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笙不认识面前的人, 但他今日触了她的逆鳞,只能怪他倒霉。
曲笙的笑容阴恻恻的,永慎侯府家的公子认得曲笙。瞧着曲笙这副神情, 脸上有些尴尬,他虽知晓她是个傻子, 可也难免慌张,笑着张口想要说些个解释的话。
但曲笙却不给他机会, 她将手中的花瓶抬了起来。
“你——”
曲笙将手中的花瓶又快又准的扔出去, 砸到了永慎侯府公子的脑袋上。只是花瓶太小, 即便是磕到了脑袋,碎成了瓷片,也没能将他击倒。
永慎侯府公子额头上,只须臾间便流下了几道血痕,脑袋上的疼痛还未感知到, 便被自己摸到了血液吓的手哆嗦了起来。
一个大男子,被一个疯丫头砸了脑袋,自然不会就此了事,他看着曲笙, 想起她是个傻子,脸上从方才的尴尬, 变的愤怒起来。
曲笙看着他跨步过来, 却依旧神情自若,在永慎侯府公子伸过手, 快要碰到她时,屋顶直接下来一个人, 将他一脚踹到了远处的房门上。
“小姐。”风齐从屋顶下来,将人踢开后, 回头请示。
今日进郑府之前,曲笙唤他,便让他随时留意。他是护卫但也是男子,虽在相府得到应允可以随意进出林夕昭的院子,但郑家小姐的院子他是进不来的。所以一开始他便没有随着曲笙进府,而是从别处进来的。
曲笙望着摔在地上,捂着胸口的男人,眼神冷了起来。
风齐会意,转身之时脸色也是同样的骇人。
曲笙要杀了这个人。
风齐慢慢走过去,低头睥着地上的人,弯下腰将人掐着脖子举了起来。
许是屋内的声音太过吵闹,林夕昭又睡了这么久,药效已经过半,她迟缓的睁开双眼,待清眼发生的事情时,瞬间清醒了过来。
“风齐,快住手!”
林夕昭望着上次在抚承王府拦住她去路的宋子祥,被风齐掐着脖子脸色青紫,似乎快要断了气,连忙起了身。
可身体不知道为何太过疲惫,才走了一步便踉跄着跌到了曲笙的怀中。
“姐姐。”曲笙抱住了林夕昭,收了眼中方才的冷意,望着她紧张的样子,微微蹙了眉。
“快让风齐住手,他是永慎侯府家的公子。”林夕昭说出了这名男子的身份。
风齐闻言,手中的动作没有停下,但却回头看了一眼曲笙。曲笙双眼不着痕迹的微眯,回头看了一眼风齐。
风齐从曲笙的目光中得到了命令,松了手,但却没有就此放过他。风齐将人放下后,再次补了一脚,直接将人从从屋内连带着门板踹了出去,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下不了榻了。
林夕昭看着风齐那股狠意,此刻似乎已经察觉出了宋子祥一定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只是还没等她细想,便又瞧见了外面的来人。
郑侍郎的夫人,带着几个姑娘在院子里,正惊愕的望着地上的宋子祥。
“这不是永慎侯府家的公子吗,怎么会在春癔妹妹的闺房里?”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当今国舅爷的女儿,程眠容。跟随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别家官员的姑娘。
程眠容不管面前的人死活,她倒是好奇屋里是什么人,当她看到曲笙和林夕昭出来的时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此人意图对我家小姐不轨,烦请郑夫人差人去报官,再通禀一声我家三公子和四公子。”风齐拱手行礼,抬眼时,目光中带着凶狠。
郑夫人闻言,低头看着下人正准备扶起来的宋子祥,一时也拿不定了主意。
“宋小侯爷竟然会对一个傻子有兴趣,倒是让人眼界大开。”程眠容望着眼前的一幕,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郑家的小姐。给她们家送了重礼,说请她来说说话,原来是想让她看这个。
程眠容只片刻便懂了郑家的人下的什么套,无非就是让她看到永慎侯府家的公子与屋内的姑娘私会之事。而这姑娘,定然不是曲笙。
今日若非这个场面,她估计也就当了这谣言的传话者。程眠容冷哼了一声,也不与林夕昭她们打招呼便离开了,其余的小姐见状,也都无声的跟着转了身。
这种腌臜的事情,姑娘当然是能避则避。
林夕昭此刻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今日她与曲笙总觉得困倦,这时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但今日之事不可张扬,于她们是没有好处的。
林夕昭牵着曲笙走到了郑夫人面前,抬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之前的温柔,“今日就当我们完全没有来过,郑夫人若是想要——”深究责任。
