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听着, 情绪并无变化,她只知道眼下新寻的线索需要她们快速的布防谋划。
一个翰林院的五品学士,竟有这么大的手笔, 将她们曲家玩弄于鼓掌之间。
“此事再议,我想和两位哥哥说会话。”曲笙神色平静的道。
林夕昭自是知道她想与曲家两位兄长说什么, 她与三嫂钱霜莹对视一眼,走到了赵嘉虞的身边, 道:“走吧, 让她们说会话。”
林夕昭说着伸手去牵赵嘉虞, 赵嘉虞被拉着往外走,眨着双眼不解的看着曲钰。
曲钰颔首,赵嘉虞便嘟着脸跟着林夕昭她们出去了。
曲笙听着关门的响动,耳边又响起了曲霆的声音,“她们都出去了, 笙妹妹有什么话要与我们说吗?”
“颜丰伍,你们听说过吗?”曲笙直道了那翰林学士的名字。
“是那个翰林院学士颜丰伍吗?”曲霆问道。
“是。”
“此人有何特殊之处吗?”曲霆思索了一瞬,不确定的问道。
曲笙脸色微沉,道:“那只鹦鹉就出自他府中的家仆。”
曲霆和曲钰两人闻言, 脸色都与曲笙一样沉重起来。
曲钰手指轻攥道:“笙妹妹接下来要如何做?”
曲霆侧目看了一眼曲钰,瞧着他双眼泛红的样子, 道: “先不要着急, 据我所知,此人是保光元年为当今陛下钦点的翰林学士, 为人从不参加党争。笙妹妹是从何处得来消息,那只鹦鹉就是出自他们府中?”
“消息可靠, 我已经让风齐验证过。不过,他是不是幕后主使还有待查证。”曲笙可以确定这人是颜丰伍, 但是不是幕后主使,她这会单独与两位哥哥谈话,就是为了此事。
“从此人下手,或许可以知道我们想要的答案。”曲笙笃定道。
曲霆垂眸思索了一瞬,道:“既然有了线索一切就都好办,不过还是与伯父和叔父们知会一声。”上次他们吃的不仅仅是亏,还丢了曲鸣的性命,这次他们一定要谨言慎行,决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我也正有此意。”曲笙并没有想要绕过几位长辈。如今二叔也来了,他现下应该是最想要揪出幕后指使的人。
“笙妹妹,你要不要去海潮国?”曲霆犹豫了一瞬问道。
“不去。”曲笙拒绝,抬手摸索,曲钰急忙上前几步扶住了她,问道:“笙妹妹要做什么?”
“口有些渴。”
“我来吧”曲霆看了一眼,朝着圆桌走去,为曲笙倒了一杯茶,“给,小心烫。”
曲笙接过,杯子是有些烫,不过她可以接受。曲笙睫羽眨动一瞬,想到了林夕昭,若是林夕昭在这,定然不会让她觉得烫的。
“京城百里内有名气的大夫几乎都已经请来了,我觉得那名游医可以试试。”曲霆劝说道。
眼下报仇是重要,但治疗曲笙的眼睛更重要。
“三哥不必说了,海潮国山高路远,我这副身子不适合长途跋涉,且宫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一个游医又能有多大本事。”曲笙说着不去的理由,最后又补充道,“我的眼睛好不了了,不必再为我费心了。”她虽不认命,但也由不得她抵抗。
“笙妹妹不要这么说,还是有希望的,我再写信过去,让他们试试将人带回来。”曲霆急言否定曲笙的消极言语。
曲笙端着茶盏轻抿一口还是觉得一些烫,她绕开关于她眼睛的话题,道:“寻个时间告诉父亲叔父他们吧。”
曲笙不想再谈下去了,她把消息带来却还没有谋划好,该如何利用好这条线索,“帮我把夕昭叫进来。”
曲霆和曲钰互看一眼,两人眉头都紧锁着一瞬。曲钰道:“那我们就先不打扰笙妹妹休息了。”
两人走后,林夕昭从外面进来,看着曲笙手里一直端着茶水,走过去问道:“茶该凉了吧。”
曲笙闻声将无法看见物体的目光转了过去,一脸温笑。
林夕昭走过去将茶盏接过,发觉还有些微烫,里面的茶水也是满的,她抬眼看了一眼曲笙,什么也没说将茶水给她换了。
曲笙再接过茶水,温度刚刚好。
晚间时候林夕瑞来了一趟曲侯府,让林夕昭快些回府一趟,林夕宽要被林建海打死了。
