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了？
江川抬头看向锁死的窗，水洗过的天蓝得明媚张扬，没有一丝云朵漂浮，到是有飞机从空中飞过，拉出长条的尾气。
他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被锁在高高的楼层之上，护栏封住了窗，门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像一只被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已经分不清年月日，只依稀记得，太阳东升西落了一次又一次。
程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颓丧的江川，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空洞得仿佛一具精致玩偶。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玩物，策划了许多年。
起初，在他的手机上安装了定位系统，精准掌握他的所有动向。
那次在超市门口遇到他，也是定位系统的成果，他故作偶遇，贴心地送他回家，只可惜，玩偶似乎不太领情。
不过，好歹是知道他的下落了不是吗？有些想要的东西是不可一蹴而就，你想要一只兔子，就要舍得种下胡萝卜，再挖个陷阱，等待兔子上钩。
他便在他的对面租下一间屋子，透过窗，用望远镜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他会坐在窗边看书，阳光透进窗户里去，少年的脸颊白如透亮的玉，窗帘随风微动，手中的书轻轻翻向下一篇，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绝美画作。
有时候他会在露台上晒衣服，沉稳的少年喜欢海绵宝宝和猫咪图案的内内，通常都会有大大的笑脸。
当然，最厉害的莫过于他身边的那只狐狸，凶残且凶狠，有一次他偷偷溜进他的家时，被咬了一嘴，差点失去一只手臂。
他垄断肖家所有生意的路子，让肖式企业一夜之间覆灭，好让他们这群碍眼的苍蝇远离他的宝物。
再暴露他的小三身份，想看看他的情郎在风口浪尖时，会把他置身在什么境地。
果然，如他所想，没有一个人会在利益前只谈感情，他像一颗粗糙的小石子，被人丢弃到漫漫长河中去。
他亲爱的宝物，会在这种情况下，接住他递出来的橄榄枝吗？
显然是没有的，他宁愿跳进蒲江里去，也不愿意给他一丝机会。
于是他疯狂的报复，把肖家两位长辈的位置不断透漏给讨债人，让他们东奔西走，疲于奔命。
可惜，没多久他就被送到国外去进修商学，肖家两位在国内有了体面的工作维持生活，他快乐的源泉到是少了一丝。
不过，却让他遇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江川的好哥们儿，他未来的未婚夫肖肃。
那个在破产前被送至国外进修的大胖子，倒是在异国他乡，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
他想，他也很乐意听他说出来的。
于是程霖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伸手去触碰他白得近乎透亮的肌肤。
江川自然抗拒，别过脸。
也罢，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反而没那么有趣了。
他扔下一个座机：“来，打电话告诉肖肃，你们分手。”
江川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聚焦，他看向程霖，一字一顿：“不可能的。”
“给你看样东西。”程霖也不着急，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画面里是肖肃和别人在陌生房间缠绵悱恻到忘我的视频。
但细看之下，可以看出肖肃的神情很不对劲，像是喝醉了一般，脸色绯红，瞳孔迷离。
粗重的呼吸通通电视的外放音量传进耳朵里，伴随着身体交叠间的碰撞，一下一下，击溃江川的神经。
过了很久，两人欢爱够了，躺在床上沉睡了过去，这时候画面才切掉一部分，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肖肃无措地看着陌生房间，慌乱地拾起地上的衣服走了，没有去看一眼身边人的动向。
“喔，怎么样，你的未婚夫是不是玩得很花。”程霖露出玩味的笑容。
可是他似乎忘了，江川做过蒋超的情人，看透了男人间的下作腌臜事，肖肃去偷吃，本也在他可接受范围内，因此，尽管心里很难受，也不至于让他的信念顷刻崩塌。
他勾起笑：“你觉得，我会为这种事计较？”
或许程霖猜到了江川的心思，不急不缓地转动着手中的遥控器，电视画面又一转，是高卢的电视台播报，肖肃成了一名通缉犯，那个和他欢好一夜的人，在当天晚上忽然离世。
即是如此，肖肃又是如何安全回国的呢？
肖肃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事吗？
