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齐走后, 林夕昭抬头望着曲笙。对于曲笙说话口齿清晰明畅这一事,更加的疑惑了。
“笙儿。”
曲笙思索着事情听到林夕昭唤她,低头看了过去, 眼神询问林夕昭有什么事。
“你说话,何时这般……”林夕昭想要问曲笙为何现下说话, 突然这般的清亮,可垂眸思索了一瞬又觉得不妥, 她改了口道, “以前总是惜字如金, 现下倒是愿意多说些了。”
曲笙刻意恢复与人的正常的对话,但若非亲近之人,她还是不愿意多说的。
“嗯。”曲笙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挑明自己不傻这事。
林夕昭听着曲笙又再次简短不愿意多说话,脸上有了一丝犯错般的神情。
这几日曲笙确实没有主动亲吻她。她知道曲笙已经猜测出来, 她是故意感染风寒的。
夜里曲笙还是照常抱着她入睡,也会在额间亲吻,只是不再亲吻她的唇。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病会这样的久,看来是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了。
她原是想着借着生病, 故作严厉拒绝曲笙几次。曲笙是个乖孩子,也是极为的要脸面, 若是她说一些重话, 她相信之后曲笙,是不会再去亲吻她的唇的。
可曲笙不主动, 她也就没有说这话的机会。不过眼下曲笙已经看出来了,也好, 只要二人之间不再做出那样令她愧疚的事,她们就还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至于以后她们二人要嫁何人, 何时分开,那就听天由命了。
两人在外面晒着暖阳,没多久曲鸣便来了。
曲鸣听风齐说林夕昭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些补品。
曲笙让风齐陪着林夕昭,自己则和曲鸣去了会客厅。
林夕昭坐在院子里,瞧着曲笙和曲鸣走远,笑眼看向了风齐。
风齐自幼便是在曲家长大的,一身的本领也都是曲家的人教授的,当年来京城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几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若说最了解曲笙的人,那一定是非风齐莫属。
“大小姐想问什么事,问便是了。”风齐是个聪明的,林夕昭这般看着她,自然是有话想要问他。
“笙儿平常与义父义母交谈,都是方才那样吗?”林夕心中还是疑惑,她想问问风齐,她不在的时候,曲笙与人说话是怎样的。
她不觉得会有人在一夜之间,便能够将十几年的习惯更改。
“小姐不擅言语,但说话一直都是正常的。”曲笙没有与风齐言说她想改变在林夕昭身边的表象,只是模棱两可的说着曲笙说话是正常的。
不管曲笙是不是痴傻,在风齐的眼中,曲笙的话,都是能够清楚的表达自己所想之事。是以,在风齐的眼中,曲笙一直都是正常的。
林夕昭听着风齐的回答,目光一直打量风齐。这些年她也算是了解风齐了,风齐和曲笙一样,做多于说。不过风齐说话的时候,若是说些个不想说的话,态度便会更为的温和。
林夕昭发现风齐现下的神情就很温和。
林夕昭没有再多问,她坐在这里已经晒了许久了,她抬起手遮住一半的眼睛,看了一眼太阳,道:“快午时了,越发的热了,不晒了。”
林夕昭说着,便将腿上盖着的薄被子,拿了起来。风齐见状,忙道:“奴才去叫小姐来将您带回屋内。”
男女授受不亲,都长大了,若非紧急的情况,风齐是不会触碰林夕昭的。
林夕昭闻言,将被褥递到了风齐的面前,声音温柔道:“你帮我拿着这个就好。”
她这会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曲笙非要抱着她出来的。风齐现下这般的担忧,一定是因为曲笙太过在意她,让他误以为自己病的还很严重。
“我没事的,大夫不是都说了,已经好了。”林夕昭说着起了身。
风齐看着林夕昭站起了身,打量了几眼后,接过了林夕昭手里的被子。
风齐随在林夕昭的身后,原本是回院内的卧房的,可林夕昭走了几步之后,便改了道。
“大小姐,您去哪里?”风齐落在林夕昭的身后,瞧着她要去会客厅,忙出声问道。
林夕昭闻言,回过头,道:“没事,我去客厅看看,你先将被褥送回屋内吧。”
林夕昭说完,看着风齐手里抱着薄被子立在原地,脸上似乎有些急色的样子,弯起眉眼道:“我去看看笙儿。”
林夕昭抬步后,风齐望着林夕昭的背影,几瞬之后,急忙将手里的被褥给了一旁的下人,追了过去。
风齐随着林夕昭往会客厅走,在快到的时候,忽然声音大了几分说道:“大小姐还病着,这般走动,要是小姐知道了又该责罚奴才了。”
林夕昭听着风齐的话,停下了脚步,用着不解的眼神看着他。若不是她心中起了疑心,风齐这般说话,她不会多想。可现下,风齐故意大声说着这样的话,让她忽觉曲笙和曲鸣有事在瞒着她。
