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街头。柳无隅背着包在街上感受着最接地气的人情,空气里有地方特色米粉的酸味。闻到这个味道不饿也想吃东西。
她在街边找了家食客多的粉店。她点好餐拿着纸条去给橱窗里的阿姨。阿姨的动作利索,很快地把一个装满粉和小料的铁碗推出来。
柳无隅找了个靠门口的座位。她在想下一个地方要去哪里。桂林的山水是不错,可欣赏它的价格离谱过头。她昨天去一个公园,进去要收费,公园里的小景点也要收费。怪不得买票时售票员劝她买联票。
票价高她还能接受,可是恨不得把脚底下站的地方都划出个景点收费就过分了。
柳无隅吃完后从店里出来,想不出下一站去哪里。她这次出行没有做任何攻略。好几次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个字后就没有下文了。对她来说走到哪里算哪里就是攻略。
她经过巷子口。里面有急促的喘气声和脚步声。柳无隅停下来考虑着要不要进去看一眼。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巷子里冲出一个人撞到她身上。
柳无隅摔坐在地上,身上的人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
“救…救我。”
巷子里也跟出来一个男人。他的神色比身上这人还慌张,他说:“别误会,我家的疯女儿。”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半个月前挂断妈妈电话的黎以清。
柳无隅搂着黎以清的腰扶着站起来,把她护在身后。
“先报警再说。”
听到报警两个字那男人连连后退,最后退回到巷子里。柳无隅松口气,要真的跟那人搏斗也不知道有几分赢面。好在她们身后就是大路,路上都是人,也有巡街的警察。
“你怎么样?我们先去派出所还是去医院?”
“派出所…”
黎以清握紧柳无隅的手,“谢谢你。走吧。我有特别要紧的事情。”
柳无隅带着她打车去最近的派出所。黎以清一进去就跟警察说报案,还把包里的相机取出来。警察听完后带着她去了最左边的办公室。
柳无隅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她,值班的警察给她倒了杯水。
等了一个小时。黎以清从办公室里出来,她看到柳无隅后停下来。柳无隅站起来,“都说清楚了吗?”
“嗯。我以为你走了。”
“我不走。”
黎以清眼前的世界变样了,桌椅板凳和人全都绞在一起,变成彩虹不停的转呀转。转完之后跳出了好多长手长脚的精灵在围着篝火跳舞。它们高呼着。
“塞勒涅万岁……”
咕噜…肚子饿的感觉把黎以清唤回来,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能借我点钱吃饭吗?”
柳无隅指着旁边的夜宵摊,“就近先吃点,可以吗。”“都行。”黎以清现在只想有东西填饱肚子,味道好不好那都不重要。
柳无隅点了份云吞,还有特色炒粉,再要了些烤串。她看到街对面有卖凉茶的小车。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两杯凉茶。”
从这里到街对面的距离不过十米。黎以清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柳无隅。她怕,看着那人她稍微安心些。
柳无隅买好凉茶回来。街边小摊出餐快,炒粉和云吞都做好了,只差烤串还没好。黎以清拍拍自己的脸然后拆掉两双筷子磨掉毛刺。她把其中一双递给柳无隅。
“我现在的吃相估计不好,你别被吓到啊。”
柳无隅将筷子接过来,却没见黎以清动筷子开始吃。
“不吃吗?”
“你先。”
“我刚才在那边的粉店吃过了。你放心吃。”
“我就不客气了。”
黎以清用筷子把粉卷成一圈。一口粉一口汤,吃得稍微急了点。没有像她说的吃相不好。
黎以清顾不上管理形象,这些该死的传销犯罪团伙。竟然不让她吃饱饭。她吞下嘴里的食物,“姐姐你叫什么?”
