的范围时,立时命弓箭手,朝着曲笙射去。
城楼上方才隐藏的射手,此刻全都站出来,弓箭拉紧,没有丝毫犹豫,万支箭矢,朝着曲笙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