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若云在床边轻手轻脚的准备苏文弃的早餐，基本上没有发出声音，郁泽年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亲生的。
以前年纪小就不提了，自己刚回国的时候还在倒时差，柯若云也没说轻手轻脚害怕他醒过来，都是直接冲进房间一把掀开被子。
想想自己曾经的日子，郁泽年都觉得心酸。
柯若云收拾好之后看到苏文弃还没有要睡醒的意思，便悄悄对郁泽年说道：“小文文怎么还不醒？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郁泽年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解释道：“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什么都没干，小文文怎么还在睡啊？他是病人，你是禽兽吗？”
郁泽年被骂的脑子有点蒙：“不是…他是病人，我真什么都没干，我俩就抱着睡了一宿，我怕他冷，而且还怕他睡不好，我一晚上都没敢翻身。”
柯若云将信将疑的说道一句：“是吗？难道是生病之后比较嗜睡？算了，没事就好。”
郁泽年欲哭无泪，只能说道：“我要出去一趟，正好您在这，帮我照顾一下他。”
柯若云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什么情况？前几天还信誓旦旦非他不可，这才几天就要出去鬼混？我跟你说，咱们家可没有始乱终弃的基因。”
“您这想象力，不当编剧可惜了。”郁泽年解释道：“有一个人跟苏文弃匹配，我再去找他说说，看看他能不能救他。”
听到郁泽年的话，柯若云立马摆摆手说道：“那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那我走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郁泽年再路边买了个煎饼果子，等红绿灯的时候就趁机咬两口，张语堂住的地方属于郊区，开车过去都要两个小时。
再次来到这片拆迁的区域，郁泽年轻车熟路的找到张语堂的家，跟昨天一样都是大门紧闭。
按照资料上说的，张语堂在附近的工厂上夜班，所以白天一般都在家里。
他来到大门口旁边的石堆上坐下，张语堂中午会出去买菜，等着他出来就好了。
天很凉，车子也开不进来，郁泽年冷的一直在搓手，等到中午的时候也没见张语堂出来，正打算叫个外卖的时候，柯若云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看到柯若云的电话，郁泽年脑子瞬间空白，只听电话那头柯若云紧张的说道：“哎呀年年啊！小文文又去抢救室了，好多医生都来了…”
郁泽年着急的说道：“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
“你别回来啊！把小文文骨髓配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这边有消息我在给你打电话。”
挂断电话，郁泽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过了几分钟他才冷静下来，心里念叨着没事，不会有事的。
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心急如焚，根本等不及张语堂自己出来了。
他来到大门口用力拍打着大铁门：“张先生，张先生我真的很着急，您出来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拍打的声音很大，直接把屋里睡觉的二人吵醒，张语堂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了出来，看到郁泽年的时候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你有完没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郁泽年也不管他说了什么：“那个人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对我真的特别特别重要，您要是嫌弃钱太少，不行你就开个价，多少钱都行。”
张语堂忍不住‘啧’了一声，虽然很不耐烦，但是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真的非常着急，可见那个病人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
他偷偷看了一眼院子里，发现他老婆没有出来，便拉着郁泽年来到旁边的废墟后面。
“你带烟了吗？”
听到对方这么问，郁泽年立马把口袋里的烟拿出来，又给对方点上，张语堂狠狠吸了一口，那种感觉就好像戒烟失败的人一样。
等抽了半根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兄弟，我知道那个病人肯定是你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也是真心劝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郁泽年立马着急的问道：“为什么？我看了您的检查报告，您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配型成功几率非常大，为什么…”
张语堂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仔细想一想，有钱我会不赚吗？实话跟你说吧，两个月之前我就瞒着我老婆捐献过一次了。”
