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有人排队
周末，工作室迎来一波又一波的伙计。
元煦可高兴了，高铁站和机场来回跑，忙前忙后地张罗。
人全到齐了，先吃开工饭，这必不可少要喊上金主裴文晖。
问题来了，元煦怕他那俩合伙人说露嘴。
编瞎话简单，想圆谎可就难了。
不存在的对象、从来没有空窗期的人设都让元煦很头疼。
俩合伙人是大三在日本学动画认识的，都熟，他们不仅知道元煦的性向，也多少听元煦讲过那段伤财的初恋。
想来想去，元煦试图继续编瞎话，跟朋友交代自己目前有个酒吧认识的对象。
“行啊你，终于开花了。”合伙人之一的江知节很是惊喜。
另一个合伙人董佳，是女生，人比较谨慎，问元煦：“酒吧认识的，靠谱吗？你要慢慢了解，别一下投入太深的感情。”
傍晚时间，大伙们都回自己屋里收拾行李，只留他们仨在工作室里整理电脑文件。
因为太熟，被多问几句所谓的对象长相、工作、户籍，元煦就编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全盘交代。
由于无法把天降的金主和那个拿走二十来万消失的初恋联系到一起，江知节和董佳互相交换着眼神，脑容量过载。
“然后你就给自己编出一个酒吧认识的对象？”董佳总结道，“为什么呀？不能坦荡面对初恋吗？”
江知节反驳：“你不懂，这叫输人不输阵！让初恋知道，老子行情好得很，在哪都有人喜欢！”
“如果坦荡还需要编这种幼稚的谎？”董佳说。
元煦转头回到电脑前，想把自己摘出话题中心，说回工作上的事：“我重新做了几版风声的音效，发给你对比听听。”
没人接他话。
江知节说：“幼稚吗？哪儿幼稚？当年一穷二白的前任摇身变五星酒店总裁，我们元元呢，好好一个光鲜亮丽小少爷沦落到四处打工还债，既然社会地位比不上，感情段位咱就不能输！”
元煦尴尬冷笑，回敬一个“不需要你这么懂我”的眼神。
董佳显然无法理解男人的思维方式，问元煦要投资合同，又说：“我还奇怪哪路大佬出手这么干脆，四千万说给就全款给。”
元煦装模作样在一堆文件里翻了翻，随后说：“合同应该放我房里，回头找找。”
合同写的内容哪能给人看……
“这么重要的文件，你乱放？”董佳又问，“他们公司提什么过分要求吗？”
元煦摇头，小声回应：“裴文晖个人投资，不是他公司。”
江知节惊讶比出四根手指：“个人！”
“他钱干净吗？不会拿我们电影洗钱吧？”董佳十分严谨，整个人都板正了起来。
没办法，元煦只能交代到底，把合同内容讲个明白。
然后再咨询起来：“他说四千万买我的时间，还赖在我出租房不走，你们说，他什么意思？”
江知节和董佳再次交换眼神，重启大脑中。
见朋友们不说话，元煦做出自己的理解：“花钱羞辱现在比较落魄的我？”
江知节说：“谁给我四千万！我跪地上让他羞辱！”
董佳拿起手边的文件夹，往江知节的脑袋扇了过去。
她没追问合同，转移了话头，看戏一般的口吻问元煦：“要不我们花钱雇个专业演员来演你对象？”
江知节立马举手：“我！我有大热剧男十三号的演艺经历，付我钱，我可以！”
“别闹。”元煦想让朋友们仔细分析一下自己的问题。
可董佳已经不管，笑一笑，转头回电脑上。就江知节顾着闹，搂元煦胳膊开始讲土味情话。
人越直越敢乱来，江知节戏瘾很足，使劲要往元煦怀里钻，没完地喊“亲亲”喊“宝宝”，扒都扒不开。
恰巧一声敲门声传来，董佳去开门。
门一开，是生面孔，董佳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这人眉头紧皱，好似来追债，垮着脸往屋里投去视线。
江知节在兴头上，正嘟着嘴要往元煦脸上亲，这画面，没仔细看到元煦在翻白眼的话……真像调情。
董佳咳了几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门外的人大步走进屋，非常有领导架势地出声：“你们平时办公氛围就是这么松散？”
元煦能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回头看了眼裴文晖，嘟哝了句：“总不能天天死气沉沉埋头工作。”
再抬手扒开江知节，起身时，元煦抿起客套的笑，说：“真不巧，偷会儿懒都能让裴总抓到。”
江知节一开始还奇怪元煦不太友好的态度，但他和董佳都太了解元煦，交换个眼神，一下领悟过来对面气势汹汹的人是谁。
“您就是裴总啊，久仰久仰……”江知节热情迎过去要握手。
裴文晖没伸手，甚至眼都不移，只盯着元煦看。
盯到元煦心底直发毛，赶紧转移裴文晖的视线，介绍起他们互相认识。
此刻裴文晖虽然一身挺立又贵气，但素质和修养丝毫体现不出来，浑身压迫感，没回应江知节的握手问候，而是看着元煦冷冷问句：“他就是你对象？”
“啊？”元煦都得反应半秒。
然后就让江知节抢了话。
江知节一把搂过元煦，做作地叹气道：“不是，我还在排队，等元元跟那个叫Aiden还是艾什么的分手了，才有我份儿。”
他说完，还不忘向元煦挑了挑眉。
身后董佳已经抿上嘴，拼命憋笑。
元煦又反应了半秒，转头朝江知节发出疑惑的一声“啊”。
“难道是叫Aron？”江知节戏挺好，脸上透着三分质疑七分嫉妒九十分做作。
元煦挣开他，拿手机摇人吃开工饭，果断逃离现在的处境。
无奈换了环境，也逃不掉裴文晖盯人的架势。
开工饭愣是吃得兢兢战战，大伙儿气都不敢出。