曲笙她们因萧耀才说出了那名家仆的身份,没有选择报官,但不报官不代表会就此放过他们。
林夕宽所做之事为得是坑害林夕瑞,曲笙只是被利用的,但同样,若今日之事没能识破,她也就成了牺牲品,甚至还有可能会成为林夕宽的帮凶。
若是林建海不处理,她让人以曲继年的身份告诫,不介意插手帮他管一管。
出了这样让人发指的污糟事,曲家没有送去官府,已经是给了林家很大的面子,所以曲笙猜测,林建海一定不会轻饶林夕宽。
林夕昭听着林夕瑞慌急的叙述,想到之前林建海将林夕宽关在地下的密室内,想来一定是不会轻饶了。
“我就不去了,你去于府拜托于舅父,不,叫于老太爷过去,他们会帮他的。”
“不行啊阿姐,舅父他们已经去了,父亲不让他们见二哥,父亲最听你的话,我求你了。”林夕瑞已经慌的六神无主,他出来的时候林夕宽已经被打的半死,人此刻正吊在院子里的树上。
“姐姐,我想要休息。”曲笙坐在桌案旁,声色不疾不徐的道。
林夕瑞和林夕昭闻言全都望向她,林夕瑞有些心虚,今日之事曲笙也是受害者,他作为弟弟可以原谅林夕宽,可曲笙与他可是没什么交际往来的。
“笙妹妹……”林夕瑞声似哀求。
“姐姐。”曲笙像是没有听见般又唤了一声林夕昭。
“我扶你去休息。”林夕昭说完又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林夕瑞,“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吧。”
姑娘家要休息了,林夕瑞一个大男人在这十分不妥,但此刻的林夕瑞似乎已经慌的将此事忘记了。经林夕昭提醒,林夕瑞楞了一瞬,忙点头看了一眼曲笙后出去了。
林夕昭扶着曲笙回内间房,帮她解腰间束带的时候,曲笙温声问道:“姐姐可想好了?”
她知道林夕昭心软,但今日也多半是为了她才选择想要报官的,如今她没有报官只说让林建海用家法,但家法也有轻重,林家海上次就是想要林夕宽死的,这次再次给他闯下祸事,还是残害手足,应该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林夕昭听着曲笙的话,抬眸看她,须臾解下了曲笙腰间的束带,绕到了她的身后,边为她解衣边道:“夕宽死不足惜,可夕瑞这般来求我,我于心不忍。”
林夕昭还是要回去,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说服林建海,但她还需要走这一趟,就当是为了林夕瑞。
“好,既然姐姐决定了,那我陪姐姐走一趟。”曲笙伸手搭在了林夕昭为她解外衣的手。
林夕昭听着曲笙的话,心里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她抬眸望着曲笙的后颈处,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林夕宽对曲笙做了那样的事情,她还要去保他性命。
“不会,姐姐有姐姐的立场,何况他也没有真伤到我。”曲笙给了林夕昭一个舒缓的台阶。
林夕昭听着曲笙的话,非但没有觉得心安理得,反而更让她觉得对不起曲笙了。
曲笙穿好衣裙,跟着林夕昭出了房门。
林夕瑞在院子里等急了,看到门开急忙上前,在看到曲笙的时候嘴巴蠕动了半响又止住了。
林夕昭眉眼温和,望着自己的弟弟,道:“笙儿与我们一起回去。”
林夕瑞闻言,方才窘迫的心雀跃了起来,他望着曲笙有些不相信,试探的问道:“真的吗?”
“嗯。”曲笙淡淡的应了一声。
三人出了曲侯府,乘坐马车直奔林相府。曲笙去了林夕昭的房间,话由风齐代为传达。
林夕昭带着林夕瑞和风齐去了林建海的院子。
“风齐代我家侯爷传话。相国大人既然已经用家法惩罚过林二公子便也无需要其性命,莫要因为小辈伤了两家的和气。”风齐站在林夕昭的身前一点,拱手行礼道。
林建海闻言,垂眸思索一瞬看向林夕瑞,声色不算温和,问道:“是你去求曲侯爷了?”