她不知道曲鸣会有什么样的事情自己解决不了,非要来找这个小妹妹。曲笙是聪慧,虽不傻,可的确与一般的人有着些许的区别。
曲鸣方才来,明明可以当着她的面说,可却非要借故去会客厅内说话。她知道他们是有意避开她,可她不知道避开她之后,要说什么事。
林夕昭停下脚步没一会,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曲笙出来先是看了一眼林夕昭,又看向了风齐。
风齐侧目与曲笙对视,须臾后垂眼,对曲笙行礼,道:“大小姐说是要来找小姐。”
风齐也不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拦林夕昭,若林夕昭想要过来,他就算他嘴皮子说破了,也是拦不住的。
曲笙闻言,侧目看向了林夕昭。此刻的林夕昭在听到房门开的声音,便已经转过了身,看到曲笙出来,脸上盈上了笑意。
林夕昭没有问她们在屋内说什么,曲笙也没有问林夕昭为何要来找她。
曲笙走到林夕昭的身边,伸手牵过她,道:“这里冷,进屋暖和。”
晒太阳的地方周围都围着小院墙,可这里没有。
林夕昭被曲笙牵着进了屋内,两人落座后,曲笙对着站在一旁的曲鸣道:“二哥哥继续说便是。”
曲鸣方才在屋内,听到风齐的话时便有些担心,可眼下曲笙直接把林夕昭带到屋内,还让他继续着方才的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曲鸣目光看向曲笙,眼里是担忧。
“不妨事,姐姐不会说出去的。”曲笙神色淡然的道。
曲鸣闻言,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看了几眼后,垂眸思索了一瞬,继续方才的话道:“那人的身影,与当年随在大哥身边的副将极为相似。我原是想直接将他抓了,可这人却在进了一家赌场后便消失不见了。”
“可有派人在那盯着?”曲笙语速寻常的问道。
“有,已经盯了三日了,未免打草惊蛇一直没有进去搜。”曲鸣是不需要曲笙来帮忙的,但有些事情,她需要知道。
曲笙垂眸思忖了一瞬,双眸轻眨,抬眼道:“人怕是已经跑了,不过只要是在京城内,不信他会一直不出来。”
林夕昭坐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但大概是知道他们之间谈话是什么意思了。
曲家大哥曲策,当年在边关带兵战无不胜,听闻部将对他的话唯命是从。皇帝派遣的监军想要从中干涉,态度强硬,拿圣旨威胁让军队按照皇帝的吩咐,先灭叛军,再灭山匪。曲继年被监军威吓,面露难色。
行军打战,做出的决策,当然要将利弊最大化分析。山匪之患,虽是势力不大,但也让周边的百姓叫苦不堪。先灭了近距离的山匪为最佳决策,但皇帝因边关叫嚣辱骂朝廷,便责令曲继年先去将叛军灭了,再回来剿匪。
可这样一来,便是舍近求远,且还要迂回绕道,不利于行军速度。
曲策见自己的父亲愁容满面,当即呵斥监军,并以扰乱军心之罪,将其打了板子。再之后,剿灭并收编一部分的山匪后,曲策带着军队去平叛,叛军是灭了,可曲策却也死了。
死的莫名其妙,既不是在战场上被敌人杀害,也不是在军营之中死亡,而是在带着部队回寿林的路上,突发疾病而亡。
将军士兵最怕自己死没有价值,是以,曲策的死,皇帝让曲家对外宣称是因战成疾而死。
曲鸣颔首,又道:“我已经让人在城门口盯着了,如果他再出现一定会抓到的。”
曲笙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低了低脑袋,又看向了林夕昭。林夕昭坐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虽有疑惑,但也知此刻不该问出口。
曲鸣走后,曲笙便吩咐膳房开始做些吃的,并把曲鸣带来的补品一并做了。
林夕昭被曲笙又抱回了卧房,也没有要跟她解释她与曲鸣说的话。林夕昭坐在床榻上,看着曲笙忙里忙外的给她洗漱擦手,又将小几端到她的身前,接过了丫鬟端来的饭菜,这才坐下开始喂她吃东西。
“笙儿,我自己可以的。”林夕昭有些无奈。
前几日她想要拒绝,曲笙却以她生病为由,让她必须接受,今儿都说好了,怎得还要这样喂呢。
曲笙听到林夕昭的话,低头看了一眼小几上的菜,少顷,抬起头将乘着饭的碗递给了林夕昭。
林夕昭伸手接过,曲笙便又将筷子递给了她。
“若不合胃口,我再让人去重做。”曲笙今日问林夕昭的时候,林夕昭只说让膳房看着做。她是记得林夕昭有几样爱吃的菜,这会儿也都在眼前,但生病的人胃口会变,是以,她怕林夕昭会不喜欢。
“不用,都是我爱吃的。”林夕昭知道曲笙特意吩咐人做了她爱吃的菜,若这些都还不合胃口,那要吃什么呢。
曲笙看着林夕昭笑的温柔,唇角跟着浅笑,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陪着林夕昭吃了起来。
林夕昭喜欢吃的菜,也有曲笙爱吃的,林夕昭为曲笙布菜,瞧着曲笙的筷子顿住时一直盯着碗里的菜,神情紧张了一瞬,小声问道:“怎么了?”
