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禁止摸尾>第50章 私情

  项仪曾经问过郁呼月,为什么不去看他一眼。

  郁呼月回答:“因为一个完美的前任应该像死人般了无踪迹。”

  这几年,他一直避免听到楚牧的消息。避免看见成熟后楚牧的模样,避免听到他的声音,生怕自己忍不住,胆小鬼一样不敢去接触。几年下来,他最出格的不过是借“调任”之由派人盯楚牧的恋情,随时等人分手。

  他不愿意听“两人感情稳定”的消息,让对方发现楚牧分手了再通知,等着等着,等到官方公布楚牧的升职消息。

  这升职是楚牧拿命换的,再加上和其他比较重大的颁奖仪式撞在一起,显得格外郑重。按道理,这种规模的仪式,东南西北的首席向导都要出席,以表四区和平融洽。

  没办法了,工作嘛,小楚知道了肯定也不会说他。郁呼月纠结一秒,转而开始挑出席的西装。

  挑着挑着,他又怕楚牧嫌自己碍眼,自己把自己想郁闷,换身低调的打扮,主动坐在四个首席边缘位置。

  流程早已通知过,临近楚牧上台,郁呼月逐渐坐立不安,脑海一边充斥“找个借口逃过这一节”,身体一边死死焊在位置上,动弹不得。主持人一一念出名单入选,“楚牧”二字响彻大堂,郁呼月只觉心揪到最高峰,大脑绝望地发出最后一声“千万不能看”的警官,眼睛自己飞到健步上台的人影。

  从此移不开了。

  什么前任什么分手,郁呼月全都忘到脑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楚牧看。他并不是没有见过楚牧站在颁奖台的模样,也曾见过小楚当选学生会,但他没见过成年后的楚牧。

  当耀眼的灯光毫不吝啬地投影出楚牧立体鲜明的五官与意气风发时,郁呼月灵魂都在战栗。楚牧只是谦逊地立在台上,郁呼月却觉得他的外貌他的气质他一切都决定了他将会是这场典礼的中心。完蛋了,他想,他还没从与楚牧分手的悲情中走出,便再一次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楚牧。

  或许项仪说得没错,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自从再次爱上楚牧之后,先前分手的苦郁呼月一下子莫名其妙都忘记了。

  首席向导的情绪管理开始罢工,郁呼月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傻傻地看楚牧接过勋章、鞠躬谢意。

  太好了。郁呼月想。其他都无所谓,只要小楚顺风顺水、青云直上,只要小楚光彩夺目,只要小楚幸福,郁呼月和楚牧之间的恋情根本不重要。

  只要他幸福。

  郁呼月想哭。他听见身边的窃窃私语,交谈声中不掩对楚牧的赞许。郁呼月好想自豪地大喊“这是我的小楚”,好想告诉所有人他的小楚从小优秀到大、他值得,好想拥抱他亲吻他表白他。

  但是颁奖典礼结束了,楚牧下场,灯光一暗,郁呼月想起,楚牧已经不是他的小楚。他想和小楚做的事,楚牧会和别人做。

  郁呼月又不想哭了。

  这一天,这件事,这个俊秀的楚牧,像一根刺般深深扎在郁呼月心里,令他失魂落魄,让他魂牵梦萦。

  郁呼月开始用工作填满自己。他清楚,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用无聊的游戏满足自己了。这几年,他一直在寻找楚牧的“替代品”,而那些在本尊面前,显得可笑又幼稚。

  生活如他所愿般忙碌。郁玺上了预备段,精神体是适合作战的种族,本人也选择了综合向导一路。家族有意栽培,郁呼月欣然助力。

  郁不随久违主动给他打电话:“郁无瑕出生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郁呼月却心领神会。两人不约而同,出现在他们的“出生地”。

  郁呼月从来没有回到过这地方。环顾冷白的走廊,他心里泛起微薄的厌恶,很快恢复平静。原先令他无比排斥的出生已经无法引起过多的喜怒,他今天来的唯一目的,是为了郁无瑕。

  “要动手吗?”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郁不随淡淡,“既然如此,当初何必要换我的基因?”