“父亲,夕宽确实有错,可您也已经惩罚过了,还望父亲开恩,放夕宽下来吧。”林夕昭来时已经去后院看过林夕瑞宽了,打的遍体鳞伤,俨然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险些害了我们全家,如此逆子,若不让他长些记性,以后指定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林建海没有松口饶过林夕宽。
林夕宽上次惹出的祸端便够他们林家喝一壶,这次更是得罪了当朝最有名望的曲家,且还是曲侯府最宝贝的嫡女。
今日他若是不严惩林夕宽,曲继年到时去朝中参他一本,在天子封王的重要档口惹出事端来,怕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林夕瑞听着林建海严厉的口气,只得跪下来求林建海,林夕瑞此刻声泪俱下,道:“父亲,二哥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父亲开恩放过二哥吧。”
林建海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为林夕宽求情,又加之曲侯府的人来说和,他垂着眼皮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才敛住怒气道:“去将那个逆子放下来吧。”
“好,好,孩儿这就去,多谢父亲开恩,多谢父亲开恩。”林夕瑞说着又给自己的父亲磕了俩头。
林夕瑞急忙出去,林夕昭也要跟随着去,但却被身后的林建海唤住了,“昭儿。”
林夕昭闻声又回转了身子望向林建海,欠身道:“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林建海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一旁的风齐,林夕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会意对风齐道:“风齐,你先回院子吧。”
“是,大小姐。”风齐拱手,又对林建海行礼后出去了。
风齐走后,林建海一直盯着林夕昭看,片刻后,问道:“你们是怎么识破的?”识破林夕宽与萧耀才的计谋。
林建海的询问让林夕昭有些不解,但想到林建海之前便询问过她几次,曲笙是否真的痴傻一事,回道:“是笙儿身边的护卫看穿的。”
“哦?是风齐吗?”
“不是,是嘉虞的护卫。此人曾在萧府待过,熟悉萧耀才的伎俩。”林夕昭说着抬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
林夕昭瞧着林建海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夕瑞是个好孩子,他也做不来这种事。”
林建海闻言,垂眸看了几眼林夕昭,似乎不太相信她说的话,他绕着弯又道:“我听夕瑞说,曲笙上次与先生下棋还赢了他,可是真的?”
林夕昭闻言,神色从容笑道:“不过是先生为了让笙儿开心故意为止,您也知道,她现下看不见,怎么可能赢得了先生。”
林建海闻言,打量了自己女儿的神情,倒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嗯’了一声点点头道,“为父今日乏了,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林夕昭欠身,道:“那夕昭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
林夕说完又抬眸看了一眼林建海,她总觉得林建海问她这事并不是为了林夕瑞能够迎娶曲笙。
当朝的太子,现下还没有开始选太子妃。
林夕昭回了院子,曲笙已经被人伺候着歇下。林夕昭也没有再去看林夕宽,她今日所做已经是最大限度,林夕宽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了。
“是姐姐回来了吗?”曲笙软软的声音问道。
林夕昭闻声脸上盈起笑意,柔声道:“是姐姐回来了。”
曲笙听着林夕昭柔软的声音,慢慢的坐起了身,朝着林夕昭的方位看去,问道:“可将林夕宽救下来了?”
林夕昭靠近曲笙些许,道:“嗯,多亏了你让风齐过去传话。”
曲笙点点头,也不将自己的功劳推走,她笑道:“姐姐不休息吗?”
