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生日这天, 霍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爆炸跟脱身仅有1秒之差,她靠着海神捡回条命。
但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挑战死神落下的惩罚,从她跳海的那一刻开始。
逃生艇冲回滩涂时,艾厘的车将将赶到。
“蓝小姐,这边!”
“快!让小兰打热水,放满满一浴缸,越烫越好!”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没用!赶紧先回家!”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霍烟搬上车。砰!车门关上,轮胎碾过碎石和泥沙,在冬夜中飞驰而去,在滩涂留下蜿蜒的车轮印, 被愤怒的海水肆意冲刷着,即将消失在涨潮的海岸线。
弯曲的海岸被礁石堆砌出城堡,延伸到远处,兰滨港口的人们齐刷刷围了几圈,无数手机举起, 拉远拍摄着7海里外爆炸燃烧的轮渡。
呜儿——呜儿——呜儿——
警车鸣笛赶来, 足足两辆车的警察下来维持秩序, 驱散围观群众, 从港口到海岸线拉好警戒线。
“警官!我拍到视频了!那个船好好的一下子就爆了,肯定有炸弹!”
“吓我一大跳!真的,那声儿可大了。轰的一声!”
“听说是有钱人包的船, 警官你们查了吗?是不是有人报复啊?”
为首的警察站上港口一块石碑,举起扩音器高喊: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请刚才拍到资料的, 排好队,到我右手边这几位同事这里登记一下。其他的, 请大家先回去,也是帮我们保护现场,谢谢大家配合!”
接着,闪烁警笛的海警船出动,前后一共4艘,飞速赶往还在燃烧的轮渡,企图营救可能存活的幸存者。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皆诉说着那晚的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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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渡爆炸的新闻很快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甚至好几家深夜直播节目,也连夜请了相关人士进行咨询报道。社交平台,尤其微博、抖音、快手,热门词条和视频皆被占领。
很快,就有知情人士称,当时坐在船上的,正是最近在风口浪尖上的霍烟和蓝苏。
“据内部人士爆料,这艘0点0分爆炸的轮渡,正是霍烟包下庆生所用。而资料显示,昨天12月18日,确实是霍烟生日。这让传闻的可信度大大增加。”
“这是蓝苏工作室今天发的物料。照片里,蓝苏后方的背景,与出事轮渡的甲板一模一样。我们有理由相信,爆炸时,蓝苏与霍烟都在船上。甚至,可能已经遇害。”
“我报记者联系了霍烟的公司和蓝苏工作室,双方皆没有接电话。霍家老宅已经有警察上门办案,想必是询问霍烟去向,进一步确认霍烟生死。”
“目前距离爆炸已经过去3小时,前线记者报道,警方已经从海里救出4名幸存者。其中,一名身穿黑西服的保镖男子一直在喊‘救霍总’。我们有理由相信,霍烟正凶多吉少。接下来的4个小时是黄金救援时间,让我们一起为霍烟和蓝苏祈祷。”
#兰滨轮渡爆炸#
#霍烟#
#蓝苏#
#霍烟生日#
#蓝苏工作室#
【救命!千万不要是真的,我最喜欢的CP,千万不要啊。有没有人告诉我,火速妻妻不在那条船上啊】
【那艘船就是她们包的,有粉丝拍到她们上船,就是晚上的时候。蓝苏工作室发的照片也看得出来,后面的船号就是那艘】
【天呐,炸成那个样子,怎么活啊!而且霍烟还是残疾走不动】
【555555有没有奇迹啊?警方不是已经救出来几个人了吗?我们苏苏和烟烟也不会有事的呜呜呜】
【警方已经出通告了,“初步怀疑船上放有□□”,天呐,真的是有人要炸她们】
【谁啊心这么黑!我突然想起霍烟三任前妻,不也是离奇死亡吗?以前都怀疑是霍烟做的,现在看来,真的有人时时刻刻都想杀霍烟和她身边的人】
【扫黑没扫到这群杂碎吗!杀人啊!有没有天理啊】
【我不管是谁做的,有没有办法救救我们小情侣?她们要是出事我真的受不了】
霍烟住处,黑色私家车抵达门口后,蓝苏抱着霍烟一路冲向二楼。
今晚发生了太多,先是肉搏干掉两个壮汉,再是把海里的霍烟捞到船上,最后是抱着几乎不省人事的人一路上楼狂奔。
砰!