  “因为当初我只能做那么多。”郁呼月回答,耐心等待亲子鉴定的结果,“现在我能掐死她,为何不掐?”

  郁不随微抬下巴,不再攀谈,望向鉴定室门口。

  鉴定结果出来了:郁无瑕不是郁不随的孩子。

  血脉相连的二人皆松了一口气。二人无声离去,恰如寂静而来。

  上车分开前,郁不随忽而不咸不淡:“恭喜。”

  郁呼月一愣,不冷不热地颔首:“恭喜。”

  飞驰的轿车直奔郁呼月的住宅。这一日,郁呼月第一次喝得酩酊大醉。

  尘埃落定,万事终结,所有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郁呼月开心不起来。

  他不理解,他没办法,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坐在地上呜咽,他想找点事做。他抽出一根烟,抖着手点燃,深吸一口,被呛得喘不上气。横在指间的烟头一闪一灭、随他颤抖,落下的烟灰烫伤昂贵的地毯,燃烧清冷的月色。

  “妈妈,”郁呼月啜泣,见无力打字后语音输入,“我学不会抽烟,怎么办?”

  哭完,郁呼月呆呆地看了会对话框,一字一字删去。

  他彻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眼泪间,手指在酒精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打开通讯录,急切地拨通藏在最里面、不愿备注的电话号码。那人的电话号码比想象中的好搞,体制内,一个员工的信息并不是秘密。

  在郁呼月回过神、试图挂断前,电话通了:“喂?”

  听见声音的一刻起,郁呼月失去了挂断的勇气与欲望。

  那边自顾自地:“把先前我和你提过的那家文件拿过来再审一下,虫族精神体研究很少,我觉得应该再斟酌……”

  话语截然而止:“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同事。您是?”

  郁呼月答不上来。他能说什么?说,我是前任,是那个害你背井离乡之人?喝醉的大脑思考过载,郁呼月抽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你……我马上挂断。”

  “等一下!”电话那头犹豫,温和,“你是哭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呼月依旧无法回答。他应该编出一个谎言,敷衍楚牧,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楚牧安抚的声音传来的那一刻,郁呼月失去了语言能力,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对不起了……我、对不起……”

  “没关系,”楚牧柔柔,“说句实在话,我正烦着工作呢,你电话打过来,我还可以偷懒,开心还来不及呢。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呢。”

  骗人,你才不会觉得工作无聊,更不会偷懒。郁呼月想。他清楚,楚牧大概把他当做绝望之下胡乱打电话的陌生人,竭力安慰他。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现在多大?十七?成年了吗?上大学了吗?”楚牧寻找话题,“考试考差啦,还是和家长吵架啦?能和我说说吗?”

  “……我和对象分手了,我忘不掉他。”

  楚牧温和笑了声,神秘:“如果换作其他人,说不定会说你早恋,但幸好你遇见的是我——悄悄告诉你,我也是预备段就谈恋爱了。我也和对象吵过架,也哭着闹分手呢。”

  他煞有介事:“这确实是件值得难过的事,你哭吧,我帮你保守秘密,绝不告诉第三人。”

  郁呼月逐渐冷静。他听着手机里楚牧若有似无的呼吸声,寻回一丝宁静。楚牧可真神奇,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光是在那里,就令郁呼月心安。

  “我很抱歉,”郁呼月低低,鼻音浓重,“我不应该打扰你。”

  “我都说啦,这不叫打扰。”楚牧故作轻松,试探,“还有什么事情吗?介意多一个人听吗?我能打400-161-99952(全国心理危机热线)吗?”

