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昭顺着于氏的目光往屋内看去, 曲笙此时也回过了头,一脸的乖巧。林夕昭微弯唇角,对着她笑了笑, 而后又对于氏道:“既是户部侍郎,那么府中也应该不缺笙儿这口饭吧?”
林夕昭没有说不去, 但去就一定要带着曲笙。上次曲笙在抚承王府外待了半日,把她心疼坏了, 若是明日再将她送回曲侯府, 说不定又要寻过去。
早晚都是要过去, 还不如直接带过去,且户部侍郎的千金以后若真相想与她结交,那么她就必须要接受曲笙。
于氏闻言,脸上露了一丝的为难,思索着说辞, 想要劝说林夕昭自己去,林夕昭却道:“若是笙儿不能去,那我也不去了。等有空闲,我会亲自写一封帖子, 请郑小姐来我们府中做客,当做是明日不去的赔礼。”
林夕昭说不去了, 于氏便有些急了, 忙笑道:“这是哪的话,笙儿这几年与你形影不离, 我只是担心她去郑侍郎家中不适,再犯了旧疾, 我也是为她着想。”
前些日子不是还发了一次病,且还发了一次疯, 她现下想起来,心中都会生出一股寒意。
“不会的,笙儿……不会犯病的。”她之前问过金云斐,曲笙的癫痫是否还会犯,如果犯了,需要怎么应对。金云斐说这些年为曲笙寻了不少的大夫,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发病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不用担心。
那日在母亲的院子里,曲笙也是装的,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好,那就一起去吧。”于氏语气慈爱,说的倒像是真的只是担心曲笙会发病,“既然说好了,那我就回去了,明儿郑侍郎府中会派马车过来接你们一起过去。”
林夕昭闻言,微微颔首,道:“那我就不送于姨了。”
于氏笑着点头离开,林夕昭回了膳桌前,拿起了方才碗筷,又开始喂曲笙。一边喂,一边说着方才与于氏的所说的话。
曲笙是听到了,但有的时候,曲笙会选择性的忽略,别人说的话,她若是不想听的,就算进了耳朵她也没什么反应,所以林夕昭还是要再与她说一遍。
“明日去一位姐姐府中做客,笙儿可愿意去?”林夕昭方才还和于氏讨价还价,说要带着曲笙一起过去,这会儿却又问了她一遍。
不是她不想带曲笙过去,而是虽然为她争得了去的机会,但也要问问曲笙本人是否要去,万一她不想去呢。
“去。”曲笙将口中饭菜卷入腹中,点着头,回答的干脆。
林夕昭闻言,眉眼微弯,又故作几分严肃,道:“那说好了,到了那里可要乖乖的,不可以乱跑。”曲笙在她这里总是是乖巧的,但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发生突然的状况,毕竟是在别人府中做客。
曲笙看着林夕昭又夹过来的菜,点了点头,张开小嘴,靠近些将饭菜吃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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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林夕昭为着曲笙穿了衣裙,小姑娘一天一个样,正是成长的时候。
林夕昭柔白的双手捧着曲笙的娇娇的脸颊,低首寻看须臾,忽而笑着调侃道:“我的笙儿,今日好像比昨日更好看了呢。”
曲笙原本以为林夕昭只是想看看她脸上是否有无脏东西,听到林夕昭这么一说,抬眼看了一眼林夕昭。
若说好看,林夕昭的模样,是曲笙最喜欢的。这会听到林夕昭夸她好看,虽无太大的反应,但她脸颊的上的红晕却骗不了人。
林夕昭见她害羞,也不戳破,笑的温柔道:“待会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嘉虞和冰缨怕是午后才能过来,我们在郑侍郎家中只待一晌午,晚上我再给你做些好吃的。”
曲笙听着林夕昭的安排,点了点头,便被林夕昭牵着出去了。
早膳的时候,林相国不在府中没有过来用膳,可于氏也没有来。
“今日怎么不见于姨过来?”林夕昭为自己的小弟弟林夕瑞夹了一些菜。
林夕瑞端着碗接过了林夕昭为他夹的菜,笑着回道:“谢谢阿姐,母亲说她还不饿,待会再用膳,让我们不用等她。”
“是不舒服吗?”林夕昭有些担忧。于氏自被扶正,成了主母,少有这般不来用膳的时候。
“没有,方才还见母亲使唤下人做事呢。”林夕瑞吃着菜,回道。中气十足的凶人,怎么可能会生病。
林夕昭闻言,点点头,道:“那就好。”说完便又开始给曲笙喂饭。
近来曲笙越发的依赖她,吃东西都不想自己动手了。不过看着曲笙吃东西小嘴鼓动乖巧时的模样,林夕昭却觉得是一种享受。
