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方亦初人还未醒，先在睡梦中咳了两声，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H市冬天没有暖气，全靠空调维持房间里那点暖意。今天的空调温度似是开得有点高了，空气干燥得厉害，方亦初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含着个刀片，不时传来阵阵刺痛。
忽然手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方亦初勉强着睁眼一看，是椰椰在舔他的手背。
“呜呜~”椰椰毛茸茸的下巴在方亦初手上蹭了蹭，像是在问他好些没有。
方亦初只觉得有一大团棉花糖搭在手背上，温暖又可爱，他顿时心情大好，撑起身用另一手摸摸椰椰的头。
沈修然端着粥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皱眉道：“你病还没好别摸他，他身上有细菌。”
话音未落，椰椰甩甩尾巴绕着沈修然转了一圈，在沈修然居家睡裤上蹭了几根白色的长毛。
沈修然：……
“哈哈他听懂了！”方亦初被逗得笑出声，奈何没笑两声紧接着又是阵咳嗽。
沈修然把粥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走上前伸手拍拍方亦初的背，为他顺气。
“先喝点粥吧，等下吃药。“
方亦初咳得面颊泛红，整个人病殃殃的没有生气，他瞄了眼粥碗旁的药盒，小脸当即皱作一团，“能换种药吗，这个太苦了。”
这种药他小时候喝过一次，那苦涩的口感令他现在仍心有余悸。
见沈修然没有反应，他不禁进一步劝说道：“不是说中药见效慢吗，还是换成西药吧。”
“懂的还挺多。”沈修然将粥碗递给方亦初让他自己喝，同时不由分说道：“这种药最对症，又不是小孩子，还怕喝药。”
“哎。”方亦初突然小声叹了口气。
沈修然抬眸看向他。
方亦初哑着嗓子可怜兮兮道：“我生病也不知道该怪谁，到后面我都说不要了不要了……”
“换药换药。”沈修然连忙打断他。
“本来我都以为结束了，结果进了浴室你又……”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沈修然将方亦初手中的白粥夺了回去，他叮嘱道：“别点不好消化的。”
方亦初笑眯眯拿过他的手机打了一堆小零食。
沈修然轻叹口气，老实出门采购。
今天虽然是周日，但像沈修然这样的工作狂，即便是周日也会在书房加班，所以林研得知沈修然在外面还有点诧异。
“小少爷怎么会突然生病，出门穿少了？”隔着电话，林研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算是吧。”沈修然含糊道。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前天太努力了。
“那你这两天好好照顾小少爷吧，公司这边不用担心，我打电话主要是想提醒你件事。”林研话锋一转，严肃道：“方氏那边有动静了，而且动静不小，咱们得当心了。”
“好，我心里有数。”
方亦初体质不差，又正是壮年，这场小病不到两天就好了，被这场病所赐，他终于知道了沈修然前几天捶腰是为了散淤血。
沈修然得知方亦初给他煮药膳是因为担心他肾虚后，也是久久失语。
方亦初明白过来是他虚惊一场，就又开始了他先do后i的计划，他甚至买了一些不允许在绿色网站出现的东西。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用武之地。
方亦初接到电话时正在对着教程学做曲奇，他最近常常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到沈修然公司去，用来笼络人心。
从一开始的口味奇特到现在的大获好评，他心里颇有些洋洋自得，他也不是什么事都做不好嘛。
林研电话打过来时，他正在用模具定型，因为林研很少给他打电话，所以他看到的第一时间就接了起来。
对方在电话中的语气十分焦急，“沈哥出车祸了，你过来一趟吧！”
方亦初呼吸滞了一瞬，大脑一片空白，林研简单的一句话在他脑海中乱作一团，他像是没听明白对方的话，又问了一遍，“什么？”
电话那边背景音十分嘈杂，仅听声音便能勾勒出场面有多混乱，林研快速说了句，“沈哥出车祸了，在第一人民医院。”便匆忙挂了电话。
方亦初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页面，呆愣了不知多久才有下一步反应。
他把填充了一半的模具往桌上一推，回房间抓了件外套就往门外跑。
听到车祸的一瞬间，他最先回想起的就是今年的除夕夜。
那天他正窝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折纸星星，细窄的纸片在纤细的手指间上下翻飞，眼看着要完成最后一步，他却发现纸片的尾端有一道裂痕。
方亦初正惋惜浪废了条这么漂亮的星星纸，只听房间门被猛地推开，吴姨面色苍白道：“小少爷！方先生和大少爷，他们、他们……”
想到这方亦初深吸一口气，后面的事情他不愿再去想。
前往医院的路上方亦初什么也没再想，他也什么都不敢想，关于沈修然的一切坏结局都是他不能承受的。
方亦初到医院后立刻打给林研，不知什么原因连打了几通都没打通，他只好到急诊问诊台去问护士，“您好刚来有一个车祸病人送过来，请问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车祸？”护士翻了翻面前的本子，问：“是刚刚送过来的吗？”
