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夜色像静态的纱, 轻盈的盖下来,带着春天暧昧的温度, 叫人感到缱绻的疲累。
信莱风投写字楼下, 着一身挺阔黑色西装的薄西谚坐上白崇宁开来的宾利雅致728轿车,要去南郊区别院陪他奶奶梁挽霞吃晚饭。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是薄西谚觉得还是应该去这一趟。
赴约的重点并不在吃饭。
梁挽霞这个长辈跟他感情并不深厚, 因为他少时就跟生母虞雯菲离开了充州,然而这次回来继承家业,一大家子的宗亲种族里,唯一对他存有善意的应该就是梁挽霞这个奶奶了。
她不反对薄西谚回来当家,相反, 还十分感激他回来了。
不然薄家这烂摊子, 真的没人能收拾。
现在国内各项政策收紧,热钱流动被严格监管。薄家家大业大, 其实早就成为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如果不是痛定思痛,快狠准的处理自身存在的一滩又一滩的蚁穴, 千里之堤注定将溃败于朝夕之间。
没有人懂得跟赞同薄西谚上位后的狠戾做事风格,除了梁挽霞这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
为了助他彻底立威,梁挽霞把她手里那些零星产业的拥有权也主动交给了薄西谚。
现在,在充州乃至整个南部,薄西谚是拥有财富排名第一的大富豪。
薄西谚之前也没想过年仅26岁的他可以拥有这座堪比山海般庞大的金钱帝国, 每日随意经手到的资本都是天文数字。
但是他并不喜欢眼前这种富贵生活。要说在充州的日子过得有什么乐趣, 那便是他用一个假身份,跟温袅袅结婚了。
每个晚上,处理完繁杂事务, 回到她身边,变作一个普通人, 跟率真可爱的她共度春夜,是薄西谚最近热爱的放松方式。
今日,如常下班后,梁挽霞约他去别院吃饭,他打算去露个脸,结束后就快速回去陪自己的小妻子。
告别一天的繁忙工作,“走吧,去南郊别院看我奶奶。”薄西谚神色懒倦,解开钻石西装袖扣,架起二郎腿,吩咐秘书去他的目的地。
“梁老太太适才差人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催。”白崇宁说,“今天薄星翊也在,还有一个客人。”说到这里,白崇宁故意停顿。
“谁?”薄西谚漫不经心的问,他掏出烟盒,擦燃打火机,点了根烟,放松自己。
“温袅袅,你太太。”白崇宁适才在办公室里见他心情不好,对一帮主管大发雷霆,只因他们还是用以前薄云暮在位时的那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做事。
薄西谚最讨厌这样。白崇宁便没有告诉今日是梁挽霞,薄星翊,温袅袅三人为他等在南郊别院,只跟他汇报了梁老太太叫他去吃晚饭。
“她去那里做什么?”薄西谚英挺的眉头微蹙。
“织莎跟威奇达理达成了发行合作。她想要威奇的代言。”
“那给她就行了。”薄西谚散漫得像是发一颗糖哄小孩子般。
织莎百货真的很不算是他瞧得上的公司。梁挽霞硬要塞到他手里来。
“网上现在很多黑薄太太的通稿,抹黑她是薄星翊不要的未婚妻,明明家里穷,被形势逼着下海进娱乐圈圈钱,还要硬凹豪门单身贵千金人设。那个吴老板的女儿一直在跟她叫板,眼馋她在圈内的咖位。”
“知道了。”听完白崇宁的汇报,薄西谚只轻吐三个字。
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可是对温袅袅却是大事。
然,最近他却没听温袅袅跟他抱怨过一丝半毫。
最近的温袅袅自他们两人认识以后,有了最多的空闲的时间,经常在家赋闲。