用过膳后,郑侍郎府中的马车便来了。林夕昭牵着曲笙上了马车,曲笙歪着脑袋靠在林夕昭的肩头,似乎很是困倦。
今儿吃的有点多,起的也有些早。林夕昭侧目抚摸着曲笙的脸颊道:“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曲笙闻言,没有说话,但双眼却是听话的闭上了。
郑侍郎府距离相府有些远,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林夕昭还说等到了叫曲笙,自己却也睡着了,还是风齐在外面轻唤,两人才醒过来。
曲笙下了马车,习惯性的回头去接林夕昭,却发现林夕昭似乎比她还要困。
昨儿夜里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沐浴之后便睡下了,今日虽是起的早了些,但也不至于这般的困倦。
曲笙回想了她们今日吃的东西,微微蹙眉后,唤了一声风齐。
两人由着郑府的下人引入府中,才到前院里,郑家的下人便把郑侍郎的夫人和女儿叫来了。
“给婶婶请安。”林夕昭欠身行礼,声色温柔。
郑夫人闻言,忙笑道:“好好,昨儿冒昧下了帖子,我还以为你不来呢,你今儿能来我实在是高兴,春薏,快见过你夕昭姐姐。”郑夫人说着侧身望向了自己的女儿。
春薏是郑侍郎的女儿,也就是那日在流水宴上与林夕昭搭话的姑娘。
“春薏见过姐姐。”小姑娘只比林夕昭小了一个月,与林夕昭前后及笄,她那日也是第一次出现在那种宴席上。
林夕昭笑着颔首后,侧目看了一眼曲笙。曲笙站在林夕昭的身边,虽模样乖巧,但目光却有些呆愣。
“笙儿。”林夕昭见曲笙没有任何动作,轻声唤了她,也抬手牵住了她手。
曲笙闻言,侧目望向林夕昭,眨着无辜的双眼,像是会意般,对着郑夫人母女低头行了礼。
“这是曲侯家的小姐吧。”郑夫人没有见过曲笙,开始见曲笙白白净净的还有些喜欢,但听到林夕昭唤曲笙的名字,又看着她呆傻的模样,便知道了这是曲家的那个傻子。
“是,我妹妹近来一直与我在一起,听到于姨说婶婶和春薏妹妹相邀,也就一起过来了。”林夕昭解释着说道。
郑夫人闻言,多看了一眼曲笙后,笑着说着客套的话,道:“人多也热闹,我家这个有些怕生,正好也让她见见人,你们去春薏的院子里说话吧。”
林夕昭笑的温婉,点头后,牵着曲笙,跟着郑夫人母女去了郑春薏的院子。
郑家的这个姑娘,确实有些怕人,郑夫人走后,她便坐在一旁也不知如何与林夕昭搭话。
林夕昭之前在宴席上与她说话还好,这会见她不说话,便猜出应该是曲笙在的原因。
曲笙自进了郑春薏的闺房,便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林夕昭望着两个人,一个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一个却低着头,闷声不语。
“春薏妹妹近来可有读过什么有趣的书?”林夕昭听闻郑家的这个姑娘,虽不爱说话,但却饱读诗书,由此与她说话,倒也是和好话题。
郑春薏闻言,轻眨双眸,她读的几乎都是正经的学问书籍,枯燥的很,何来有趣,声音低低的,道:“姐姐可有读过什么?”
林夕昭听着郑春薏的反问,笑道:“近来倒是没读过,不过之前倒是读了一本杂记,是关于如何饲养马匹的。”
“养马的?”郑春薏听着到养马,一时好奇了起来,“姐姐为何喜欢读这些书?”
林夕昭轻笑一声道:“是父亲前些日子说到陛下要从北方购置一批战马,家中正好有这本书,我便瞧了瞧。”
郑春薏听着林夕昭的解释,也打开了话匣子,问了不少的问题。林夕昭也是有耐心,加之待人温柔,郑春薏便逐渐的话多了起来,两人也有说有笑的。
半个时辰后。
曲笙坐在一旁打了个哈欠,她倒是喜欢听林夕昭讲话,悦耳温柔的嗓音,却也更是助眠。
曲笙打完哈欠,便趴在了桌椅上准备睡一觉,但少顷,便听到郑春薏道:“笙妹妹好像困了,午膳还早着呢,让她去榻上睡一会吧。”
曲笙闭着双眼仿若没听见,林夕昭走过去,趴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道:“笙儿,去春薏妹妹的榻上睡一会吧。”
曲笙闻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看着林夕昭不答话,直到林夕昭伸手想要去扶着她,她才起了身。
林夕昭把曲笙扶到榻上,帮她脱了鞋履,为她盖上了一层薄被。
“夕昭姐姐待笙妹妹真好。”郑春薏有些羡慕的小声说道。
曲笙虽是曲侯府的大小姐,但林夕昭是也是相府的大小姐。林夕昭能这般的待曲笙,想来应该是真心疼爱了。
郑春薏也听闻曲笙是个痴傻的,今日见到确有几分,但也没像外人传的那么糟糕。曲笙生的白净,身上的衣裙也都干干净净的,跟在林夕昭的身后,像个乖巧的小娃娃,虽是反应迟钝了些,可却也是讨人喜欢的。
