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衷德死刑[爆]#
庭审结果当场宣布, 通过直播平台,同步延续至全国各地。一时间, 网上拍手称快,甚至将霍衷德死刑的词条推上了热搜榜首。
【大快人心!他不死刑我会怀疑司法是否公正的程度】
【你们注意到他最后说的那段话没?好瘆人啊!他是说当年害死蓝苏父母的另有其人是不是】
【我靠快别说了,那一段刚好镜头怼他脸上,还是特写,真的吓人。就感觉像是割开脖子放血,杀人像杀鸡一样】
【对对对!明明不是那种狰狞的表情,但就是那种很平静的杀气,就好像在说,就算我死了, 也要拖你们下水】
【安啦,我觉得没什么,就是死前最后恶心蓝苏一次。他一个死刑犯,手里一没钱,二没权, 凭什么威胁苏沁的人身安全】
【靠, 他该不会真的有后手吧?比如在霍烟身边安插间谍, 或者在哪个地方安装了定时炸弹, 别别别我们火速妻妻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不想看他们再受苦了】
网友的担心不无道理,乃至回家之后, 蓝苏第一时间去苏沁的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个遍,确认没有危险物品和监听设备, 才后怕地抓住苏沁的手。
“姐姐,别怕, 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
瘦削的身子伏在床沿,轻柔地握着苏沁的手,又小心翼翼将那只体温渐渐恢复正常的手放回被子里。
颀长的身子走近,在蓝苏趴着的后脑勺揉了揉:
“霍衷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趴在床沿的身子动了一动,蓝苏疲累地直腰,上半身靠到霍烟身上,脑袋在她的腹部蹭了一下,凝望着昏睡中的容颜:
“我真担心,霍衷德还有余党。”
这也是霍烟从霍衷德被捕以来都在想的事情。正是因为想得久,结论才更可靠。
“我觉得不会。要是真有余党,应该很恨我们,着急对我们下手才对。他被捕这么多天,为什么都没对我们动手?”
蓝苏觉得有道理:“也是。前些天在医院,我们的伤势都还没好,他们最好下手。”
霍烟接着说:“而且,霍衷德之前对陈峰和陈六赶尽杀绝,手底下的人,应该不太会死心塌地地帮他卖命。”
蓝苏补充:“对,之前是给绑匪的钱多。现在他名下所有的资产都被冻结,没钱给他们。”
一来二去之下,问题抛向了另一个维度。
脑海中似有一颗火苗点燃,蓝苏凝神,仰头看向霍烟,迟疑着问:
“或者,他说的是对的。当初对我家下手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这个想法跟霍烟不谋而合:“我也这么想。《黑山》价值连城,但凡觊觎这幅画的人,都有可能一时心狠,对苏家痛下杀手。”
“这个范围就太大了。”说着,神情凝重地看向霍烟。
霍烟读懂了这个眼神,坦然:“当然,霍家也不能完全排除。”
顿了一顿,道出缘由:“当初,他斥巨资拍下《黑山》,转头画就被盗墓贼偷了,没过多久,传闻就说,画回到了你父亲手里。照他的脾气,倒是有可能报复他。只是......”
“只是什么?”
“他狠归狠,但不会对孩子下手。”
这是老爷子风雨波动这么多年唯一的红线原则。起因是他在上世纪跑生意的时候,不小心开车轧死了一个孩子。过后不久,怀孕的妻子便因车祸去世。他深觉这是因果轮回报应,故而,凡是会伤害孩子的事,他从来不做。
何况,当时苏家宅子里,是苏沁、蓝苏、苏小玉三个小女孩。
蓝苏陷入沉思,也觉得不像是老爷子动的手。一来,是霍烟说的这个原则。二来,是老爷子多年以来,都认为是她父亲害死了霍烟的父亲,以受害者的情绪憎恨着苏家。如果是他下的手,只会觉得是害死苏家的报应,或者苏见鸿的余党报复,大没有这样怨恨十数年的底气。
思绪似一团绞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电线,越是用力去扯,缠绕得越深。目光游走,落上霍烟的面容,却发现这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蓝苏问她。
当两个人足够了解彼此,便能从小动作中看出内心的想法。
压下去的话最终还是冒到了嗓子眼,霍烟启唇:
“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同行干的?”
“你说古董商?”
“对。”
“可他们只是想要《黑山》,犯不着杀人放火啊。”
这是困扰蓝苏多年的心病。幼年遭受变故,从孤儿变成蓝家最锋利的一把刀,多年来在国内外摸爬滚打,不是没想过,害她全家的就是古董行业里某个眼红的小人。但,都会因为这一点反驳回来。
越货的,多半跟她这些年运送古董一样,要货,不要人。
何况,是让她父母死于车祸的当天,在家里放火想要烧死她们三姐妹。这样大的仇恨,不单单是一幅画能说通的。
然则,霍烟下一句话打中蓝苏心口。
“单纯抢画倒是不至于,但不排除,《黑山》引发了更深的仇恨。”
嚓!
