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暗道开口角度非常微妙。
满月坐在床上, 就将楼下二人的所为一览无余。
药效让姑娘不再矜持,与纪烨堪称纠缠。
非礼之事,满月无论如何都不愿再看了, 皱着眉头往后退, 让楼下会动的春宫图脱开视线范围。
但看不见了, 却还能听得见。
宛若哀鸣又似渴求的呼声, 让人听着心里发慌。
纪满月一伸脚,把那暗格小门踹上了。再又两下踢平了厚褥子。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她……”满月脑子乍有点懵。
他想问“她会不会疯”, 但转念又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想活在泥泞里。
陶湘小小年纪,心思算不得单纯。
反观刚才纪烨的话, 世子或许对这姑娘已经生出些别样的在意,起码不会再苛待她——他不希望她出事。
但乔儿就是被纪烨和高嘉用药折腾疯了的, 二人都该付出代价。
一个个,挨个儿清算。
“你若担心, 我可以即刻让人把这事儿搅了,”司慎言看得出满月的心思, 他又补充道,“这丫头不简单, 往后说不定能做一步暗棋子。”
满月明白司慎言的意思, 他想了想, 又摇头,那么重的药量要是得不到宣泄,只怕才更会要命。
司慎言看外面的天色,雪还没停。
“现在知道那条暗道是干什么用的了么?”他笑着问。
满月刚才就并非不明白, 不过是揣着小坏心思打趣司慎言, 现在心情全无。
司慎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解释道:“倒也不似你想得那么不堪,这屋子只有这儿的东家能来,而且被他‘偷看’的目标,也大都知道他在看。他自己身体有病,那种事儿怎么都不行,才生出这么个怪癖。”
纪满月:……
嗯,能理解,但想想感觉更诡谲了。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皱眉看司慎言:“这么隐秘的恶疾和癖好,你为何会知道?”
司慎言笑着答:“我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有一次喝多了,哭着喊着让我帮他在江湖上寻好大夫,”转转眼睛,补充道,“莫大夫也帮着看过,没治好。”
满月眨眼,突然就眉眼弯弯地笑出声来:“解释得这么细致干什么,怕我误会吗?”
不是你问的么?
简直胡搅蛮缠,话茬儿两头堵。
司慎言无奈,又觉得他这模样挺可爱,眼里满是宠:“可不是么,怕你嚼一口辣椒跟我同归于尽。”
满月先是愣住了,隧而假嗔笑骂道:“起开。”
司慎言没起开:“今夜雪路不好走,在这住下吗,不会有人来扰的,”顿挫片刻,“若是觉得别扭,咱们就离开。”
别扭倒是不会。
现实里住酒店还不是一样的。
更何况。
满月摇头道:“住下吧,陶湘万一……”
话到这,他也不知该如何说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正如那舞姬所说“没人逼你”,都是陶湘自己的选择,无论生死。
在纪满月看来,挽救人命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一救到底;二是救的那人不是真正想死。
而陶湘的言行中,分明听出不成功就成仁的意味。
冒然出手相救,是没办法彻底改变她的境遇的,无异于顶着慈悲的虚像,把她置于烈火中焚烧。
若那样去做,只是在拯救施救者的自责,成就伪善。
想归想,彻底撒手不管也是不妥。怎么说她都是陶潇的妹妹,得知她一个归宿有必要,更何况,万一有纪烨难以应对的状况,也还是要出手帮忙的。
司慎言明白纪满月的用意,起身将窗边的竹帘落下,道:“别想了,早点休息吧。往后我寻个机会,与她搭个话。”
暖烛在石桌上摇曳,让满月觉得晃眼,他将烛心剪了一截,火苗就变得圆柔可爱起来。
阁楼的小空间变得更加静谧温馨了。
因为有个壁炉,在这冬日里小空间不冷,刚才满月就已经脱了外氅,这会儿长袍也不想穿了。
走到司慎言面前,双手一张,笑着看他。
司慎言依约帮他把腰带解开,道:“觉得热吗?”
热。
满月长袍搭在一旁,去调壁炉里的火。
他的中衣是个小立领,干练之余带出点禁忌的美。
司慎言看着他,不经意就弯起嘴角——万般禁忌,都会辗转于自己怀中,也只辗转于自己怀中。
从前那个“身子和心早晚都是我的”的雄心壮志,终归是实现了。
火光给满月的轮廓描上一层暖黄,让他皮肤光洁柔和的白色看着暖,中衣领边本来精致凌厉的描红也显出温柔。
在这光景下,司慎言觉得恍惚——满月美好,美好得不真实,不仅仅是指皮相。
他实在太对他的胃口了。
一个游走于善恶两间的职业做久了,会让司慎言觉得这世上很少有彻底的善和彻底的恶,大多是相对而言。
纪满月的善与恶就十分恰到好处。
人海茫茫,他不知道满月从前经历过什么,打磨出这样一副一下就闯进他心里的性子,并且越走越深。
司慎言起身到满月背后,环着他。
顺着力道,满月身子就放松在对方怀里。司慎言抱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满月能清楚地分辨,拥抱里渗出来的是温情还是欲/望。
比如现在,温情就更多一些。
满月侧过脸,眼睛正好蹭在司慎言唇边。他合上眼睛,用额头贴着他:“怎么了?”