林夕昭进屋半响也没有去解衣。林夕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道:“我去沐浴再过来。”
曲笙空视着前方,在林夕昭说话时,将耳朵微微侧了过去,待林夕昭的话落,她便笑着点头道:“好,笙儿等姐姐。”
林夕昭望着今日出奇乖巧的曲笙,心底也柔软了起来。她去了盥洗室,快速的洗完便出来了,连外衣都没有再穿,只在外面披了个氅衣。
林夕昭一进内间房,曲笙便闻到了扑鼻的花香混合着林夕昭身上的淡淡的冷香。
曲笙坐在那,听着屋内的动静,林夕昭抬眼看着曲笙眉眼温柔,慢慢走过去后掀开了曲笙盖着的被褥。
“我们休息吧。”林夕昭轻声说道。
曲笙点点脑袋,在林夕昭的轻扶下,躺在了榻上。林夕昭也跟着躺下,不过她才躺下一会,曲笙便去主动的抱了她。
熟悉的怀抱,让林夕昭心中踏实。
林夕昭没有任何的反抗的任由曲笙抱着,曲笙在林夕昭第一次进房间时,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林夕昭去沐浴的时候,她也在一直提醒着自己,只抱抱就行,绝不可做出逾矩的事情来,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只是这逾矩是怎么个定义,自己却没有详细的规定。
曲笙蹭着林夕昭脖颈,鼻间呼出的有些粗重的呼吸,以及她手臂圈住林夕昭恨不揉进身体里的力道,让林夕昭感受到了曲笙今日的不同。
“笙儿……”林夕昭的身体又有了些许的僵硬。
“我什么都不会做,别担心。”此刻的曲笙贪婪的不着痕迹的嗅着林夕昭身上的香气。这几日的想念,她内心的对林夕昭的渴望,此刻被她压制、踩踏,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想要亲吻林夕昭的欲望。
两人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还是在曲笙松开林夕昭后。
一早林夕昭还没有让人去询问林夕宽的伤情,林夕瑞便来告知了。
“阿姐,二哥的腿恐怕保不住了。”林夕瑞伤心的道。
林夕昭听着林夕宽的腿保不住了,心中还是一怔,到底是出了些问题,“嗯,知道了,吃早膳了吗?”林夕昭情绪淡淡的问道。
林夕瑞闻言望向一旁坐在膳桌旁的曲笙,低弱的语气道:“还没。”
“在这用吧。”林夕昭说完回身招呼下人给林夕瑞添了副碗筷。
林夕瑞看到曲笙,情绪也好了不少。
“不用夕瑞哥哥帮我夹菜。”曲笙吃了一口林夕昭喂的饭菜后说道。
她吃饭不挑食,但林夕昭会记下她的喜好,有些个菜,连菜尖菜尾都会挑一挑再给她吃的。林夕瑞夹得一股脑全夹过去了。
林夕瑞闻言,脸上尴尬了一瞬,道:“好。”
用过早膳,曲笙和林夕昭离开,去了曲侯府。这边还没进院门,那边赵嘉虞便小跑着过来了。
“夕昭。”赵嘉虞抬手呼喊前面牵着曲笙行走的林夕昭。
林夕昭和曲笙同时顿住脚步,林夕昭回身看到赵嘉虞在跑,忙道:“你慢点。”
赵嘉虞还怀着身孕呢,林夕昭看着她这般的跑来,担心急了。
赵嘉虞跑过来后,笑道:“没事。”
赵嘉虞说完看了曲笙一眼,道:“我今儿天还未亮便回了赵府一趟,问乘溪那个,那个柳什么来着?”
“柳无相。”林夕昭听着赵嘉虞的话,提醒道。
“啊对,柳无相。我问她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治疗好小笙儿的眼睛,她说有一半的可能,我觉得还是让小笙儿前去试试。”
“三哥不是说,让人再请一次吗?”
