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定在第二天的晚上, 在埃索帝国入住的那个酒店里，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蓝玦身着皇室服饰，盛装出席, 旁边跟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顾星源, 脸色阴沉得仿佛当月没发军饷。
蓝玦忍不住挑剔他，“你好歹也是帝国十大功勋贵族之一, 怎么也不穿件贵族礼服, 穿的这么黑漆漆的是去讨债吗？”
顾星源懒洋洋地挑了挑眉毛，“我今天是你的保镖, 把你保护好了就是我的工作。讨债？当然是讨债, 全星际还有谁不知道埃索女王欠我一个人？”
蓝玦叹了口气, 顾星源血统能力无一不是帝国顶尖，与之相反的是, 他的脾气和性格又臭又硬, 直A得令人不忍卒视。
顾星源懒得搭理他，他昨天梦见陆枫竟然想要自杀, 醒来以后就再也没睡着, 今天整个人低沉而阴郁，狗路过都得挨两脚踹。
蓝玦和埃索帝国那位硕果仅存的嫡系六皇子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然后晚宴开始, 宾客们进入自主交流畅谈阶段。
顾星源心情不佳, 指点杰克跟着蓝玦, 自己坐在角落里面，取了杯加冰的烈酒慢慢地喝。
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一个带着眼罩的独眼男人停在他面前。
“呦, 好久不见。”顾星源吊儿郎当地对他举了举杯，“你戴眼罩的样子真帅。”
严晟眉心紧皱, 看起来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但他还是忍耐着，低声说：“大人要见你。”
“哪个大人，我认识吗？”顾星源一口干掉杯中酒，把冰块嚼得咔吧作响，“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严晟的拳头紧了又松，面前的人毫无反应，还在那认真地嚼冰块。
他不得不更加压低声音：“是女王大人。”
顾星源表情不变，“见她有什么好处吗？”
“你！”严晟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胆敢对女王如此不敬的人，偏偏他毫无办法，只好说道：“你不是想见066吗，女王将他召来了。”
“早说嘛。”顾星源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吧，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严晟：“……”
他发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弄死这只可恶的alpha。
顾星源跟着严晟，一路上到酒店的第十层。
这层走廊上每隔几步就站着一个人造人，全部用冷漠而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顾星源。
顾星源毫无反应，还有空跟严晟闲聊，“你也需要在门口站岗吗？”
严晟硬邦邦地回答：“我不用，我只需要服务好大人——”
“哦，”顾星源夸张地打断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你是女王的私人侍从啊，辛苦了。”
严晟：“……”
虽然顾星源的用词并没有很出格，但“私人侍从”莫名地让他想起女王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手段和情趣。
这对于任何一个alpha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更何况他还是双S级，原本应该站立在所有人的顶端。
严晟心里更恨。
他打开一扇门，充满恶意地说：“进去吧，女王有话留给你，让你不要太感动。”
那不过是一扇普通的酒店房间门，但从它打开的那一刻，顾星源的心里就闪过莫名的悸动。
他再也顾不上搭理严晟，大步踏入房间。
“咔哒”一声，严晟在他身后锁了门。
但顾星源的心思全不在这里，他踩着柔软昂贵的地毯，追随着心里强烈的预感，大步穿过会客厅，来到主卧门前。
门没锁，他打开门，宽阔的卧室出现在眼前，床头点亮了一盏台灯，照亮了大床上铺陈开的绒被，和里面隆起的物体。
顾星源手脚发抖，脚步踉跄。
他忽然迟疑起来，不敢上前去掀起那条绒被。
昨晚的梦境扑面而来，他害怕自己看见失去生机之后青白的□□。
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床上的隆起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星源终于鼓起了勇气，他的左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进皮肉里面，走上前去用右手掀开了那条绒被。
绒被下面，陆枫□□地躺在那。
他的四肢都被锁链锁在四周的床柱上，这使得他不得不维持一个四肢大开、任人采撷的姿势，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就这样展现在顾星源的面前，曾经那些作战留下的深刻的伤疤都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针孔、用药的痕迹。
顾星源站在床边，直愣愣地跟他对视，瞳孔都因为痛苦而震颤，眼眶肉眼可见地发了红。
“卡啦”。
锁着陆枫的铁链颤动。
“不要看。”他声音干涩沙哑，被锁着的姿势让他想遮挡都没有办法。