司慎言吻他的眼睛:“就是觉得你好。”
满月笑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一见钟情之后,就中了你的毒。”司慎言答得很正经,说完,一把将满月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这回的抱就不是温情了。满月没敢挣扎,问道:“好全了吗?”
“你帮我看看,好全了没有。”
呵!
纪满月又一次被他私下的腻歪糊了一脸一耳朵。
司慎言去脱外袍的当口,满月附耳贴在床上暗格边,听楼下的动静。声音小了许多,隐约能听见陶湘在说话,这让他的心稍微放下。
刚倚回床头,司慎言就贴过来亲他。情渐浓,满月去解司慎言的腰封。司阁主的腰封上零碎太多了,挂着笛子、匕首、香囊,还有个皮质的小个百宝袋,里面装着应急的药。
这一堆零碎解下来不能乱扔。
但司慎言半点松开人的意思都没有,把他抵在床头越亲越狠。
西嘉兰关那次之后,他俩一直挺禁欲的。
一来司慎言伤没好,二来也是近来确实很忙。
快一个月了。
刚才满月坐在司慎言怀里的时候,就察觉他动了一次情。只不过不合时宜,自然是给压下去了。
这会儿,两个人都忍得很难受。
司慎言不放人,满月只得一边迎着他,一边将那腰封好歹卷上,放在床头的角落里。
收手的当口,手背突然碰到一片冰凉。
床是木头的,四下没有铁器,什么东西?
他拉起来看,头也随之偏转。司慎言就顺着他的耳朵,吻他颈侧。
满月抬眼,见那东西居然是黄金的,金链子上挂着个极细的手环,像一只镯子,可再细看就觉得不对了——钥匙还在上面。
一瞬间呼吸一滞,他终于反应过来,进门时那小厮跟司慎言咬耳朵的内容,和司慎言那句“你八成不喜欢”的深意了。
钥匙和金环相互磕碰着,发出脆响。
司慎言停了亲吻,抬眸一瞥,无奈道:“还是让你给摸出来了,我本来不想提的。”
满月越发搞不清这的东家到底何许人,鄙夷的看着司慎言。
司慎言无视那小眼神儿,捞过金手环,刚要随手往边上扔,突然又住手了,坏笑着看他。
当初他因为满月不爱惜身体生气,曾经用发带绑过人,那时他就觉得满月应该是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情趣。
但又转念,彼时非此时,有了上次冰火两重的所谓惩罚,司慎言觉得,这妖精坏心眼其实不少。
果然,满月只是看着他。
片刻,这妖精声音轻轻的:“阿檀喜欢这种呀?”
司慎言挑眉道:“你说是我职业病来着。”
满月眨了眨眼:“你亲亲我,亲亲就让你。”
司慎言隐约察觉到他笑容背后藏着狡黠,没挑破,顺从他的话重新吻他。突然满月趁他不备,手一掠。
可司慎言只像早有预料,赶着恰到好处的时机,在那坏蛋气管的位置咬了一口,窒息和麻痒顿时冲上大脑,让满月动作滞涩须臾。
也就这么着,他一把抓空。
司慎言提搂着金环晃悠,半撑起身子笑看他:“想要你说呀,抢什么?”
话音落,“咔嚓”一声轻响,满月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就被扣上了。
钥匙被司慎言顺理成章,一抬手别在帘帐高处。
得,够不到。
失手了。
纪满月扪心自问,手环即便交到他手上,他也做不到这般行云流水。
“啧!”他瞪他。
但他没说别的,他知道司慎言现在不可能给他解开。
司慎言道:“不带急眼的啊,”他抚着满月一头长发,笑着哄道,“这么喜欢亲亲,下官肯定亲到大人满意为止。”
说着就俯身贴在满月耳际,柔柔的亲他。
满月拽了两下左手,不知那链子另一端是怎么固定的,晃动之下除了带出金属轻响,半分松动都不见。
“你……你这么欺负皇子,不怕皇上杀你吗?”满月缓着起息笑。
司慎言心道,当面连声父皇都没喊过,这会儿把皇上搬出来了。
他在满月耳朵后面狠狠烙下个印子,撑开咫尺,蹭着他的嘴唇说:“不怕,他要杀我,我就直接绑了你私奔。”
作者有话说:
本章人物认知仅代表人物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