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商场里红红火火,各种年货令人目不暇接。

  叶安屿推着购物车精挑细选,蓝牙耳机里传来秦誉懒散的声音:“随便拿几样行了,他俩啥都不缺。”

  “不是缺不缺的问题,第一次登门,总得拿出点态度。”

  叶安屿边说边从货架上拿了瓶红酒,得亏他有上辈子的经验,还记得秦政最爱喝的那个牌子,干脆拿了四瓶。

  挑完酒,又去买了徐悠悠喜欢的中式糕点。

  离除夕还有两天,礼物已经准备齐全,叶安屿还专门买了一套得体的西装,在家试穿的时候又有点纠结。

  穿西装会不会太正式了?过年是不是应该穿身红色?

  他对着镜子发愣,秦誉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闷笑道:“你干嘛这么紧张,他俩又不吃人。我爸都说是一家人了,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叶安屿深深吐了口气,咬紧嘴唇。

  道理他都明白,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秦誉见他愁眉不展,心疼道:“要不咱不回去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哎,别。”叶安屿忙抓住他的手,偏头对上秦誉的视线,“早晚得见一次,大过年的别惹你爸不开心。”

  “怎么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秦誉笑了声,用鼻尖蹭他的下颌:“不过你是漂亮媳妇。”

  叶安屿脸颊羞红,胳膊肘捣他:“少贫嘴。”

  出发前一天,叶安屿去剪了个头,把额前微长的头发剪短了一些,看上去更利落了。

  秦誉受他影响,也整了身西装,第一次回家这么郑重。

  除夕当天下起了小雪,挡风玻璃上薄薄的一层,被雨刮器轻轻扫开。

  离目的地越近,叶安屿越忐忑,抱着火腿问道:“你当时跟你爸妈出柜,他们是什么反应?”

  秦誉挑眉道:“当年你刚走,我就跟我爸妈摊牌了。我妈还好,我爸本来想揍我,最后也没下手,这么多年他俩早就接受现实了,放心吧。”

  车子拐进别墅区,在主干道上行驶半圈后,停在了自家门口。

  下车前秦誉握了下叶安屿的手,冲他一笑:“别紧张,有我呢。”

  叶安屿稍稍定了神,提着东西跟他进屋。

  徐悠悠早就听到了引擎的声音,正要去迎接,两人就推门进来了。

  火腿终于回了老家,轻车熟路地钻进门,奔着猫食盆去了。

  秦誉先喊了声“妈”,然后给她介绍:“这是叶子。”

  叶安屿踌躇开口:“伯母好。”

  说完看到沙发处的秦政,又礼貌道:“伯父好。”

  “好,都好。”徐悠悠满脸亲切的笑,忙把叶安屿手上的东西卸下来,“下次来别买这么多东西了,手都勒红了。”

  “这都是叶子精心挑选的。”秦誉把礼品盒挨个介绍一遍,末了牵起叶安屿的手,一块走向沙发。

  秦政负手立在沙发前,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依秦誉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应该心情不错,不然早皱眉了。

  秦政率先坐下,示意他俩:“坐吧。”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茶,秦誉渴了一路了,直接拿起一杯一饮而尽。

  叶安屿垂着眼没敢动。

  他能感受到秦政的目光在打量自己,也清楚自己等会要面对什么。

  徐悠悠把果盘端到他手边,笑着说:“小誉说你爱吃水果,这是现买的,很新鲜,尝尝吧。”

  “谢谢伯母。”叶安屿拿起一瓣橙子,小心翼翼地吃着。

  秦誉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酸吗?”

  叶安屿摇头:“很甜。”

  秦誉也拿了一瓣,确实甜,他咂舌道:“怎么我上次回家的时候,给我切的橙子就酸得要命,现在整这么甜的,你俩偏心眼啊?”

  略显僵硬的气氛被他一句话搅和没了,秦政没好气道:“给你切就不错了,少挑三拣四。”

  徐悠悠笑道:“爱吃的话我再去切一盘。”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秦誉哼道:“我跟我媳妇沾光。”

  秦政刚端起茶杯,差点被他这句“我媳妇”呛到。

  叶安屿腾一下脸红了,瞪着他小声道:“……说什么呢你。”

  秦政把茶杯放下,白了这糟心的儿子一眼,而后看向叶安屿,终于开了口:“你看上他哪了?”

  ……啊?

  叶安屿本都做好了准备,以为他会问自己的工作或者家庭,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

  他很快回神,认真道:“秦誉对我很好,高中时有人欺负我,是他一直保护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变着法哄我开心,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他坦率真诚,才华横溢,即便现在是明星也仍保持赤子之心。我真的很喜欢他。”

  他一番发自肺腑的剖白,把秦誉都听感动了:“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完美。”

  秦政轻咳一声,也有些动容。

  他其实无意刁难叶安屿。

  毕竟这七年他亲眼看着秦誉为思念折磨,自然明白这人在秦誉心中的分量,也明白这份感情有多深重。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他起了个头:“有些事我想……”

  叶安屿心头一凛,应激反应般立刻开口:“我今年25,生日比秦誉小半年,大学在德国读的,医学生,现在在附院实习,之后也会留在国内发展。”

  “家里只有母亲和姥姥,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母亲现在在德国陪姥姥治病,她之前对我俩的感情比较反对,但现在已经有松动的迹象。”

  “我小学在乡下读的,小升初的时候认识的秦誉,对,我小升初考了290多,满分300。高中时又跟他成了同学,我失忆过,当时没认出他,现在已经想起来了。”

  “我大学时所有的成绩都是优,没有任何挂科记录,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宗教信仰,我只相信国家相信党。”

  叶安屿一口气说完,嘴唇都快干了,生怕秦政再把他叫到书房一对一审问,紧张开口:“伯父,您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秦政:“……”

  这还用问什么,就差把身份证号背给他听了。

  秦政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露出无奈的笑:“你这都是提前背好的吗?”