江川承认，他彻底慌了，紧咬住唇，愤怒不甘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阴谋得逞后笑得肆意的人。
“分，还是不分？”
程霖漫不经心地问。
心头一颤，江川犹豫着伸手去拿崭新的公共电话，指尖不住的颤抖，始终无法相信，如此阳光开朗的肖肃成为了杀人犯，纵使还有诸多疑点没有解开，可不难看出，一旦这件事公布出去，刚刚崛起的溯川企业会面临怎样的境地，而肖肃爸妈，又该怎样的伤心欲绝？
江川不敢想。
“你慢一秒，他就多一分被遣送出国的可能性，江川，国际刑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程霖柔声提醒着他。
江川一颤，抓住了电话号码，心头一横，他按照程霖的要求，摁出那串熟稔于心的电话号码，在对方接通后，江川开口：
“肖肃，我们分手吧。”
“婚礼……就算了……”
最后一个字说完，他啪一下挂断电话，蜷缩在沙发上无声呜咽。
心像撕裂般痛得无法呼吸。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却不得不由他亲手撕碎通往幸福的道路。
手下很快拔掉了电话卡，扔进垃圾搂里，随后拿着公共电话退了出去，只剩程霖看向他精致的玩偶一寸寸碎裂。
心里时无尽的欢乐。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真乖。”他起身揉了揉江川的发，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乖，只要你听话，肖肃就不会有事。”
“所以，今天好好打扮，待会儿有个宴会，需要你参加。”
“不听话的话，肖肃，就要回到高卢了，我想，你懂的。”
“还有，别想着寻死，否则，肖肃的父母也不会好过。”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只留江川在房间里，哭累了，睁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直至天色暗下，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佣人走进房间，提醒他该梳洗打扮。
突然就想到曾经在蒋超身边时，他也是这般无神地住在公寓里，听着保姆絮絮叨叨同他说话，提醒他该做的事。
那时候也是绝望的，一如现在般心如刀割，可到底，当时的自己是自由的，那间公寓他可以随进随出。
木讷地起身，江川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泡了澡，又对着镜子刮了胡子，出门时换上一套量身剪裁过的白色西装。
站在试衣镜前，眼中虽还有一丝疲惫与空洞，可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并且在一身白色西装的衬托下，干净得一尘不染的男子，仿佛久居秘境，不谙世事的谪仙。
他真的很适合纯洁无瑕的白色。
夜里，程霖开车来接他，他在两个西装革履的黑人保镖互送下，上了程霖的车。
透过窗，看到鳞次栉比的异国商店，江川这才知道，自己被带到陌生的国度。
他一眼不发地看着街头霓虹转瞬闪过，不肯多分一个眼神给程霖。
程霖也不急，毫不避讳地紧盯着江川的侧脸，灰暗的车厢中，映进来的光线并不充足，他白皙的脸颊却如同在黑暗中散发温和的光芒。
侧头，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口，香香软软的脸，让人忘却了一切。
江川被亲了这么一口，顿觉满腔的恶心，他用手用力擦着脸颊被他吻过的痕迹，眼地的厌恶毫不掩饰。
程霖似笑非笑，把他拥在怀中，不正常吃饭的江川，如今瘦了一圈，圈在怀里刚刚好。
“呆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很快，到了宴会地点。
奢华的水晶灯下，是复古的哥特式装修，却萦绕着一群现代化的男男女女，他们着装得体，谈吐文雅，却把目光炽**投向一身纯白的江川。
有人不停地过来打招呼，说的都是高卢语，江川此刻才明白，竟是被程霖带到了高卢来。
他什么时候带自己来的？
带他到高卢又是为什么？
江川垂眸思索着，对他的应酬并不感兴趣，以至于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定在他面前，也没有发现。
“小宝贝～”
直至对方轻浮的声调传进耳里，带着几分的熟悉，这才抬头看向来人。
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却不太能想起来是谁，江川眉目微蹙，也不想思考来人是谁，如今的处境让他身心疲惫。
“嗯？没和蒋在一起？”
对方切换了阿维斯特拉的土语言，江川一愣，抬起头来，再认真看向这位眼见已经布上细纹的成熟男子，突然想起了他是谁。
可江川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以木讷的神态看向他，程霖此刻正紧盯着两人看，戒备的模样显露无疑。
“先生，你认错人了。”
江川冷下声对眼前人说到。
这人正是当初与蒋超合作的高卢人，两人拥有联系方式，但甚少联络，只偶尔嘘寒问暖几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