  可能怕郁呼月误会,楚牧赶紧补充:“孩子,我不是想丢下你——相反,我怕我照顾不好你。一个专业人员比我更加有用。我不会挂断你的电话。我会陪你,我们一起和专业的姐姐哥哥说说话、聊聊天,好吗?”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郁呼月回,“我只是……突然想找个人哭一下。谢谢你,我心情已经平复了。谢谢。”

  夸奖似乎让楚牧不好意思:“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不开心的都可以和我讲。”

  “不用了。”郁呼月不想再利用楚牧的同情心了,“谢谢你。”

  “真的吗?你建议我明天给你打电话吗?”楚牧担心电话那头的人耍他。

  “发短信吧,谢谢你。”

  狼狈挂断电话,郁呼月空空望向抹上银灰月色的四周,不再哭泣,心里又涌上一阵自我厌恶:他去打扰小楚了。他不是个好前任。

  但是,郁呼月想,他实在熬不下去了。既然他已经破了戒,索性破得彻底一点;既然他是一个坏前任,或许还可以争取当好好现任。

  ——郁呼月决定做小三。

  做小三,是门高深莫测的学问;小三,起码要有一技之长。郁呼月打算推掉那些无聊的游戏,提升自己,有时间去跑跑步,顺便练练厨艺,抓住楚牧的胃。

  当听见自己吃了一半的蛋糕是郁呼月做的时,项仪眼睛都要瞪出来;听见郁呼月决意去做小三时,项仪怀疑这是场噩梦。

  “你不懂!”郁呼月根本不听项仪劝,“决定做小三之后我人生都开朗了!什么道德良心,我不要了!”

  不仅如此,他正式和项仪断了关系,说自己要守男德,不放其他男人在家过夜。项仪估计他状态不错,便顺着他,洒泪告别——向郁呼月的钱告别:“祝你早日从小三荣登小二,一辈子不用打小四!”

  说完拿郁呼月给他的巨款买座别墅,到处旅游,生活滋润得要死,偶尔想一下郁呼月、好奇他的小三大业。

  结果郁呼月小三还没三到南区,北区先出事了:百亿分之一的事情再度出现了。

  某种意义上,北区或许风水不好。不过三十年,便发生了两起“百亿分之一”的事故。

  郁呼月听见这个消息沉默了。过了一会,他艰涩:“有……孤儿吗?有人因此失去双亲吗?”

  “如果有,”郁呼月喃喃,似乎想起了什么,“把ta送到我这里,我来收养ta。”

  他又很快否决:“不,我不会是个好父亲。认我做养父说不定还是种不行……总而言之,ta以后归郁家管了,郁家会护着ta。”

  “没有。”秘书回答,“这次事故无人死亡,只是让虫族找到机会溜到城内。”

  郁呼月愣了愣,久违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至于郁家那边,郁呼月见机行事,要求郁家放自己去南区,吓唬:“不然我就引咎辞职。”

  “你要做什么?”郁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现在跑了,北区这烂摊子给谁处理?”

  “你说得对,全部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引咎辞职有什么问题?”郁呼月无赖,“别拿人民来压我。你们平时徇私枉法洗钱洗得开心,这时候惦记人来了?”

  郁家暴跳如雷,别无他法,勉强放行郁呼月,但要求他必须处理琢玉计划婴儿失窃一事。

  相比之下,虫族入侵显得格外重大。郁呼月无暇顾及其他,夜以继日,快速控制虫族的范围,计划绞杀。

  加上各区的支援,解封之日近在咫尺。

  那天郁呼月连续加班几日,终于松懈片刻,委托好事务,打算恪守一下原则,按时上下班,提醒一下大家他还是郁呼月。连狐狸也心情愉快了许多,轻快地绕着他转。

  可惜天公不作美:“郁首席,这位哨兵情况很糟糕,麻烦你帮帮忙!”

  “已经下班了,我不加班。”郁呼月不耐烦,“你可以找陈副席,她的精神疏导能力远远超乎我。”

  “但那位哨兵拒绝其他人的疏导……”

  “哨兵拒绝陈副席,难道就不会拒绝我吗?别说笑了。”

  “可是,这位哨兵可是哪怕违规偷着来也要帮助我们……”

  “他是偷偷来的?”郁呼月声音拔高,“天哪,我又要多写一份报告了,不,是两份,还要向他原区的首席汇报一下……人手早就够了,天哪!”