初次见面，旁人基本对裴文晖蒙上一层厚厚阴影，都以为这位甲方威严非常，是不能那个随意套近乎的主儿。
可这印象才生出，吃完饭回出租屋，大伙儿惊讶发现这位甲方居然同住一层楼！
公寓楼不算差，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出手千万的投资大佬会落脚的地方。
更惊人的是，出了电梯，望着大佬和元煦进同一间屋，众人目瞪口呆！
元煦十分后悔。
为什么要给大家租同一层楼的房子？
不对！主要问题应该是为什么一再容忍裴文晖挤自己本就不宽敞的小单间！
元煦心有怨念，不敢造次，毕竟人甲方呢，哪里惹得起，而且这甲方不知道吃错的什么药，整晚板着脸。
惹不起，只能躲。
一进屋，元煦就溜去阳台，他现在微信上的消息已经回不来。
工作室大群里有人小心翼翼探听元煦的八卦，和江知节董佳的三人小群则是被他俩吃瓜表情包刷屏。
元煦发了几条语音，咬牙切齿骂江知节有病，说他：“戏真多！”
江知节回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董佳较为冷静，问元煦：“你是不是搞混了，你俩当年谁甩谁？”
元煦苦笑：“我就不该跟你们讲那么多”
“讲啊，怎么不讲，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江知节现在很得意，一股脑分析起来，“你看我演的多好，那位裴总对我的敌意一点不藏着掖着，这个不明显了吗，人家不是来花钱羞辱你的，他是来砸钱挽回你的。”
“我立场如上。”董佳回。
元煦根本不想接这茬，警告他们闭嘴安静别吃烂瓜。
阳台门边的人影来来回回，元煦瞧见了，压低声音又说：“别再提了，我吃错药才会拿你们当顾问……”
话到一半，见屋内人影越来越频繁走动，元煦换成打字，说：“除非你们有办法能让裴文晖搬出我的房子！”
“房子挺小，你们睡一张床吗？”江知节有一颗不顾他人死活的八卦心。
董佳回：“我再观望观望。”
元煦想立刻冲去他们的房间当面聊聊，奈何阳台门他都踏不过去，裴文晖挡着了。
裴文晖冷眼扫过元煦的手机，语调平淡，更似嘲弄，他说：“跟那个叫Aiden，还是Aron的对象聊天？”
什么Aiden、Aron！全是江知节用过的英文名！
本来凭空编出一个对象，每回讲起就够让元煦尴尬的了，这会儿连具体的名字都有，尬出天际了都。
元煦拳头紧握，回头一定撕了江知节！
面上笑笑，敷衍道：“吵着您了？”
“是，吵到我了。”裴文晖气场低压，“以后少在我面前跟那个人聊天通话打视频。”
元煦皱眉不语，没调整好该恭维奉承还是可以发火，脑袋里反复弹跳出江知节那句“他是来砸钱砸钱挽回你的”。
呸！
谁乐意沾这趟浑水谁沾去！
“裴总，您大可住回您的五星酒店去。”元煦说。
“跟我讲话正常点。”裴文晖命令式口气。
“谁敢跟您不正常讲话。”元煦抿着假笑，挤开裴文晖进了屋。
裴文晖没进屋，也没再说什么了，留在阳台上。
元煦撇着余光瞧了几回，没瞧明白裴文晖在干嘛，手机也没拿，不是在打电话。
等洗完澡出来，已经不见裴文晖人影。
真走了？
但裴文晖的东西都在，刚才脱下的西装外套还挂门边衣钩上。
元煦好奇在阳台往楼下望了好一会儿，半响才反应过来，干嘛在意！走了最好！
最好别回来！
最好裴文晖能明天一早让助理来收拾行李！
元煦跳上床，蒙头睡觉。以为能睡个安心觉，但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最后裹被窝里给江知节打电话。
急需骂几句江知节，才能平复心情。
不过电话才接通，门外就传来按密码的声响，元煦“噌”地钻出被窝，看见裴文晖开门进来。
“挂了，明天再说。”元煦匆匆结束通话。
他看了眼裴文晖，嘴里嘟哝了句“原来没走啊”，转头扯上被子准备躺下。
僵了僵动作，没躺下，目光定在裴文晖手里提的宵夜上。
是烤肉，味儿都闻到了。还有水果拼盘和汽水饮料，全是元煦馋的。
“有病，才从市区吃完饭回来，大晚上又跑市区买夜宵。”元煦很快转开视线，要求道，“别在我屋里吃东西，通风差。”
元煦其实不敢表现出太苛刻的语气，声音很小。
“明天安排人过来装一台新风机。”裴文晖用最冰冷的口气，说着听起来好似很体贴的话，“看你今晚没怎么吃东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元煦想置之不理，躺下睡他的大觉，没忍住，安安静静下床摆桌子开阳台门吃烤肉。
懒得再琢磨裴文晖有什么目的，元煦想，周围住的都是朋友同事，总不至于被裴文晖毒死。
反正吃的挺痛快，吃完也没轮到元煦动手收拾，裴文晖三两下收拾好厨余，然后要下楼丢垃圾。
元煦喊住他，说：“我去丢。”
“不用，你睡吧。”裴文晖说。
很怪。
说不上来的怪。
怪江知节话太多。
元煦愣愣地看着裴文晖出门，仔细咂摸一阵，的确体会不到裴文晖羞辱人的意图，除了整天板着脸命令人之外……
“你还要住多久？到底有什么目的？”
等裴文晖丢完垃圾回来，元煦没忍住问出了口。
裴文晖正铺着他的折叠床，没回身，不经意一般地随口答：“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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