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杀死父亲>第3章 没有想章节名

  快餐店里,身穿红色工作服的顾时寒将桌子清理擦拭干净,拿着脏抹布走向卫生间。

  正巧遇到另一个服务员从里面出来,顾时寒轻轻揪住对方问:“红姐,经理现在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啊,怎么了?”

  “没事,就是我下午想请假。”顾时寒轻声说:“这不是怕刚好触了经理霉头嘛,得挑一挑时候。”

  距离那次“吵架”已经过去两天,早晨顾时寒照旧备好早餐并唤顾令寒起床,晚上他打工回来时顾令寒在书桌写作业。

  两人没什么特别的交流,也没有摩擦,像往日一样。

  刚发生的矛盾,他们谁也不提,仿佛从未发生,也不知是自此揭过消弭,还是积累沉淀成下次爆发的养分。

  顾时寒不敢去要那个答案。好似心房被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他心知肚明对方的存在,可就是既不敢去尝试拆弹,也不敢去查看爆炸的时间,自欺欺人地将平静饰演到底,只是偶尔会胸口发闷。

  下午请假,是因为顾时寒要回校一趟。昨天他带着水果回访杜婶家,杜婶的儿子是他同班同学,转告他说班主任让他回学校一趟,有事找他。顾时寒家电话打不通,所以只能让他转述。

  对方透露,所谓的事情应该与捐款有关。前阵子班主任因顾时寒的家事在班里发起了一次募捐,随后了解到情况的校方也组织发起了一次募捐。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满得要溢出来的喜悦情绪,令顾时寒完全不被经理同意批假后那不高兴的表情所影响。

  前往学校的时候,顾时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明明每天走的是同一条街道,可今天他的目的地是学校,熟悉的地方,要见熟悉的人,而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心里也有底。

  那里简直是他的主场,舒缓下来的他觉得阳光正好,连往常路边他之前不注意的小景物,此刻都变得可爱起来。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回过学校了。坐在公交上,顾时寒没有主动去想,可记忆的碎片受目的地影响,陆陆续续地浮现到大脑表层。乍一听噩耗的难以置信、惊慌失措到后来的敏感多虑、精神恍惚,他统统想起来了。

  以前他看电视剧还觉得演员的情绪来得好快,有点假。然而当初的他听到消息的下一瞬便猝然泪下,哽咽失语,像是换了一个人。

  原来不是电视剧太假,是自己少不更事。这短短的三个月如梦如幻,他才明白:生活本就是一出狗血剧,只是少了一些好运和命中注定的人。

  他休学的原因不仅仅是经济压力,还有他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浑噩恍惚,精神难以集中,完全回归不入高三复习应有的状态。所以他在同学们预料之中和同情的目光中离开了学校。离开的时候,老师们还再三宽慰他,情况很快会好转的,学校随时欢迎他回来。

  叮——

  公车停站的铃声将顾时寒唤醒,熙熙攘攘上来好几个老人,有一个还带着孩子,正好要下车的顾时寒便将位置让给那位带娃的老人。

  这里虽然是一个十八线的小县城,但对于教育是十分重视的。占地面积不小的市中学建的干净漂亮,白楼绿地相间,一眼望去神清气爽。值得一提的是中学的基础设施齐全到旁边就是一家医院。当然,不会有人希望有用到这个便利的一天。

  顾时寒站在足有四车道宽的校门前,仰望着微微反光的明白教学楼,满腹物是人非的感慨,不知与谁说。

  临入学校,顾时寒反倒紧张起来,想到待会儿可能又要面对同学们或询问或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和种种问题,他便有些不自在,他不喜欢这样。

  虽然他知道一切确实不一样了,但是因为自尊心的缘故,他不想被处处“特殊”,仿佛一次又一次在提醒他这现实,可偏偏他又无法拒绝,因为人家多是好心。

  顾时寒想起尚未休学的时候,他努力在学校佯装没事人一样读书。他一定伪装得很好,不然怎么会有同学来问他:“你爸都这样了,你都不难过的吗?好像都没见你有什么影响啊,都没哭过。”

  顾时寒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在那个人说完马上被身边的其他同学拉走了。

  跟保安大叔说明了好一会儿情况,顾时寒才得以被放行。他驾车驭熟地找到自己原班级所在的地方,见同学都在上课,暗松口气的他也不去窗户边分散人家注意力了,径直地进去班主任的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他认识的老师统统不在,只有一个他不知道名字的语文老师在角落里。

  不认识还知道是语文老师?因为他曾经仔细看那位老师的办公桌,这是他上学以来第一次见到有语文老师的办公桌除了教材外,摆满了诸如《中华上下五千年》《朱熹选集》《倾城之恋》等文学书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位老师没有管他,顾时寒自行站定在班主任的位置边,一动不动的模样乍一看像犯了事被抓包正等候处置的学生。其实他已经开始神游了。

  过一会儿,班主任出现了,他进门见到顾时寒先是微怔,旋即热情招呼顾时寒坐下。

  “老师好。”顾时寒先是礼貌地打声招呼才坐下。

  班主任是一个中年大叔,个子跟顾时寒差不多。一米七出头,他的打扮也和普通高中生差不多,整个人一看显得干练有朝气。

  他并未直入主题,而是寒暄:“最近怎么样了?”

  顾时寒对这个问题早已司空见惯,早有官方回答。然后又跟班主任聊了几个话题,他忍不住问:“老师,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是从同学那获知一些消息,但并不一定准确,况且由他主动提捐款的事情也不合适。

  班主任从办公桌下方一个上锁的抽屉拿出一叠钱,一百的红钞乃至面值五毛的都有,大概共几百块,被一条橡皮筋扎着:“这是咱们班的老师和同学们的一点心意。”

  “老师……”顾时寒想客套式拒绝,可一想到医院的欠款,一座大山压在心头与咽喉,他说不出口,因为他真的缺钱,只能闷声说:“谢谢老师。”

  “你想回来继续读书吗?”

  班主任问,轻柔如羽像在安抚,仿佛这个问题是顾时寒的禁忌,话语会磕在他心尖上,语气稍重就会伤人。

  顾时寒一怔,心潮翻涌,然后化成甸甸的苦涩。

  如何不想?

  班主任将顾时寒的沉默归咎于学费,说:“你不用担心学费这些,老师已经帮你申请了学校贫困生补助,以后不仅你学费全免,每个月学校还会给予你一些生活费的补贴。”

  “谢谢老师,不过……我不需要。”顾时寒笑的微僵,惯性使然,很快就自然起来:“我已经不打算读书了,我家还得靠着我挣钱撑下去呢。”

  为什么不能是你弟弟出去?反正他也志不在读书。

  班主任暗暗想,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好多置喙,只是继续劝说:“你确定吗?你这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我们这里只是一个闭塞的小县城,读书可能是唯一的出路。老师知道你作为兄长的责任,但你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以你的成绩上一个省会的211没问题的。”

  “而且学校也有组织捐款,只要你下次带齐相关证件来就可领取,应该可以缓解一下你们的压力。”

  ……

  班主任又是谈心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多番的攻势下,顾时寒实在无法再生硬地拒绝,仔细记下下次来校需要带的相关证件后,只好模棱两可地应下。

  离校前,他去拜访了顾令寒的班主任,打算为他弟弟申请一下贫困生补助,再了解令寒上课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