赵嘉虞颓着脸道:“别等了,他是不会来的,他等的那个花马上要开了,等他来的话估计还得两三个月后了。且我们也拿不准他是否愿意跟着回来,毕竟是在别国也不能动武,而且若得罪了他,他宁死不给小笙儿治眼睛那岂不是亏大了。
“呵。”曲笙站在一旁笑出了声。
她现下已经不指望自己的眼睛能够恢复了,只要林夕昭还愿意陪在她身边,多陪一日她便赚一日。
赵嘉虞听着曲笙的嗤笑‘啧’了一声,幽怨道:“我们都为你的眼睛愁坏了,你怎么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曲笙闻言立时收了脸上的笑意,转过了身,自己要往前走。
林夕昭见状,忙又去扶住她跟着她往前走。赵嘉虞看着两人转身,也只得跟在她们身后。
三人进了屋内,林夕昭扶着曲笙坐下后便给赵嘉虞倒了一杯茶水。
“怎么是清茶?”赵嘉虞有些不满。
林夕昭闻言笑看着她不说话,没一会便把赵嘉虞看的低下了头,心虚道:“算了算了,一样喝的。”
曲钰和萧冰缨已经不再让她喝带有茶叶的水了。
“哎,我说真的,难道你不想小笙儿的眼睛快点好吗?”赵嘉虞说着望向了坐在一旁眼神呆怔无神的曲笙。
“我自然是希望的,但若笙儿不愿意去,那我们就再等等。”林夕昭也不想逼曲笙,看了那么多的大夫也没有一个说出问题所在,这般长途跋涉也不一定是有希望的。
两人就着这事说了一会,房门便被敲响了。
林夕昭和赵嘉虞侧目望过去,赵嘉虞兴奋的站起来道:“一定是阿姐和乘溪来了。”
赵嘉虞起身去开门,风齐站在外面还未传话,赵嘉虞便看向了他的身后道:“阿姐,乘溪快进来。”
萧冰缨唇角含笑看了一眼身边的乘溪,牵着她的手在风齐让开后进去了。
两人进屋,林夕昭的目光不经意的瞥见她们牵着的手,笑道:“快坐下暖和暖和。”外面的天已经没那么冷了,但因是晨起,还是带着丝丝凉意的。
萧冰缨笑问道:“夕昭和小笙儿近来可好?”
“她们好着呢。”赵嘉虞替她们回答道。
“都好。”林夕昭笑着附和道。
萧冰缨闻言目光看向了曲笙,看着她一直侧耳听着,又看向了林夕昭道:“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询问。”
“嗯?想要问什么?”林夕昭无意识的敛了笑容,心里打起了鼓,就怕赵嘉虞把她们的事捅出去了。
“小笙儿以前是不是可以在夜晚之中看到东西?”
林夕昭闻言神情微怔,这件事情她也是后来才知晓。曲笙一直没有说,那就意味着不想让外人知道。
“是。”
林夕昭犹豫间,曲笙已经回答了。
萧冰缨闻言,脸上立时有了笑意并看向了乘溪。
乘溪与她颔首,萧冰缨便又看向了林夕昭道:“是这样,之前乘溪试着往海潮国送了一封书信,当时也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柳无相这人是否还在原地居住。今晨京城那处信鸽塔处落了一只传给赵府的信,信的话语简短,只问是否有夜视的能力,若有便可医治且有六成把握。”
乘溪之前猜测说有五成把握,但今日柳无相给了准确的信息,只要有夜视能力便有六成的把握。
赵嘉虞听着萧冰缨的话,直接站了起来,兴奋的问道:“真的吗?”
萧冰缨点头,道:“是,千真万确。我当时把小笙儿眼睛的病症情况都详细告知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林夕昭听着萧冰缨的话,下意识的看向了曲笙,只是曲笙的神色淡淡,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不过,他也言说自己过不来,且小笙儿的眼睛不可再耽搁。”
萧冰缨后面的话,让林夕昭忽然紧张了起来了,忙问道:“不可耽搁是什么意思?”