“大小姐。”风齐适时插了话。他知道林夕昭心软,但今日之事,永慎侯府的公子被打成这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这事得由他们曲侯府出面。林相国太在意自己的风评,靠不住的。
林夕昭听到风齐唤她,侧目看了过去,看着风齐颔首,她便停了接下了话。
“今日之事,永慎侯府若有任何意见,我们正毅侯府,随时奉陪。”风齐虽是曲笙的贴身护卫,但他对曲笙太过了解,所以他说的话就是曲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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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霆和曲钰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辆马车。
郑府的人只说曲笙的护卫让来请他们去接人,并没有说明缘由。但这两个人何等的精明,一猜便是出了事,进了府中听着风齐禀报,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后,让人把林夕昭和曲笙接到马车上,便留在了郑府内。
“郑夫人不会觉得,今日的事情,会就此掀过吧?”曲霆坐在郑府的厅堂内喝着茶,看着地上大夫还在为其诊断病情的宋子祥,笑的随意却又让人有些害怕。
谁都知道,曲家的人,除了那个傻子,各个都不是善茬。曲家人有恩必还,有仇也是必报的。
今日之事虽是冲着林夕昭设下的局,可林夕昭却是她们曲家的义女,于他们而言,与自家的妹妹无异,且自己的妹妹也是被牵连进来的,两个妹妹的清白,今日差点就毁了,所以今日之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也是设局的人,低估了林夕昭在曲家人心目中的位置,也低估了曲笙这个人。
至于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永慎侯府的人不是没人来接,而曲家两位公子不让带走。
他们明确的说明了,要让永慎侯爷和夫人亲自过来接人,不若他们就把人带到京兆府衙的大牢之内,至于安个什么罪名,他们也已经想好了措辞。
郑侍郎从户部衙门里回来,知晓了这事之后,直接将自己和自己的女儿摘了出去,至于曲家想要如何处置他的夫人,他不管。
“郑大人还真是有大义灭亲的气魄,可你觉得今日之事,你摘的干净吗?”曲霆说话不紧不慢,但再次让郑家的人听的心颤。
曲家揪着此事不罢休,也不报官,郑侍郎便觉得曲家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二位公子,想要什么尽管说,我郑某能弥补的一定不会吝啬。”郑侍郎豁出去了,就算是要他郑家的全部家产,他也会要咬牙给的。
“弥补?”曲霆笑了一声,看向了曲钰,曲钰会意笑道:“郑大人不要误会,我们曲家还没有穷到想要郑大人家中的东西。不过……”
“不过什么?”郑侍郎听到不过二字,心里便开始琢磨着,曲家的人是有事想要让他去做。
果不其然,曲钰朝着他勾了勾手,在他靠近后,与他说了的话,把他吓的不敢吱声了。
“郑大人是肯,还是不肯呢?”曲钰挑眉,看着呆若木鸡的郑侍郎,勾起唇角问道。
郑侍郎脑袋里转了几转,曲钰方才说的很明白,他若不答应,不仅是他的家宅财产,他这个官也别想当了。
“郑某答应便是。”不做必会失去,做了还有一线希望,今日之事,他不是不知情,但他觉得此事可行,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想曲家的人会这般在意林夕昭。
曲钰听到郑侍郎答应后,侧目看了一眼曲霆,曲霆唇角微勾,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
永慎侯府那边回去的家仆,很快便把永慎侯和其夫人带来了。
永慎侯看到自己的儿子昏在地上这样久,连个床榻都没躺,又瞧着他身上伤,假意痛哭着开始还指责曲家下手阴狠。他儿子什么都没做,却被打成这样,实在是冤,扬言要去皇宫去告曲家。
永慎侯不说还好,说了却让曲家两位公子相视一笑。曲钰笑道:“贵妃娘娘近来与皇后娘娘闹的不可开交,宋侯觉得此事传进了宫中,会由谁来裁断呢?”
宋子祥是什么都没有做,但他出现在一个女子的闺房之中,行事鬼祟,被曲笙的护卫抓了个现行,难道这也有假吗?
未出阁的女子与男子在别人的闺房之中待在,若非亲兄妹,传出去就算什么也没有做,名声也是极为不好听的。
若是他们咬死了,说林夕昭故意来此与之幽会,恐怕就更洗不清了。以后除了永慎侯府,若想要嫁人,即便是低嫁有人要,迎娶的一方也是要背负流言蜚语,到时候谁又会好好相待呢?