  争执间,狐狸百无聊赖地蹲坐,鼻翼翕张,耳朵忽然直直竖起,如脱缰野马般蹿飞出去。

  “狐狸!”郁呼月更为抓狂,在后头追,“你在走廊上跑,我又要写份报告!你下个星期都别想出来了!”

  狐狸充耳不闻,横冲直撞,破开大门,引起一阵惊呼。等郁呼月气喘吁吁到了现场,狐狸已经跳上病床,殷勤地舔昏迷中的病号。

  郁呼月怒气腾腾,无视身边的“郁首席”,大步上前,一把揪起狐狸,病床上的人便像被人掀开面纱般露出真容——

  是楚牧。

  “啪!”手一个没拿稳,狐狸摔在地上。它瞪眼发愣的郁呼月,爪子报复性挠了一下郁呼月的腿,一转尾巴,再度跳上病床,亲昵地蹭不甚安稳的楚牧。

  “郁首席。”熟悉的声音拉回郁呼月的理智。陈副席匆匆而来:“我听说这里有伤员……”

  如果,如果早了几天,抑或楚牧挂了那个夜晚中莫名其妙的电话,郁呼月或许会选择避嫌,错过这次机会。

  但楚牧没有,正如他哪怕违背秦寻远也要偷偷摸摸来北区一样,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善心。于是郁呼月也没有。既然已经决心做小三,还避什么嫌?郁呼月轻轻抚上楚牧的脸颊,精神力轻柔安抚,低声:“不用了……他,我来。”

  “但你不是说今天死也不加班吗?”

  “他不是加班。”郁呼月喃喃。

  是私情。

  精神疏导异常顺利。其他向导说,楚牧的精神图景抗拒其他人的疏导。加之他精神图景糟糕,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

  但楚牧没有拒绝他。郁呼月有点飘飘然,心里生出一份幻想:或许小楚并没有特别讨厌他……?

  不管了。郁呼月要把今天作为他小三大业的起点。他不仅要给楚牧做精神疏导,还要用他和楚牧一起缔造的“绿色回忆”安抚小楚,也让楚牧回忆回忆他们的往昔,为郁呼月的上位做铺垫。

  郁呼月斗志昂扬,翻来覆去寻找那永不褪色的预备段生活:没有。

  怎么会呢?郁呼月罕见的迷茫。他开始从楚牧的记忆里寻找与自己有关的一切:还是没有。

  多年的疏导经验逐渐找到相似的案例。郁呼月曾经见过这种精神图景,由引发的新闻像推到多米诺骨牌一样推动一系列事件。他仍记得自己如何敲定结论,一字一顿地在报告上陈述宣布:

  “向导偷走了哨兵对前男友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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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郁呼月之前对秦寻远特别不屑,连吃醋都馊看见楚牧对秦寻远,郁呼月自动转化:小楚对那谁好,相当于是对我好!小楚超爱我!

  不过他还是有点别扭的。一边暗爽“小楚居然因为我忍那谁这么久,他好爱我🥰”,一边恼火“那谁都这样了,小楚你怎么还忍?!不要再爱我了!”。

  换句话说,纵使没有秦寻远,如果郁呼月突发恶疾变成渣攻,楚牧也会当个贱受,看在之前的感情上忍一忍。但正常情况下,如果没有被PUA,楚牧忍个半年就不忍了。不仅如此,这半年内他每忍一次心里就画个正字,忍不下去的那一天先和郁呼月提分手,提完分手就掀起郁呼月的衣领扇郁呼月巴掌,画几个正字就扇几巴掌()

  郁呼月也同理。如果楚牧变成渣受,那郁呼月也会当个贱攻忍个一年半载,每次受委屈都偷偷抹眼泪写娇夫日记,忍不下去分手后,他就化身睚眦必报小心眼,一件件报复回去()

  幸好他们不会突发恶疾变渣,所以他们只会小情侣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