曲笙虽然不发火,可有时候她沉默的态度,要比发火的人还要令人揪心害怕。
原本林夕昭从没有这种感觉,但自从这次故意让自己生病,还被曲笙知道后,她便有些怕曲笙了。
倒不是怕曲笙会对她发脾气,而是怕曲笙自此后会觉得她不好,想要远离她。
“没事。”曲笙语气淡然,将林夕昭给她的菜夹起吃了下去。
曲笙吃完了菜,抬眼去看林夕昭。看着低着头吃着饭菜的林夕昭,面色也红润了不少,看来风寒是好了大半了。
曲笙唇角微勾,低头继续吃饭。
那日林夕昭故意当着她的面去问大夫,怎么防止传染风寒。大夫说了许多,说是最好不要同食同睡,屋内隔段时间要换气等等。
当然,她们除了没有唇对唇,这些一样没落下。
林夕昭为了不让她亲吻她,让自感染风寒,此刻竟不记得两人同食也会传染了。虽然大夫说好多了,可人在感染风寒快好的时候,是最容易传染的。
既然林夕昭这会儿已经觉得没事了,那么今夜,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了?
赵府。
自那日乘溪吻过萧冰缨后,萧冰缨便没有再踏足乘溪的房间,赤里这两日两头传着话。
萧冰缨开的药也吃的差不多了,这会需要再诊脉看看是否需要换药。
这日萧冰缨在屋内看着一些杂书,一本书翻看了还剩下几页时,外面的房门响了。不用想,萧冰缨也知道是谁。
赵府的丫鬟一般都是敲了门后直接唤她,只有赤里会敲了门等待。
萧冰缨起身去开门,赤里见萧冰缨出来,恭敬行礼道:“冰缨小姐有些时日未给我家公主诊脉了,不知今日是否方便?”
萧冰缨不去,那只能让乘溪过来。
萧冰缨闻言,脑袋里转了几转,思索一瞬,温声道:“哦,让乘溪姑娘先等一会吧,我现下便出去给她请大夫来。”
她就不过去了,请来的大夫不会比她差的,到时候她只要问问病情就好。
赤里听着萧冰缨还是不愿意去见自家公主,方才脸上期待的神情沮丧了起来。萧冰缨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可她是真的不敢面对乘溪。
那夜虽然是乘溪主动,可她若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又怎么会回应而不是推开她呢。
她承认自己对乘溪,有着别于对待林夕昭她们的情感,可有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现下,她实在是无法再面对乘溪。
萧冰缨出了房门准备去请大夫时,却看到了房门外站着的乘溪。
乘溪望着萧冰缨惊讶的一瞬却又下意识躲闪的目光,心下沉了沉。
萧冰缨与她颔首示意后,轻声嘱咐道:“外面天寒,还是先回房间等着吧。”她相信方才她和赤里说的话,乘溪都听见了。
萧冰缨的语气不生分,但却有着一丝疏离。乘溪闻言,轻点头,好一会儿才从萧冰缨的身上移开目光,道:“好。”
乘溪转了身往房间走,一点纠缠的意思都没有,可这却让萧冰缨心里难过极了。
她知道自己喜欢一个女人不对,是她自己没控制住,可乘溪也喜欢她不是吗?如果不是,那那夜的吻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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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整日,林夕昭的心情都很好,晚间时候曲笙让膳房那边烧了热水,自己沐浴之后才回房中。
曲笙一进房中,便拿了旁边的厚氅衣披在了林夕昭的身上,并将她手里的书拿开后,将坐躺在榻上的林夕昭抱了起来。
“做什么呀?”林夕昭被抱起来,下意识的环住了曲笙的脖颈。
这些时日她已经被曲笙抱习惯了,也不知今日又要抱她做什么。
曲笙边走边低头看怀里的人儿,看着林夕昭疑惑但却没有防备的模样,唇角微勾,道:“去沐浴。”
林夕昭在听到沐浴二字后,笑道:“怎么今日就准我沐浴了?”
她这几日都是丫鬟在给她擦身子,因是病的严重,曲笙不让她沐浴,说了几次都是不准,今儿倒是主动带她去沐浴了。
“嗯,我帮姐姐。”曲笙唇角故意噙着笑意说道。
林夕昭在听到曲笙说要帮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不知怎得,慢慢不见了。
曲笙看着林夕昭开始紧张的神情,抱着她走的速度,又加快了。
曲笙抱着林夕昭进了盥洗室内,丫鬟们正在给浴桶内的水,调试着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