  叶安屿咬着嘴唇,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身后传来徐悠悠的声音:“小叶,过来。”

  徐悠悠刚刚站在厨房门口听完了这一段,她是个专业的演员,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看穿别人是否真心。

  她从叶安屿的话中听出了万分的紧张,还有十二万分的诚恳。

  叶安屿走到她面前,以为徐悠悠是要自己帮忙端果盘,他伸手接过,口袋里突然被塞了样东西。

  徐悠悠温柔地笑:“第一次进门都是要给红包的,你收下,往后来就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了,把这当成自己家,不要拘谨。”

  叶安屿惊喜又感动,眼眶热了:“谢谢伯母。”

  徐悠悠笑意更深:“是你伯父提前准备的,他不好意思给,刚才使眼色让我给。”

  秦誉看着他爹乐道:“是吗,我说你刚才瞅什么呢。”

  秦政没想会被拆台,脸上有点挂不住:“那什么……该包饺子了吧?”

  他这话题转得生硬,几人都笑弯了眼睛。

  饺子馅已经剁好了,面也醒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包饺子边聊天。

  叶安屿身上仅存的那点紧张感也消失无影。

  在看到秦誉捏出了一个四不像的饺子后,秦政直接令他滚蛋,一转头又看见叶安屿包出的精致小饺子,顿时对这孩子更满意了。

  瞧瞧人家,坐有坐相,谈吐文雅,手还这么巧。

  再瞧瞧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算了,没眼瞧。

  包完饺子,秦政和徐悠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秦誉带着叶安屿去参观自己房间。

  他这几年很少回来住,房间的布置跟他高中时一样,秦誉看着灰色地毯说:“还记得当年咱俩翘课去游乐场吗?”

  叶安屿点头:“记得。”

  “就是那晚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当时看着烟花,特别想跟你接吻,我就意识到,坏了,这事儿不对。”

  秦誉踩上柔软的地毯,接着道:“然后我就在这地毯上打滚,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兴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叶安屿笑出来:“我都能想象出那画面了。”

  书架上摆着一溜的奖杯,秦誉这些年所有的荣誉都放在了家里。

  摆在最外面的是当初乐队比赛时拿的奖杯。

  秦誉随即回想起决赛的光景,那时他掌心画了片叶子,站在舞台中央仿佛拥有全世界。

  叶安屿听他讲起往事,心中有几分感慨。

  原来他们一起走过的那些时光,都是这般弥足珍贵。

  “这原本放的是你送我的那个哆啦A梦,可惜摔碎了。”说到这,秦誉仍旧愤懑,“都赖我爹,非得跟我抢。”

  叶安屿满脸笑意,在他的带领下围着房间走了一圈,看向那张柔软的大床:“你睡觉还摆俩枕头啊?”

  “谁摆俩枕头?”秦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床上多了个枕头,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俩怎么这么贴心。”

  枕头被子都是两套,徐悠悠一早就收拾好了。

  秦政本来还不同意,吃年夜饭的时候却主动问起:“小叶晚上更喜欢盖被子还是盖毯子?屋里温度高,要是觉得热的话,给你换张毯子。”

  叶安屿没那么挑,忙摇头:“不用,被子就可以。”

  秦誉假惺惺道:“我热,我想换毯子。”

  秦政看都没看他:“热就别盖。”

  秦誉来劲了,对叶安屿说:“瞧瞧,多偏心。”

  叶安屿笑道:“快吃你的饭吧。”

  吃完年夜饭,春晚正好开播。

  秦誉嗑着瓜子看电视,看完两个节目觉得没意思,捏着叶安屿的手指玩。

  叶安屿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现在窝在沙发里逐渐困意上头。

  徐悠悠瞧出他的困倦,柔声道:“别硬撑着,快上去睡吧。”

  叶安屿被秦誉拉着上楼,进屋,锁上门,一齐倒在了床上。

  “唔,还没洗澡呢。”叶安屿软绵绵地推他。

  秦誉把他的嘴唇啃得水光潋滟,伸手扯光他身上的衣服,直接抱着人去洗澡。

  叶安屿困极,没什么兴致,却硬是被秦誉撩拨起了反应。

  两人带着一身水汽跌回床上,叶安屿把细碎的声音都咽回喉咙里,生怕被人听到。

  他越是这样秦誉越是起劲,直到叶安屿控制不住“啊”了一声,秦誉大受刺激,掐着他的腰,全交代了进去。

  折腾完,叶安屿窝在他怀里闭上眼,临睡前不忘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秦誉轻吻他的额头。

  秦誉怕他睡得不舒服,调了下枕头,随后看到枕下露出两个鲜艳的红包。

  里面是厚厚的压岁钱。

  封皮却用的是结婚那种,封面上四个鎏金大字——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