薄西谚还以为她想给自己放假呢,原来是被对家整了。
换言之,温袅袅觉得薄西谚这个老公不行。遇上困难,拉下脸去找薄星翊,她也不告诉薄西谚。
因为薄西谚在她眼里上一个出身清寒的小职员。
薄西谚嘴角漾笑,刹那间有些头疼,要怎么跟她坦白她的身份。
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去南郊别院见一见她,顺带知会薄星翊,温袅袅现在是他的妻子了,薄星翊那些吊儿郎当的,上不了台面哄女人的伎俩可以就此对她罢手了。
*
时间太晚了,南郊别院里始终没等来薄家的上位者来吃这顿晚饭。
公司那边回复,薄总还有重要的会议没结束,且心情正不好。
梁挽霞以为是这个懒拽的公子爷不想来见薄星翊,因为他们之前闹得很不愉快,薄西谚现在大权在握,根本不屑于来见失势的薄星翊,于是就招呼两个小年轻吃饭,然后送他们走了。
等薄西谚来到别院里,只见到梁挽霞一个人坐在春天的院子里,穿合身清雅的旗袍,披着披肩,守着一壶煮开的日照雪青茶,在独自赏月。
他睁大眼睛四处搜寻,没看到温袅袅在。
他想真可惜,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的。
最初见到她,被她误认成是郁郁不得志的编剧,之后在羽枝会所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再遇,她以为他要当少爷了,大约是他过于英俊的外形让她想歪了,这一连串的被她加戏,他都无谓的任她幻想了。
直到现在真的跟她领证结婚,薄西谚才意识到,一路纵容的满足她的幻想,或者说,一路骗她他只是个无名之辈,是个很严重的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们结婚了,婚姻不能容忍欺骗。
院子很静,风声吹树,沙沙声里,“梁老太太好。”薄西谚踱步上来,客套的跟梁挽霞请安。
他不叫她奶奶,他跟薄家的人都不亲昵,因为他以为他并不被人欢迎回来这个家族。
他父亲用强要了他母亲,令他母亲之后一生都蒙受感情的心理阴影,这是薄西谚觉得无法跟充州的人亲近的理由。
“谁是梁老太太?”在夜色中赏月色,见春樱的梁挽霞睨了睨俊朗的青年。
跟适才坐在这儿句句口出狂言的那个晚辈比,他礼貌疏离,彬彬有礼,然而却并不显得虚弱,反而浑身斥满霸道的掠夺气势,所到之处,空气都为他凝着。
“我是你奶奶,叫奶奶。”梁挽霞极有威严的更正。
“奶奶。”薄西谚这才改口,在她身边一个藤椅上坐下。
“最近财团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梁挽霞问。
“都上轨道了。”薄西谚回答。
梁挽霞为他斟一杯茶,递给他,问,“虞雯菲最近怎么样,她在宁市一个人辛苦过日子,要不接过来?往后跟咱们一起好好过。”
“暂时还不必。她住惯江南,嫌充州热。”薄西谚客套的拒绝。其实他是怕接过来,有人会对虞雯菲不利。
她到现在还在吃抗抑郁药。
充州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牢笼。薄西谚肯定不想她回来。薄西谚要是有选择,他也不想回来。
“是吗?”梁挽霞知道他的担忧,问起前阵子薄家的车外出,被人埋伏枪击事件,“动家伙的那个事查得怎么样了?”
“那人是个跟晏时有积怨的罪犯,瞄准的是当天坐车的刑侦专家薄教授,不是我。已经被抓了,会坐牢。”
薄西谚是查到这个事实之后,才再度出现在温袅袅身边跟她结婚。
他有自省,如果真的身处危险,他不会拉她来到他身边。
奶孙倆闲谈几句以后,梁挽霞聊起另外一个今日她本来想找他来谈的话题。
“小谚这趟回充州多久了?”