萧冰缨闻言看了乘溪一眼,乘溪解释道:“意思就是她的眼睛在短时间内有望恢复,若是拖上一年半载,怕是神仙也难救。”
林夕昭算着曲笙的失明的日子,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们拖下去了。
“笙儿……”林夕昭之前也有让曲笙去,可曲笙不愿。今日萧冰缨和乘溪带来了消息,有六成的把握,她希望曲笙能够过去,让那名游医帮她看看。
曲笙不说话,也没有表态。她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想法,连天晟国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一个籍籍无名的游医又怎么可能医治得了。
赵嘉虞看着曲笙不说话,道:“小笙儿你还在等什么,等神医从天上降下来吗?别犹豫了,我们现下就收拾行李过去。”
“嘉虞。”林夕昭看着赵嘉虞起身要去扶曲笙,出声阻止了她。
曲笙是个执拗的人,她认定的事情几乎不会更改,她还需好好劝劝她。
萧冰缨等人在曲笙这里待到晌午,在这里用了午膳。曲笙的身体除了眼睛也无大碍,几个人喝了些酒。
赵嘉虞因怀有身孕,被林夕昭和萧冰缨严厉制止,憋的她饭也吃的不香了,直嚷道:“早知道生孩子这样憋屈,我说什么也不生了。”
曲笙和乘溪在听到赵嘉虞的话后,有着同样的反应,都先是楞了一瞬而后看向了赵嘉虞。
赵嘉虞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敷衍的笑一瞬,声音低低的道:“没管住嘴。”
林夕昭和萧冰缨无奈的笑了笑,萧冰缨道:“月份也差不多,倒是不必瞒着了。”
“嘉虞。”曲笙在听到萧冰缨的话,口中念着赵嘉虞的名字。
林夕昭闻声看向曲笙,解释道:“我也是在四哥昏迷的时候才知道的。”如今都快过去俩月了,林夕昭顿了一瞬,轻柔的嗓音又道:“嘉虞和四哥要有孩子了。”
曲笙从开始的一丝震惊,到后来由衷的祝福,“恭喜嘉虞……也恭喜四哥。”他们曲侯府,终于要添新丁了。
赵嘉虞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等你们嫁人了,也会和我一样痛苦的,这不能吃那不准吃,连酒都不让喝。”
“倒是可以吃,是妹夫太爱惜你和孩子了,但酒是绝对不可以碰的。”萧冰缨接话笑道。
赵嘉虞一瞬又蔫了,坐下来嘟着嘴捡着桌上爱吃的低头又吃了起来。
众人见状也都无奈的笑了笑。
萧冰缨和乘溪走后,林夕昭便开始琢磨着怎么说服曲笙去海潮国试一试。
两人坐在屋内,林夕昭的神情明显有话想说,但曲笙却看不见。不过看不见不代表猜不到。
“姐姐是想让笙儿去海潮国吗?”
林夕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突然听到曲笙的话,疑惑的“嗯?”了一声后,唇角微翘,嗓音轻柔,道:“是,姐姐和笙儿一起去,也不用担心—— ”
“去与不去都是一个结果,何苦白跑一趟。”曲笙直接截断了林夕昭接下来要说服的话语。
“笙儿,不去怎么能知道能不能治好呢。”林夕昭轻声反驳。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会带曲笙去尝试。
曲笙不想与林夕昭争执此事,索性保持了沉默。
过午之后,曲继年和金云斐他们以及曲霆,曲钰全都过来了,不用猜也知道是赵嘉虞这个大嘴巴说的。
全都劝着曲笙去一趟海潮国,不管结果如何,她们都和林夕昭一样想让曲笙尝试。
“不过只有六成的希望,去了也是徒劳。且这人的医术到底如何也没人清楚。”曲笙难得的据理力争,她是压根不信这个人可以把她的眼睛治好。
金云斐听着也是起了疑心,道:“笙儿说的也不无道理,若这人是个江湖骗子,乱给笙儿医治,恐误了后续治疗。”金云斐被说的动摇了。
众人闻言,也有了担心这种事情发生的心理。劝了一会也都散了,他们让曲笙自己好好想想。
但林夕昭却对此事坚信不疑,她不信乘溪会拿这种事情来骗她们,且寿林那边已经派人找到了此人。既是有这个人的存在,她们就还有希望。
众人散去,曲笙坐了一会便说乏了想要休息。林夕昭伺候着她休息后,趁着空隙,坐了马车去了赵府。
她要详细的问问乘溪,这个叫柳无相的人医术到底如何。