“我姓柳,柳树的柳。柳无隅。”
无虞?无余?无?黎以清伸出手掌心向上,“写一写嘛。”柳无隅的左手托住黎以清的右手,指尖在掌心里轻轻移动。
“我叫黎以清。”她放下筷子也在柳无隅的掌心写字。
柳无隅默念着。黎以清。
吃完东西后黎以清的肚子有七八分饱,接下来就要吃好吃的。她记得攻略上有家烧烤店凌晨一点钟才开张,现在过去正合适。
“我告诉你哦,我半个月前到了北海。现在传销的骗术比骗子还高超。一个爸爸说他女儿突然来月经了,让我帮他去商店里买卫生巾。我就去了。哈…结果拿到卫生间里就被困住了……”
黎以清一想到这里就生气。他们利用路人的善意,以后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怎么办。既然如此她不能白白进这个传销窝点,她要利用此次的机会把这些人救出去。
柳无隅听完后脑子里有了画面。她就像小说里描写的游走江湖的侠女。瞒着家里从国外回来,回来后开始了自由自在的一人游。旅游途中被骗然后顺手解救了一些被困的人。
两个人到了那家店。这回是黎以清来点单。她要了生牛肥牛,掌中宝,鸡爪……她们找了张矮桌坐着。
黎以清伸了个懒腰,“果然要不自由之后才能体会到自由的快乐。”她突然想起一件十分紧要的事,“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
“好的。”
现在才想起来要给家里打电话。柳无隅把手机解锁后交给黎以清。
黎以清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柳无隅,她说:“我完了。我真的完了。”她回去一定会被妈妈打死的。
“你……”柳无隅本来想安慰黎以清。谁知道她又开始吃东西。黎以清挑眉,“嗯?”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吃东西不方便讲话。柳无隅拿起一串豆腐来吃。
黎以清一定要吃到撑,她饿了这么久如果不能满足自己的食欲,那么未来她一定会被这次的事件困扰。
吃完夜宵后柳无隅带着黎以清回酒店。黎以清去洗澡,柳无隅来到阳台。酒店浴室的玻璃是磨砂的,帘子又不够厚。这样共处一室相当尴尬。
黎以清仰起头,温凉的水冲在脸上。她压了一泵洗面奶到掌心里,她的脸很快地被泡沫铺满。
这些洗漱用品是柳无隅自带的。
黎以清盯着架子上的沐浴露,她揉了揉脸蛋。舒肤佳。以前常在电视看到它的广告,怎么这几年没广告了呢。也不对,她已经很久不看电视了。洗发水的牌子是海飞丝。出行旅游会带的经典的洗浴套装。
一个小时后黎以清觉得自己洗干净了,她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起架子上的衣服。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沾了潮气,衣服也是柳无隅的,她说是干净的没有穿过的。
衣服摸起来柔软舒服,黎以清闻到了木头的味道。让她想起之前在马赛朋友家那副油画的气味。
柳无隅也正好从阳台进来,她的手抬起来扶在门框边。里面的人……让她的眼睛短暂的闪亮起来,像老旧的白织灯偶尔闪一下提醒屋主它还能用。
黎以清的头上盖着灰色的毛巾,两只手抱着头揉来揉去。
“人还是要洗澡才行。”
“头发弄干了再睡不然容易头痛。”柳无隅从背包里拿出电脑,她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我在浴室里吹干了。出来后又觉得潮潮的。你不一起睡吗?”
“我有工作还没做完。你先睡。”
“你……能不走吗?”黎以清小心地问出这个问题,她的眼睛从毛巾里露出来。
“不走,我等你家里人来接你。”柳无隅的回答没有迟疑。
不迟疑才容易安人的心。
“谢谢你。”
黎以清躺下来,她现在完全理解那些疲惫到站着就能睡着的人。她入眠快也做了梦,她的梦不安稳。
带头师傅又在开会。他滔滔不绝,说一些狗听见都要哭泣的心灵鸡汤,甚至还秀了两句英语。尽管都说错了。黎以清张了张嘴,声音一点也发不出来。
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都被突然出现的人瓜分了。师傅说这是考察期,要锻炼她的抗压能力。
她特别不听话,所以经常被丢进一个卫生间大小的房间里看电视。电视里也是他们自制的关于成功的纪录片。看一遍不够就看十遍。十遍不够就看一天。电视里出现了雪花屏,雪花又变成了漩涡。
“嗯…嗬…”
床上的不安喘气引起柳无隅的注意。她放下电脑来到床边。黎以清睡得不好,满脸是汗还咬着嘴唇。“醒醒。”柳无隅认为对付噩梦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人叫醒。
黎以清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逃出来,可是她的腿像吸了水的海绵,软塌塌的跑不动。她在原地踏步,眼看着带头师傅就要抓到她。
“醒醒……”
黎以清睁开眼睛,她误以为是带头师傅的手。她用力地抓住柳无隅的手腕,张开嘴对着手掌狠咬下去。
柳无隅也想把手抽回来,但黎以清咬得紧。要是用力抽只怕那块肉都能被咬下来。
黎以清尝到腥咸的味道,她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坐起来抱紧柳无隅,“幸好是你。”“嗬……”柳无隅忍着痛说:“没事了。没事。”黎以清的眼泪掉出来,啪嗒融进柳无隅的衣服里。
“吓死我了……”
“还好不是人贩子。”
“我这么美…人贩子卖我那…不是找死?”黎以清抬头看柳无隅,“对吧。”
“…对。”
柳无隅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开朗的活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