顾星源如梦初醒，狠狠一拳擂在床头的台灯上，直接将灯砸成了四散的碎片。
“不看，我不看。”他哽着声音说，嗓音嘶哑。
黑暗降落下来，顾星源弯腰把人抱进怀里，动作轻而珍重，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陆枫、陆枫……”他轻声呢喃，“我好想你啊。”
温热的液体落在陆枫光裸的皮肤上。
他任由顾星源环抱着，不发一言。
“你疼吗，陆枫？”顾星源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我好疼啊……”
他简直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谁也别想抢走他。
但他不敢，他怕弄伤了陆枫。
他从来没有见过陆枫这样脆弱苍白的样子，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走。
他明明应当是强悍的、锋利的，纵使带着贯穿的枪伤，也还能从容地突入敌军之中，于万人之中取首领的狗命，带着众人组织防线，成为战场上屹立不倒的旗帜。
他们毁了他。
顾星源心脏绞痛，痛得整个人都颤抖了。
他紧紧地抱着陆枫，发出沉痛的嘶吼声。
像是受伤的猛兽。
陆枫仿佛无知无觉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好一会，顾星源终于安静下来，他轻轻放开陆枫，伸手握住捆住他的铁链，双手用力，小臂上暴起遒劲的肌肉，在脆响声中生生地将手指粗细的铁链拽断了。
错开的铁链将他的手指割出淋漓的鲜血。
顾星源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将四根铁链全部扯断，然后脱下自己的作战服上衣来，小心翼翼地披在陆枫身上。
他现在比陆枫要高大魁梧了，作战服裹在陆枫身上，有些宽松。
两枚士兵牌在他胸前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陆枫似乎终于认出了他一样。
他的目光从鲜血淋漓的双手上扫过，最后定在士兵牌上，声音低沉干涩，“……你死了。”
“你死了一万七千八百二十三次，在我面前。”他缓缓地说，眼神空茫地盯着那个士兵牌上面，他亲手雕刻的顾星源的名字。
在前几年，为了让他屈服，他们不停息地对他进行精神攻击。
陆枫拥有高于所有人造人的精神力，需要几个人联合才能对他形成精神威压，他能够清晰地分辨精神攻击和现实，但亲眼目睹顾星源的死亡依然让他痛苦。
后来严晟带来了顾星源死亡的视频，并让人在囚禁他的房间里面24小时不停歇地播放。
陆枫的精神屏障终于崩塌。
他无法再形成防御，随便一个人造人都能对他进行精神攻击。
在无止歇的精神攻击里面，他见到了顾星源的各种死法，他的alpha，在他面前一共死了17823次。
精神力场里的那片海域被彻底搅乱，被血腥和死亡充斥，但神奇地，他们仍然无法使他彻底屈服，即使女王亲自出手，也没有办法将过去的记忆从他心中抹去，使他完全成为一个奴仆。
在所有人都厌倦了这场没有结果的精神折磨以后，针对他的精神攻击才终于停止下来。
一只潮湿温热的手捉住了他冰凉的手。
然后轻轻按在某个温软的物体上。
“这是我的呼吸。”顾星源在他手掌下说话，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他掌心。
他带着他下移，到脖颈处。
“这是我的脉搏。”
血脉在他掌心下有节奏地搏动。
他继续下移，将他的手掌按在心脏上。
“嘭、嘭、嘭！”那个器官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在他的手掌下面。
“这是我的心脏，它因为你而跳动。”顾星源说，“我还活着，陆枫。在我把你救出来之前，我不会死的。”
他就如同六年前年少时候一样，对于把自己的要害暴露在陆枫的面前毫不避讳。
即使陆枫已经被抓去了六年的时间。
陆枫掌心收拢，微微压迫住那颗跳动的心脏。
如果他现在杀死他，那么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他未来会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了？
随着他的力道加大，顾星源胸口逐渐传来窒息的压迫感。
仿佛看出了陆枫的心思，他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我是你的，陆枫。”
我的人，我的生命，都是你的。
“别给我机会。”陆枫哑声警告他。
千万次的精神攻击，千万次的精神崩溃，他的精神力场已经被搅得混乱不堪，里面充满了他自己都不了解的暴戾血腥。
顾星源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场，在吸收了陆枫的基因精炼剂以后，修复完整的S级精神力场。
那也是一片海域，里面开满了馥郁的玫瑰。
而顾星源低头，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后颈，“要咬吗？”
他简直是疯了。
他根本不知道埃索帝国的人造人实验室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他们能把任何一个人变成疯子、行刑者和杀人狂。
他竟然还敢随便暴露出他的后颈。
那块干净细腻，没有任何噬咬过的痕迹，陆枫的牙齿搓了搓，牙根发痒。
他近乎狼狈地别开脸，低喘着，“我不想伤害你。”
“我想啊，你伤害我吧。”顾星源低头抱住他，将后颈献祭一般递到他面前，“我太疼了，陆枫，求你伤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