萧冰缨自与乘溪之间有了一层说不清的关系,两人便是形影不离,只是休息的时候还会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今儿从曲侯府回去,两人也是喝了些酒,酒意微醺,有些情难自禁。
这些时日虽然形影不离,可却是除了那晚与后来的一次亲吻便再没有逾矩的事情发生。
萧冰缨是喜欢乘溪,但却不想让乘溪觉得自己和那些登徒子的男人一样,整日觊觎她的美色,故而就算自己真的有觊觎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回来之后的乘溪与萧冰缨无事可做,二人便开始合奏起了曲子。是乘溪教萧冰缨的南国曲调。萧冰缨学的很快,乘溪只弹奏了一遍外加后来与她合奏时的稍稍指点,两人便已经达到琴瑟和鸣的境界。
一曲尾声,萧冰缨望着乘溪对她投来的欣赏目光,心生了遐想。算算她也有好久没有亲到那张柔软,让她终身难忘的柔唇了。
萧冰缨只是想,却没有做,但乘溪没有想,便看透了萧冰缨的想法。
“乘溪……”萧冰缨呢喃轻唤着,已经起身走向她并将坐在她怀里的乘溪。
带着酒香的呼吸喷洒在萧冰缨已经微红的脸颊上,乘溪眉眼如丝,缠绕着萧冰缨的双眸慢慢了贴近了过去。
萧冰缨望着眼前的柔唇越发的靠近,直到与她的唇瓣相贴,她才感知这不是梦。
柔唇轻含磨吮,是销魂的滋味。
两人渐入佳境,呼吸急促痴缠之时,外面突兀的房门声响起,惊的萧冰缨立时停下来,轻推开了还在揽着她脖颈的乘溪。
两人都有些惊慌,但乘溪却更从容一些。
外面的房门又响了一声后,外面的丫鬟道:“冰缨小姐,林小姐过来了。”
“林小姐……夕昭。”萧冰缨说完,乘溪会意站起了身,她先是帮着萧冰缨理了理衣裙,看着萧冰缨去开门才开始整理自己有些微乱的上衣。
“夕昭,你怎么来了?”
萧冰缨有些心虚,林夕昭见状笑道:“突然到访,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林夕昭用的你们,她很确定乘溪就在这里,因为方才听到了琴声和萧声的合奏。
萧冰缨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的乘溪,瞧着她微微颔首,又转过头对林夕昭道:“不打扰,快些进来吧。”
林夕昭颔首,在萧冰缨退开后走了进去。林夕昭与乘溪互相笑着行礼,萧冰缨一边给林夕昭倒茶,一边让她坐下,询问道:“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确有一事想要询问乘溪。”林夕昭也不绕弯,她是趁着曲笙睡了才急忙过来的,她直言道:“我此来是想问一问关于柳大夫的医术,他真的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治好笙儿的眼睛吗?”
萧冰缨闻言看向乘溪。乘溪也看了她一眼后看向了林夕昭,乘溪道:“他的医术在你们天晟国内也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这个人不爱出风头,医治过后也不留姓名,故而无人知晓他。我也是因为母妃生病,我哥哥寻找到他才知道的。他的医术可以这么说,他一个人可以顶我们海潮王宫所有的医师。”
林夕昭得了乘溪的话,没有久留,她也怕曲笙醒来后找不到她着急。
林夕昭回去的时候曲笙刚刚醒来,正睡眼惺忪的询问丫鬟她去哪里了。
“我来吧。”林夕昭快步走过去,接替了丫鬟给曲笙穿的外衣。
“姐姐去哪里了?”曲笙又问了一遍。
林夕昭抬眸看了一眼曲笙,又再次敛眸道: “我去了冰缨那里了。”
曲笙闻言也猜测出了林夕昭去做什么了,她没有接着问,想要以此堵住林夕昭的话头。
“笙儿——”
“姐姐若是想要说服我去海潮国就不必多费口舌了,我是不会去的。”曲笙坚定的拒绝道。
林夕昭听到曲笙决绝的话,也不气馁,她耐着性子,轻柔的嗓音问道:“那笙儿要如何才肯去?”
曲笙听着林夕昭的话,险些被她气笑了,她怎么不知道林夕昭也有这么难缠的时候。
“我是不会去的。”曲笙话语简单,她之前已经给了不去的理由,无需她再多费唇舌。
“可是我今日去问了乘溪,这个人确有六成的把握可以医治好你的眼睛。”林夕昭仍然不放弃。
曲笙的衣裙被穿好,她便径自朝着外面走去。林夕昭见状紧忙追上去,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可以和姐姐说说吗?”