张语堂的话犹如晴天霹雳，郁泽年许久没有缓过劲儿来。
“当时缺钱，我没跟我老婆说，所以不是有钱我不想赚，就算我跟你去了医院，医生也不可能做这个手术，所以你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想想别的办法吧。”
骨髓捐献者的身份都是保密的，而且一般捐献过一次，第二次捐献必须时隔半年以上。
就像张语堂说的那样，他已经捐献过一次了，现在就算绑着他去医院也没有用。
本来燃起来的希望又破灭了，希望破灭了两次，这让郁泽年的心像是被千金大石头压着一样难受。
告别张语堂之后郁泽年打算跟皮夏他们在商量一下，可刚坐到车上，医院的电话就打来了。
郁泽年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手机，他没办法确定医院的电话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就这样看着电话响了一阵又挂断。
可紧接着电话又响了起来，同样是医院的电话。
郁泽年颤抖着手按下了接通键，电话是苏文弃的主治医生打来了，口气中全是无奈。
“郁先生，您现在能来办公室一趟吗？有事情跟您说一下。”
郁泽年结结巴巴的说道：“电话里不能说吗？”
“还是当面说吧！我在办公室等您。”
挂断之后郁泽年恨不得把油门踩到底，一路上风驰电掣，回到医院之后都来不及去看苏文弃就直接跑到医生办公室。
原本天气很冷，可是郁泽年却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害怕了一路，担心了一路，直到现在心都在嗓子眼里快要跳出来了。
“大夫，到底怎么了？”
大夫把苏文弃最近的检查报告递给了郁泽年说道：“郁先生，您…带着苏先生出去玩一玩吧，他…”
郁泽年愣愣的看着大夫，嘴唇发白干裂，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
“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还没有放弃寻找，您是医生，您怎么能放弃呢？您放弃了…他怎么办啊？”
郁泽年激动的抓着医生的肩膀，他不敢相信医生会说出这种话。
这时门口冲进来很多医生护士，他们都拦着郁泽年，怕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你在说笑是不是？今天是愚人节对不对？他最近身体是不太好，可是精神那么好，怎么可能没救呢？”
医生深吸一口气说道：“郁先生，正因为是熟人托付我才说出来的，苏先生得的是急性髓系白血病，现在多处感染脏器功能受损严重，而且托的时间太久，就算现在找到骨髓源也已经…”
来不及了…
郁泽年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真的是一丁点办法也没有了，被众人搀扶着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出办公室。
他不敢回病房，不敢直视苏文弃的眼睛，更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他来到楼下，整个人跪坐在地上，无力感深深刺痛着他的内心。
压抑了许久的悲伤在此刻彻底办法，他双手锤着地面，嘶哑的哭声在周身盘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碎了一样。
手上全部都是血，可完全感觉不到疼，周围的人也像消失了一样，身边都变成了黑色。
苏文弃被柯若云搀扶着站在窗户边，看着郁泽年在楼下旁若无人的痛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郁泽年哭，可是没有看到正脸。
柯若云也偷偷的抹着眼泪，抬头时发现苏文弃也是泪流满面。
郁泽年痛恨自己的无能，救不了爱人。
苏文弃恨自己时间不够，不能陪他多走一段路。
柯若云什么话都没有说，因为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等郁泽年回到病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在医院门口待了很久，抽了一整包烟。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让苏文弃看不出自己的异常。
很多绝症病人病情加重并不是因为疾病本身，都是因为心里压力造成的，担心，害怕都能成为导火索。
所以郁泽年只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推门进去的时候柯若云正在帮苏文弃掖被子，转过身就看到郁泽年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你回来…我就先走了…”
柯若云的声音带着轻微哽咽，在眼泪快要流下来的一瞬间她冲出的病房，把时间留给他们俩。
郁泽年来到床边，即便在外面待了许久，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到哭过的痕迹。
“你的手…”
苏文弃抬起郁泽年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心疼的不敢使劲儿触碰。
“没事，不小心碰到了！”郁泽年的嗓子哑了，说话都显得吃力。
他抱住苏文弃，想紧紧的抱着，又害怕怀里的人太脆弱，手臂紧绷的都在颤抖。
“郁泽年。”苏文弃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雪，你陪我去看看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