“有大半年了。”
“是吗?现在也可算是尘埃落定了。那些想反你的人到如今也该知道你是个狠角色了,你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了。”
梁挽霞见到樱花盛放到破碎,在夜风里被卷起,应景的想起回归豪门的英俊青年也是时候该沾染风月了。
适才走的那个,要说外形,不输给他,可就是从小养在豪门,没吃过半丝苦,纨绔放浪,骄奢淫逸,早没有成事的心性。
现在眼前这个却是禁欲寡淡,吃苦耐劳了太久。
梁挽霞听说他长到26岁,还没交过女朋友,真是被他父母的事情给吓坏了。
“奶奶要我如何放松?”薄西谚虚心请教。
“赶紧娶一房太太,让她照顾你的每日起居住行,每天这么累,那么多钱从指尖流过,说不累不紧张是假的,晚上回去,有个软玉温香的可人儿为你宽衣解带,莺声燕语,这过的日子才叫日子。”
梁挽霞毫不避讳的说,每个成功男人都会有这方面的欲望,像薄西谚这么成功的男人更应该会有。
梁挽霞唤了一声她的贴身仆佣,“祝姐,把那些照片都拿出来。”
于是,一叠豪门名媛的照片被祝姐递到薄西谚手边。
很遗憾,里面没有温袅袅,他们温家是十八线豪门,她的家境无法入选薄氏当家人的选妃范围,而且她已经是薄星翊的未婚妻了。
“瞧瞧,哪个顺眼,我帮你约出来。她们都巴不得要认识我们小谚呢。”梁挽霞笑得恣意。
为孙儿选妃,她乐此不疲。
薄西谚浅浅一笑,起身告辞:“夜太晚了,我要回去过我的日子了。奶奶早些休息。”
梁挽霞本来还想跟他提提薄星翊那个明星小未婚妻想靠他拿代言的事,想想也算了,他不会有空搭理这些女明星的。
他那么正经,让他看这些充州名媛佳丽的照片,他一个都不看。
“这人是不是要当和尚?这么寡淡?”梁挽霞问。
祝姐回:“说不定心里有人了。”
*
琥珀奢宫公寓,到了晚上,负责做家政的阿姨走了,只有温袅袅一个人在,薄西谚还没回来。
温袅袅今天出去拉代言,没见到那个能做主的家伙,这件事就还是悬而未决。
她心里有点儿失落。
适才薄星翊送她回来的路上,她跟薄星翊说了,她有喜欢的人了,要薄星翊自己去寻找属于他的幸福。
薄星翊歪着头,眼神坏坏的看她,说没事,他有办法让温袅袅忘记那个喜欢的人,喜欢上他,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跟她解除婚约。
但温袅袅其实已经结婚了。
温袅袅想,那就等这个阔公子自作多情下去吧,总有一天,他会被温袅袅隐藏的已婚身份吓死的。温袅袅就算嫁一个没有前途的小职员,也不会嫁给他。
心里念着今天发生的事,刚洗完澡的温袅袅开始给自己做护理,擦完护肤水,再抹乳液,最后摘掉自己身上的吊带睡裙带子,打算往全身涂一些香薰精油,好帮助她入眠。
她低头搽精油,亮得白花花的胸口跟肩膀在镜子里浮现。
胸前两团软肉的轮廓若隐若现。
掌心的精油刚抹上细嫩的皮肤,滑过胸口,有人从外面回来了,身上穿着冷感的禁欲黑色西装,从她颈后饶上来,强势的俯唇亲她脸蛋。
“袅袅,你好香,好软。”她身上特别香,闻得他心里发痒,下意识的搭手扣住她的细腰,为她发出轻叹。
天气热了,她的睡裙款式越来越清凉了。
今天穿的樱粉色绸缎真丝吊带裙是短款,裙摆堪堪遮住腿根,衬得她莹润的皮肤白得像极为诱惑的羊脂玉。
无法叫他不联想,是为了勾引他才穿的。
“想干嘛呀?我的精油还没抹完。”温袅袅对不打招呼就乱亲她的男人娇嗔。
“想要你。”薄西谚毫不掩饰的轻吐三字。
他吮吻她敏感的雪颈,掐她腰,将她拉转身来,一把抱上洗手台,跟她面面相觑的问她:“今天去哪里了?”
“就出去了一下。见了个朋友。”温袅袅语带躲闪,不想坦白今天去见了薄星翊。
可是她找薄星翊是有正事。她想要那个香氛代言,为了她的事业,她的团队,还有薄西谚。
“未婚夫?”薄西谚口吻酸酸的问。
温袅袅犯难,迷惑他怎么知道,害羞的沉吟后,才说:“是去见了,不过,是为了说正事。”
“什么正事?跟那种人有什么正事好说。”
“是一个香氛代言,我对家一直在跟我抢,我没有办法才……”。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唇就吻堵上来,带着很多的妒意,弄得温袅袅莺声细语的,说不出话了。
本来还勉强缠在身上的吊带裙从她身上掉下去。
“这里是浴室……”她抗议怎么能在浴室的洗手台边。
这里有镜子。太羞了。
婚后这小半月,她在卧室里连灯都不让他开,现在浴室里不仅有灯,还有明晃晃的镜子。
“薄西谚……嗯啊……”想躲的温袅袅被她丈夫用手掌紧紧扣住。
她仰起头,一头长乌发荡漾在镜子前,乱了呼吸,难耐的任他亲吻她的细颈。
男人危险的唇一路滑下,他嗓音含混又性感的说:“以后见一次那人,我就狠狠弄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