她不信曲笙不想医治好自己的眼睛,她猜应该是曲笙有顾虑的东西。
曲笙确实有顾虑,长途跋涉倒还好些,但路上的安全却是一大问题。且眼睛只有六成的把握,这还不是完全确定的。
若她这一趟带着林夕昭的希望过去,回来之后却让林夕昭更加的失望,乃至觉得没了希望,厌烦照顾她这样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提早弃她而去……
她不敢想象这一日的提早到来,没有林夕昭在身边,她没有光明景象的后半生,要如何的渡过。
曲笙不言语,林夕昭也没敢再问。
接下来一连几日只要林夕昭问及此事,曲笙便闭口许久,也让林夕昭不敢轻易开口询问了。
这一日赵嘉虞怀孕的消息在侯府被公开,一家人也齐聚在一起为此而庆祝。
曲笙今日也是高兴,小酌了几杯,被林夕昭送回了房间休息。
赵嘉虞回院子没多久便出来了,他们房中全是长辈们送来各种补品。之前便一直在曲钰的监督下服用,她看都要看吐了,这要是全吃完一准娘俩都吃成个大胖子。
赵嘉虞寻找新鲜空气的空挡直接跑去了曲笙的院子,林夕昭正坐在屋内为说服曲笙去海潮国治疗眼睛而发愁。
赵嘉虞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拉着她去了院子,小声问道:“是小笙儿欺负你了吗?”她虽然不知道女人与女人之间要如何,但她之前也是听曲钰说过,女人也是可以坏了女人的名节的,这才不得不问一问。
“想什么呢,笙儿怎么可能会欺负我。”
“她欺负你还少吗?”赵嘉虞可不信曲笙像表面那么乖巧。
林夕昭看着赵嘉虞一脸的关切,眉眼微弯,道:“没有,笙儿不会欺负我的。”
赵嘉虞望着林夕昭半信半疑,忽而又皱起了眉头,觉得林夕昭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那她有没有这样……”赵嘉虞撅起了嘴,“有没有?”
林夕昭被赵嘉虞比喻的有些苦笑不得,实话实说道:“也没有。”
自那日之后,除了故意亲给林夕瑞看,曲笙便没有再亲吻过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自己并不介意曲笙的亲吻,但之后也接受了曲笙与她之间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嘉虞听着林夕昭的话,也还是不信,她心里一直憋着事想要问林夕昭,今日见她心情不佳,定然也是因为曲笙的缘故。
赵嘉虞故意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眼四周,问道:“夕昭,咱俩也是十多年的姐妹,我你应该信得过吧。”
林夕昭弯起眉眼,笑道:“当然,不信谁也得信我们嘉虞。
赵嘉虞被林夕昭的话捧的一脸自豪道:“既然我们这么好,那我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林夕昭唇角噙着笑,道:“当然。”
“你说实话,你有没有一点喜欢小笙儿?”赵嘉虞看着林夕昭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收回去,急忙又小声道,“哎呀,不想说就不说,没事。”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宫内那些宫女之间也常发生这种事,人家还有个名字叫什么磨镜,没什么大不了的。”赵嘉虞见林夕昭久不答话,急忙嘟囔着宽慰道。
林夕昭闻言又楞了一瞬,赵嘉虞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这些连她都不曾知晓。
“你都是听谁说的?”林夕昭显然对赵嘉虞如何知晓的更好奇。
“三嫂告诉我的。”赵嘉虞如实说道。
“三嫂?”林夕昭眉心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连赵嘉虞都猜测到她喜欢曲笙了,那其他人……
赵嘉虞看着林夕昭的情绪比方才更低了,且还是她引起的,急忙起身拍屁股走人了,心里也懊悔她就不该问出口,“那个,我先走了,阿钰久看不见我要着急了。”
赵嘉虞走后,林夕昭回了屋内,但也对曲笙忽然不吻起了些许疑心。还有那晚曲笙对她明明有那种冲动,却没有再亲吻她。
好像一切都是从她忽然被曲钰她们叫走那日开始的。
她那日回去的时候,曲笙正跪在地上,脸上还有泪水……
林夕昭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也害怕了起来。
她急忙回到屋里,却看到曲笙已经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曲笙没有任何的动作,好似一具空壳……
“笙儿?”林夕昭轻声唤着曲笙。
曲笙听到声音,回过神一瞬,侧耳听过去但却没有再听到林夕昭的声音。
她想又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就像林夕昭离开的那几日,她总是能够听到林夕昭的声音。
曲笙自嘲了笑了一声,又将看不见的眼睛望向了窗台。
只有那里的光最强烈,让她感受到自己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