方亦初看了通话记录，“大约一个小时之前。”
他接到林研的电话就往这赶，奈何路上堵车，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会是林阳路那场车祸吧？”另一个路过的护士道：“那个送过来就不行了。”
方亦初脑子登时嗡的一下。
怎么会？
“小少爷？”
不远处响起一道男声，方亦初麻木着循声看去，是个熟人，沈修然公司的法务，周元律师。
周元在这证明自己没找错位置，也就是说沈修然真的……
方亦初身子一软，整个人摇摇欲坠，周元连忙几步迈过去接住他。
“你怎么在这？”周元问。
方亦初勉强稳住身形，语气艰涩道：“我听说修然他……”
“你消息还挺快，小林告诉你的？”周元语气轻松，即便是普通朋友也不会在人家刚去世的情况下就如此坦然自在。
方亦初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悬着的心总算平静些许，他点点头，“是林研告诉我的，他说修然出车祸了。”
周元道：“沈哥的确是出车祸了。”
方亦初心又一沉，周元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还好沈哥反应快，刚察觉到不对就跳车了。”
“跳车？”方亦初震惊地叫出声，这种事情他只在动作片里见过。
周元说着到自助缴费机前结清了几张化验单，方亦初看到一整排密密麻麻的检查项目，他担忧道：“修然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安置在病房了，跟我来。”周元路上宽慰道：“别担心，那些都是以防万一才做一下的检查项目，沈哥伤得不重，不过……算了，你去看眼就知道了。”
方亦初跟在周元身后七拐八拐，又走过了两个连廊总算来到了住院处。
一进病房，他就明白周元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间单人病房，近四十平的空间只摆了一张病床，病床旁有个护士正在为床上的病人扎针。
方亦初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沈修然，说不上狼狈，但颈部装了个颈托，右腿打上了石膏被高高吊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方亦初等护士离开才走上前，他问在一旁站着的林研，“到底怎么回事？”
“是因为……”林研刚开口就被沈修然强行打断了，沈修然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
林研犹豫片刻轻叹了口气，还是离开了病房，顺便带走了周元。
病房只剩下沈修然和方亦初两人。
方亦初又走近了些，视线从沈修然的正上方看着他。
沈修然极少被方亦初从这种视角看着，此刻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想扭头错开视线，却因为颈托动弹不得，只好强行错开视线，不和方亦初对视。
沈修然这番小动作被方亦初看在眼里，唇角忍不住扯出抹清浅的笑意，他口无遮拦道：“你现在这样，有点可爱。”
沈修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哽了一下说：“你知道你这句话是对一个身高一米八几，铁骨铮铮的汉子说的吗？”
方亦初又笑了下，“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伤得的确不重。”
沈修然：“……是你在开玩笑。”
方亦初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旁，他这一坐下才发现自己居然直接穿着居家睡裤就出来了，甚至鞋子也穿成了一样一只。
他面上一热，把脚伸到了病床底下挡住，反正现在也换不了，只能眼不见为净。
“所以这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不让林研说？”方亦初问。
“都是公司里的事，不说是怕说了你也听不懂。”沈修然说完才发觉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他找补道：“等事情全都解决之后再跟你讲。”
公司上的事方亦初的确不太懂，他表示可以理解。
过了会儿主治医生过来说沈修然至少需要住院一周，让家属准备些日常用品带过来。
方亦初自觉认领了家属称号，他给林研发了个短信让对方帮忙照看一阵，自己回趟家。
来的时候提神吊胆，现在确认沈修然除了骨折没受更严重的伤，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心理骤然放松下后身体上的疲惫才开始浮现，他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
奇怪，突然间怎么回事。
方亦初缓慢走到走廊一侧，扶住墙站稳，想等这阵晕眩感过去。
奈何等了几秒钟，眼前非但没清明，晕眩感还愈演愈烈，他终是没抵抗住，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一旁坐在候诊区等待叫号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