在这天晟国内,女子最重声誉,他们这是要毁了林夕昭!而且是蓄谋已久。
贵妃乃是永慎侯的胞姐,这些年,天晟皇帝偏宠贵妃,虽无换太子之意,但也将其所出封了王,在宫中多抢她的风头,皇后也因此记恨着贵妃。今日之事,永慎侯根本不占理,即便自己的儿子被打成了这样,他也必须要忍气吞声。
“烦请宋侯爷明日带着夫人去林府,与我夕昭妹妹和笙妹妹道个歉。”曲霆和曲钰在这里等着,便是为了此事。
永慎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曲钰和曲霆就是要下他们的脸面。做下这等让人恶心之事,若不给些惩罚,他们曲家的人,岂不是人人都可欺?
“我父亲马上要回京了,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事要做,就不打扰了。”曲钰和曲霆丢下话后,离开了郑侍郎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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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昭和曲笙一回到林相府,便听到下人说赵嘉虞和萧冰缨过来了。林夕昭坐在马车上时,回想今日,联想到了前几日于氏让她参加宴席之事。
两者听上去没什么关系,可同样都是于氏告知让她去的,且两次都遇到了永慎侯家的公子,若说不是刻意安排,她定然是不信的。
林夕昭回了府中,专门去问了伺候两个弟弟的下人,两位公子,晌午之前可有瞌睡。
下人回说,有。
林夕昭猜出了于氏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却没有直接去找她对峙。于氏这个人看上去很好说话,但却有些个刁钻。若非她的生母这些年压着她,怕是早就显露了出来。她这会若是去寻她,她定然会拿着两个儿子来开脱。
谁下药,会让不顾自己的孩子呢。
今日的事情,她只能认栽,只是苦了曲笙与她一起,受了这气。
林夕昭回了院子,看到赵嘉虞和萧冰缨等的着急了的模样,还未开口说话,便听到赵嘉虞抱怨道:“你带着小笙儿去哪了?”
林夕昭闻言,想要回答,却发现赵嘉虞的脸颊红肿了一半,她眸光微怔,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说着便抬手查看。
赵嘉虞闻言,脸上露出些许尴尬,道:“昨儿被我母亲打的。”
林夕昭听到赵嘉虞是被自己的母亲打的,眼里有了不加掩饰的心疼,但下一刻便看到赵嘉虞苦笑道:“不过你放心,那几个姑娘的卖身契拿到手了。”
今日萧冰缨去寻她的时候,亲自带过去的。
林夕昭昨日原本安排萧冰缨旁敲侧击,以防赵嘉虞这边拿不到,却不想今日赵将军亲自去了萧府要了这几个姑娘的卖身契。
萧将军少不了被自家夫人谩骂,但好在卖身契交了出来,由萧冰缨带去了赵府。
林夕昭今日总算听到了一件好消息,可是赵嘉虞的脸实在让人心疼。
“不妨事,我们先去看看那几个姑娘吧。”赵嘉虞昨日被母亲打了,是伤心的,可后来听到自己的母亲的无奈,心里的气就已经消散了。
“好。”林夕昭和曲笙这才刚回来,就又出了府。
林夕昭带着她们去了京中安置姑娘们的小院里,几个姑娘得了大夫的医治,知晓自己再不用去那暗无天日之处,都喜笑颜开,但还有两个精神还是有些个问题。
看着这几个年纪还小的姑娘,林夕昭琢磨了一会便决定,让这几个姑娘留在这里。反正这里也没置办几个下人,留在这里也无妨,但是去留也是随意,她并不强迫,万一她们有更好的去处呢。
赵嘉虞看着这些被自己舅父糟蹋的姑娘,心中自责的很,不仅如此,她还无法阻止下一批姑娘受害。
她母亲说的对,她救了这些姑娘,必然会害了另一批姑娘,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他能偷摸一次,必然会有第二次,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如何阻止她舅父的变态行径,她想了一夜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
林夕昭安排好了几个姑娘,并没有着急离去,这里比相府要清净许多,她现下不想回去。
“京中的言官,对各部大臣、武官有询事考言职责,萧叔父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晋升无望,若是他有了建功的机会,我想这事便可迎刃而解。”林夕昭对于赵嘉虞让她想想办法,给出了一个建议。
既然是男子,必然对建功光耀门楣之事责无旁贷。再者,为官者,谁又不想往上爬呢。
“建功?”不是赵嘉虞不信任她的舅父,国家久无战事,他父亲都没有晋升的希望,她那个舅父就更别提了。
萧冰缨听着林夕昭的话,目光看向了曲笙。若说战事,近来不就是有一个,虽是附属国内乱,可那也是战事。只是这事曲家一手便办了,何须在京的武将呢。
曲笙吃着林夕昭吩咐下人去外面买的点心,抬头时,却发现三个人都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