林夕昭闻言,回头笑笑,顺口夸道:“笙儿很乖的。”
林夕昭与郑春薏在外间聊了很多的东西,都是小姐妹之间的话题,不知不觉便到了晌午,郑夫人也派人来问是否要用膳。
都到晌午了自然是要用膳的,林夕昭自己可以不吃,但不能饿着她宝贝紧的小馋猫。
林夕昭去了房中去唤曲笙,曲笙却不想醒来,无奈林夕昭只能在曲笙的耳边吹着柔风,想将她唤醒。
曲笙晃着脑袋躲避,却被林夕昭的笑声唤醒。林夕昭笑的轻柔,曲笙睁开双眼,无奈的跟着林夕昭她们去用膳的厅堂。
林夕昭和曲笙是姑娘,府中也就只有亲自下厨的郑夫人和郑春薏陪着。
林夕昭来的时候,有和曲笙说过,让她自己吃东西。非她不想喂她,而是怕别人说闲话。
曲笙在外痴傻的名声本就不太好,若是吃东西还要人喂,传出去,怕是更不好听。
曲笙在膳桌前一直打着哈欠,吃了几口便不想吃了,林夕昭无奈想要去喂她,可喂也不吃,直嚷着想要睡觉。
“我看笙妹妹今日实在是困倦的很,不若让她再去睡会吧。待会等她醒来,让膳房再给她做一些便是。”郑春薏看着曲笙一直打哈欠,连带着她都有些忍不住也要张嘴。
林夕昭闻言,也不想让曲笙坚持,看着曲笙这般模样,只能先送她到郑春薏的闺房内休息。
待安置好了曲笙,林夕昭又回到了膳桌前,与郑夫人母子用午膳。其实林夕昭也是有些困的,但她可以坚持的住。
膳桌上,郑夫人话语不多,倒是郑春薏在房中那会与林夕昭谈了些书籍,便一直在询问。
林夕昭对此也都一一作答,用过了午膳之后,林夕昭先去看了曲笙,瞧着她睡的香甜,便也没有叫醒她,跟着郑春薏去了郑府的藏书处。
“早就听闻郑叔父学识渊博,珍藏了不少的典籍,今儿有幸见到,夕昭可就不客气了。”
林夕昭被郑春薏邀请进了藏书阁,这里的书籍多为一些珍藏的古籍,林夕昭也是在郑夫人的准允下才进得来的。
郑春薏闻言,笑道:“今日我也是沾了姐姐的光,能跟着一起进来。”
林夕昭闻言,脸上的笑容微敛,回头不解的问道:“妹妹不曾来过吗?”
自家的藏书阁,难不成郑家小姐也进来不得?
郑春薏闻言,脸上有了一丝苦笑道:“父亲十分真爱这些书籍,连我哥哥都不曾进来过。”
林夕昭听着郑春薏的话,思绪转动,何以家中的孩子不能进,她这个外人就可以进了?
“姐姐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母亲说,姐姐若是喜欢可以带回去看的。”郑春薏岔开了话题,一想到自己曾经想要进来,被父亲呵斥的时候,便有些难过。
林夕昭闻言,四处望了一眼,书架上挂着的木牌,看到了兵书一类。林夕昭想到自己从曲笙那里拿的兵书还未看,便多看了几眼兵书的书架。
林夕昭挑了几本兵法书籍,和自己喜欢看的,跟着郑春薏回了闺房之中。此时的曲笙还在睡,林夕昭和郑春薏不想吵醒她,便坐在一旁看着书等她醒来。
曲笙这一觉睡的实在是沉长,林夕昭翻看完了一本,她都还未醒来。直到林夕昭也熬不住困倦,一只手撑着额前睡了过去,也不见房间有任何的动静。
曲笙躺在榻上听着外间的门开了又关,睁开了双眼。约莫一刻钟后,她听到房门响动,外面极轻的脚步一步步的挪动时,慢慢起身。
望着郑春薏闺房内的物体,曲笙寻了一只顺手的花瓶,也轻手轻脚的往外间挪步。
“夕昭小姐?”
曲笙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她贴在内间的门上,看着身着一身华服的男子轻唤林夕昭的名字,微微蹙起了眉。
曲笙看着那名男子站在林夕昭的身前,似想要伸手触摸林夕昭,可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林夕昭此刻已经伏在了桌案上,手中还攥着看了几页的书籍。
男子背对着曲笙,手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与林夕昭面对面的坐了下来。曲笙看着他想要伸手触摸林夕昭,却又不敢的动作,一时看不懂郑家的人和于氏想要对林夕昭做什么。
今晨的饭菜里下了药,她吃的多,也困倦的很,不过在这之后,她便已经察觉。好在药的份量不大,不至于让她睡死过去。她在下马车的时候,便已经清醒大半。
林夕昭这般,显然早晨的饭菜,和晌午的饭菜加重了身体的昏睡。
约莫一炷香后,曲笙听到了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而此时这名男子,又站起了身,双手比划着,似乎想要去将林夕昭抱起来。
曲笙不等男子触摸到林夕昭,拉开了内间的房门,望着男子转身看向她时,惊吓的神情,曲笙竟笑了起来。但这笑,却有些阴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