蓝苏似被捅了一刀,跳出原本的固向思维将事情来龙去脉从头捋了一遍,胸口像是大钟一般嗡嗡地响。
“当年......《黑山》是被盗墓贼抢走的,但有可能,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不想让那幅画落到老爷子手里,才勾结了盗墓贼去抢?”
照着这个思路,霍烟往下说:“然后,你父亲发现了他们的阴谋,就想办法抢了回来。因为他信守承诺,这幅画是霍家买的,他要还给霍家。”
蓝苏后背发凉,“但是,那个凶手不答应。所以,抢回来之后,爸爸跟妈妈就连夜把画送到你爸爸手里。然后,他们就出了车祸。”
霍烟接着说:“凶手在车上没找到《黑山》,就联系蹲守在苏家附近的同伙,闯进家里找。中途,害苏沁和蓝舒坠楼。为了毁尸灭迹,他们就把整栋宅子烧了。”
黑色的污泥堆积成恶臭的水沟,半固体半液体的表面鼓起一团一团的疙瘩,隐约传来软虫蛄蛹的黏腻声。灯光一照,是密密麻麻挤到一起的蟾蜍,坑洼的后背爆出黑色泥浆,澄黄的眼珠似马蜂窝般团聚成一片。
密集、阴暗、黏腻、恶心。
当年的事件骤然被一根线串联起来,每一块散落的零件似乎都是拼凑成整桩案件的关键。
蓝苏的脚底冰凉,只觉得一只手在后背张牙舞爪地爬着,要将她的灵魂撕成碎片。错愕看向苏沁,无法从这张沉睡的面孔看出真相,却只能徒增无助。
“姐姐,是谁......到底是谁?”
艾厘敲开房门时,蓝苏将将在霍烟的安慰下平复好情绪。
“怎么了?”霍烟问。
“霍总,您的画到了。”艾厘说。
“画?”
“就是之前公益拍卖会上,您拍下的那幅《金色雏菊》。之前因为收藏馆有点手续上的问题,一直拖到今天才送来。”
《金色雏菊》,便是之前霍烟与蓝苏二人决定拍下的,苏沁小时候的作品。
苏家,是丹青世家。价值连城的《黑山》就是从民国时期的先辈留下的传家宝。蓝苏虽会画画,但整个苏家,最有绘画天赋的,还是苏沁。
暖色调的笔触下,广袤的雏菊花海沐浴着温暖春晖,油画的调料加深了每一朵雏菊的色泽,却又维持着年幼少女心里的那份稚嫩。
“我父亲说,这是一幅充满希望的作品。”
拆开外封箱,霍烟拿在手里反复看。画布的面积不大,加上装裱外壳,不过也就80×100,成人一上一下两只手可以拿住。
“你父亲?”蓝苏问,“他见过这幅画?”
“嗯。”霍烟把画立在靠墙的桌上,“比较久了,当时苏家的画廊运营好像出了点问题,父亲就把这幅画买了回来。从俄罗斯逃到泰国的时候还带着,就挂在钢琴房里。”
“怪不得都说他俩关系好呢。你爸爸每次出手相助,我爸爸才会在最后关头,把《黑山》交给他。”
“但是可惜,这幅画最后还是不知道去了哪里。”霍烟怅然一叹。
“没关系,反正牵扯了这么多条人命,找不到也没办法。就当它跟那些灵魂一起殉葬了吧。”蓝苏宽慰她。
“幸运的是,苏沁这幅画找到了。”
“对。但是这幅画不是被你爸爸买了吗?怎么今年又在被拍卖?”
“当年出事,家里很多东西都流落在外了,这幅画就是其中之一。”
提起当年,二人的思绪不由慢了下来。
蓝苏仿佛入定,脑子里的某个念头在电光火石之间闪现,迟疑地望向霍烟:
“也就是说,我爸爸出事之后,你爸爸出事之前,这幅画是在你家里的?”
“对,怎么了?”
“这幅画被洗劫了,那《黑山》呢?”
“你是说......”
“害苏家的人以为画在苏家,害霍家的人以为画在霍家,有没有可能,《黑山》一直在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你是说我们当时在泰国住的房子?不会的,那里早就被洗劫一空。苏沁这幅画就是那时候丢的,现在辗转几手,光明正大从收藏家手里拿出来拍卖。要是《黑山》被找到了,不会一点消息都......”
霍烟的语速越来越慢,临了,最后几个字被生生扼杀在喉咙口。
她凝望着蓝苏的眼睛,同她一样,脑中赫然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空气凝滞,二人哑然,耳蜗深处某根骨头断裂,发出石破天惊的崩裂声。眼神稍一交换,读懂对方的意思,目光不约而同转移,落到《金色雏菊》的裱框。其厚度,似乎比寻常画作要厚。
霍烟立即转头:“艾厘,工具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