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杀死父亲>第44章 拜神与红线

  两个月的暑期,学习的时候觉得太漫长,面对开学的时候又觉飞快。所幸顾令寒理科转文科,不用写那冗杂无用且没有人会认真批改的暑假作业。

  顾时寒放狠话的时候语气凶巴巴,仿佛恨不得将顾令寒剥下一层皮,等开学顾令寒领到高二期末考成绩的时候,他却早早想好了一肚子不重演的安慰人的话。

  语文中规中矩,数学不错,英语和已经放弃的理综像一团浆糊,烂得难分伯仲。饶是早有预料,顾令寒仍旧不免失意失落。

  顾时寒从他的手里抽过成绩单,浏览一遍就压在抽屉底下,稀疏平常地拍拍顾令寒的肩膀,说:“这个已经是过去式了,看看卷子找找问题,下次才是你发力的时候。”

  说完,顾时寒还攥紧拳头在顾令寒面前比划了几下。

  高三的节奏紧张得堪比在跑接力马拉松,上来直接就是第一轮系统复习,一个阶段紧挨着下一个阶段,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所有知识都是精简浓缩过的,不放过任何一个重点与细节,却也不会像高一高二一样细致入微的展开,饶是有暑假两个月的突击,顾令寒有所熟悉但还是不免吃力,尤其是文综。

  顾令寒没有也不敢懈怠,不愿让顾时寒失望,但第一次月考的结果是,他没考好,应该说,又没考好。

  月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恰好是阴天,层层叠叠的云密密麻麻挤压在天空上。顾令寒单手拎着书包,思维僵滞地在校门口徘徊,抬头看,云也是灰蒙蒙的,白得不洁,黑得不纯粹,跟他一样不伦不类。

  顾令寒迷茫得如这个阴天,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没有努力吗?他不认真吗?他自问不是的,可没有结果,没有结果作证的努力轻飘苍白得像一张纸,还是回收制成的次纸,他现在都有点害怕回家。

  可无论是好是坏,都得回家。

  将成绩单和试卷递给顾时寒的时候,顾令寒面上很镇定,可手指将纸张揪出的褶皱暴露着他的紧张与慌乱,两种情绪很快又转化成了愧疚和自责——他看见顾时寒目光落到成绩单上时,脸上没来得及掩藏住的怔愣,皱眉和欲言又止。

  顾令寒以为会迎来一顿痛骂,可顾时寒张口跟他说的是:“先吃饭吧。”

  顾时寒没有骂他,顾令寒只觉得还不如痛骂他一顿,跟在顾时寒身后亦步亦趋地来到饭桌前,几次想说话又咽回去。

  待顾时寒开始盛饭,顾令寒才鼓起勇气说:“哥,我想住宿。”

  “什么?”顾时寒愣了愣,盛有半碗饭的碗就这么拿在半空中:“为什么呀?”

  “我想在学校上晚自习,可以多学会儿,有问题可以问老师。”

  “哦……”

  顾时寒语气不乏失落,他本该欣慰,高三有冲劲是好事,向老师讨教效果自然最佳,只是想到一周有五天见不到顾令寒,还没分开就开始不习惯了。

  顾令寒会错意,补充说:“哥,我不是嫌弃你,就想少点通勤的时间,以及我交一个住宿费,不准备在学校吃晚饭,所以不用交晚饭钱。”

  顾时寒一听,注意力顿时转移了:“那不行,不吃晚饭不得昏过去啊?”

  “一顿不吃又没啥,就当减肥了。”

  顾时寒听到顾令寒的鬼话,作势要打顾令寒。最后的决定是顾令寒可以去住宿,但一定得吃晚饭,如果非要省钱,就顾时寒在家里弄成便当给他送过去。

  顾令寒不想劳累他,可顾时寒在这事上难得的强势,不容置喙。

  住宿后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固定和乏善可陈,周一至周五,宿舍、教室、午餐去食堂、晚餐顾时寒会提前等候在校门口。

  原本顾时寒担心的适应和舍友磨合问题,都没有发生。顾令寒的舍友们恰巧都是文科班里的难得专注学习和在意成绩的人,生活习惯还可以,也不多过问彼此生活,早上起床都是匆忙洗漱然后各自离开,晚上也是各自摆着小书桌挑灯夜战,他们之间聊天最多的时候,是打探各自月考成绩和年纪排名的时候。

  顾时寒听完他三言两语的介绍,仍有忧虑:“他们熄灯后都开台灯,会影响你睡觉吗?”

  “不会的,我睡得也不早,而且我睡觉不受这些影响。”

  听罢,顾时寒也只能叮嘱他注意身体,不要熬夜。

  顾令寒没跟顾时寒说的是,他有好几次做梦,梦到过世的父亲,梦到自己高考考砸,甚至梦见因为成绩太烂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劝退学,好几次半夜惊醒。

  找不到方向,看不到结果,每当顾令寒做题卡顿,或是做得胸有成竹的卷子一对答案飘红一片的时候,顾令寒就开始怀疑自己——以前,他从不这样。

  以前的他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条条大路通罗马,哪会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智商乃至怀疑人生。

  有那么一两次,他真正猛生了退却的想法,他觉得自己真的不是学习的料,或许当初就不该答应顾时寒,他应该将读书的机会还给真正适合的人。

  他知道不能这么做,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回头路。

  这是成长吗?顾令寒不知道,他很多的时候不知道当下是自己在往前走,还是被时间被付出的沉没成本推着走。

  顾令寒没有时间去细想,眼下成绩最要紧,好在期中考的成绩是有起色的,虽然排不上优秀,但明显进步了一个大门槛。

  他迫不及待跟顾时寒分享喜悦的时候,顾时寒交给他两样东西:一张橙黄色画着繁杂线纹的符,看起来是平安符,还有一条……细细的红绳子?

  顾时寒给他解释:“这是我前几天去庙里求来的,这张是平安符,你折好放书包里,这条是积福保平安的红线,你待会儿就系在手腕上。”

  “哪里的庙?叫什么?”

  顾令寒道出一个地名,接着说:“有次在程旭家吃午饭,我听程阿姨说的。那个庙的娘娘很灵的,这么多年来香火一直很旺,甚至有一些潮汕人大老远专门来拜呢。”

  顾令寒想起来了,这个庙他是去过的。父亲还在的时候,每月月初的时候都会去庙里上香,每次在跑长途送货之前,还会专门去添点香火表心意。有两次,父亲带上了他。

  顾时寒成绩好,眼见着是要走出去的,故而父亲就没有让顾时寒接触这些。

  顾令寒低头掩住思绪,眼前的人是不懂这些的,也是不信这些的,现在却是门儿清似的给他讲解并强调注意事项,信誓旦旦地表示这些东西可以保佑他平安,保佑他成绩进步。

  顾令寒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恍惚间,他想到很久以前在哪本小说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一个人没有办法的时候,他就会信神。

  他的哥哥不一定真的相信神明会显灵,而是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帮他,为他祝祷以求为他的前程添一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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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挨到周末了……昨天上班上到恍惚,以为昨天是星期五,没想到今天才是;

  然后刚才在工位做到恍惚,又累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