踹开浴室门后,她终于体力不支,一下子跪到地上。
好在手臂撑了一下,才让霍烟没有摔出去,只是借着坐到地面。
“阿烟,怎么样!”
蓝苏抱着她咬牙用力,却没能再次站起。
“泡完热水就好了,马上就好,你再忍忍。”
“嫂子我来帮你!”
慢一步的霍眉欢跑上来,由蓝苏抱着上半身,她抱着腿,一前一后想要把人重新抱起。几乎昏厥的人却突然开口:
“你们先出去。”
霍烟瘫坐在地,手撑着往旁边挪了一截,靠到墙上。白色西裤湿漉漉地沾着大腿,勾勒出弯曲的腿部线条。紧绷的裤腿露出一截脚踝,那是初初见面,漂亮到让蓝苏一眼就记住的脚踝——脚腕的线条凹陷,踝骨似蒙着一层丝绸的珍珠。
但现下,那因剧烈疼痛而用力的脚踝却呈现一种扭曲的弧度,踝骨高高凸起,却呈现出分裂的两瓣,不再是圆润晶莹的珍珠。
多讽刺,她跟霍烟,一个是腕骨,一个是踝骨,竟都是坏的。
“我不走。”蓝苏抓着她的手,“让我帮你,阿烟,我可以帮你。”
让她泡进滚热的热水里,就可以驱散寒冷,和那因为寒冷带来的剧烈疼痛。
霍烟的脸色却已惨白,一缕头发斜着贴在鼻梁上,嘴唇几乎跟白纸一个颜色,但那双筋疲力尽的眼睛,却守着最后一丝孤傲。
那是即便此刻赴死,也要站着死去的孤傲。
“你们出去,把门带上。”她说。
“可你现在这样我怎么能抛下你一个人!”蓝苏眸中恳切。
霍烟抬眸,对上蓝苏的眼神,吃力地动了动唇:
“算我求你。”
等下踏进热水,那一刻,来自骨头的剧痛和皮肤的灼烫足以侵蚀她所有尊严,她会疼得大喊,疼得发疯。
她不想让蓝苏看到自己那样狼狈。
霍眉欢的眼泪哗啦直掉,忙说:“不能的姐!你这样一定要有人帮你!我们出去了你怎么办!”
回头叫蓝苏:“嫂子,来,我们一起把她抬过去,只要泡了热水她就好了!”
蓝苏却是未动,眼睛定定盯着裤腿下露出的分裂的踝骨,喉咙卡了一块庞大的石头。再起身时,已经拉起了霍眉欢。
“我们先出去。”
曾经坠入深渊,在暗黑世界里衍生出格外强大的自尊心,铸造一层一层围墙,把狼狈的自己封锁起来,像封锁吃人的野兽那样,一个笼子接着一个笼子,绝不让人触及。
她太懂那种感觉了。
门锁啪嗒落下,隔绝内外的空气。
脚步跌跌撞撞往外走,冲出卧室,穿过走廊,最终摔到楼梯口的扶手旁侧。手指痉挛地抠着扶手,拇指的指甲断进甲床,绯红的血液涌出,顺着手指淌下,在畸形的腕骨处汇聚,成滴砸下。
浴室传来凄厉癫狂的嘶吼,似十八层地狱受刑的叫喊与咆哮,击碎所有的清高与孤傲:
“呃啊————”
楼梯口,跌坐的人捂嘴痛哭,泣不成声。
我和你,本该在陌生的地狱里孤独飘零,各自绝望。
奈何遇见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