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逆插桃花>第26章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浴室里的镜面映照出贺明渊的身体,一夜下来墨迹已是模糊,但好在还能勉强看清。

  这才发现,原来不是胡乱涂鸦,而是一副山水画,遥峰,幽谷,烟溪,秀松,飞泉……每一笔都是随着他肌肉线条顺势而成,布局得当,笔简意赅。

  看似没有主题,但又不显杂乱,如果画于纸上,必定是引人入胜,观者如涉。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萧应棠过来搂住他耳鬓厮磨。

  贺明渊从画上收视线,看向镜子里萧应棠也是满身墨污,又勾起昨夜颠鸾倒凤的画面,那只大野狼就像中了蛊似的,在他体内射了好几次都满足不了,最后实在受不住的投降,反倒被弄得更惨。

  早上醒来那根兽鞭还塞在里面,贺明渊顷刻就要翻脸,被狗儿扑上来把他全身上下舔了个遍,啃着脚趾,吸着脚心,就让他一泄如注,连同怒气也一并泄光了。

  清晨的胡渣扎得人痒,贺明渊捏住他的腮帮移开:“我知道了。”

  萧应棠被捏成小鸡嘴:“什么,么么~”

  滑稽模样害贺明渊差点破防笑出来,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他的脸,又看向镜里身上的画。

  “那本《林泉高致》里说‘咫尺之画,写千里之景’,这就是与油画最大的不同,国画没有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可以同时呈现很多个主题,就像你画的这样。”

  似没有料到他会说起这个,看贺明渊面容认真,萧应棠不免生趣:“还有呢?”

  “西画写实,国画写意,西画重理,国画重情,”贺明渊转过身来看他,“西画是主客对立,国画是物我合一。”

  萧应棠诧异,好精准的总结,短短几句说透了中西绘画的差异。

  也神情严肃地点头:“哥哥一语中的。”

  “所以我很奇怪,那些老外为什么争着想收藏你的画,他们能看懂?”

  “趋风附雅而已,不能理解的东西又谈何真的认同,有时候成名并不代表成功。”

  萧应棠说完走到浴缸边放水,贺明渊觉得他话里有话,跟过去搬起他的脑袋,绿眸逼视:“那你所谓的成功是什么。”

  “你就一定用这个样子跟我讨论下去?”

  见他投来意味深长的苦笑,贺明渊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一直赤身裸体:“那又怎样,坦诚相待总好过曲意逢迎。”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那天我就看出哥哥与众不同,”萧应棠往他身上浇了一捧水,用毛巾擦拭墨迹,“只可惜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愿意去了解国画,我们其实在做同样的事。”

  同样的事……

  贺明渊思付片刻,朝他投去震惊的视线:“你的心也好大,你是想让外国人看懂国画?就像看懂毕加索一样,这太荒谬,也太难了。”

  “难就不该去做么,哥哥是这样说过吧,”萧应棠微笑道,“中国不缺好的画家,同样也不缺好的艺术。”

  贺明渊承认中国的诗书画印有着比油画更丰富的内涵,但如果不是他来了这里,遇见了萧应棠,看了那本画论,又能懂几分呢,只怕连附庸风雅都不屑。

  尽管萧应棠的画经过了改良和创新,没有传统国画那般艰深晦涩,却也只能让人感受到美,而无法让人理解,比起西画的简单直接,还远远不够。

  “哥哥就没想过再当画家?”

  贺明渊愕然抬眼,不明白他为何说起这个,冷硬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哥哥在这里也画了不少,应该还很喜欢——”

  “你烦不烦,我说了没有,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商比画实在多了。”

  萧应棠深看他一阵,不再多说,继续为他清洗身体,隔了半晌,哗哗的流水声中听见萧应棠不轻不重的一句:“哥哥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也许会比我更出色。”

  贺明渊身子僵了僵,心里最敏感的地方被刺了一下,难受又难堪,还有有些愤怒。

  这个人了解他多少?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以为所有人都像他这么好命吗?

  画画是母亲给他留下的唯一东西,他又何尝不想好好珍惜,但现实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如今铜臭满身,还当什么好的画家,就不觉得讽刺么。

  萧应棠喜欢烟花。

  夕阳还没落尽,就迫不及待跃跃欲试,想要拉着贺明渊一起,被嫌无聊的打发,只好独自蹲在池塘边提溜着一根仙女棒,津津有味看着火花尽灭,又拿起一根点燃,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他还要看多久。”贺明渊闭目揉起眉心,已被灿灿火光恍得眼疼。

  “估计得一根根看完吧,”桂六有气无力,柳姿依椅,朝松五瞥去,“你搞批发么,买这么多,到天亮都放不完。”

  松五剥着荔枝道:“怪我?难得见一面,当然要多买些,谁知道他还和小时候一样。”

  听他们说,以前山下小镇每当节庆放烟花爆竹,萧应棠就会偷溜去看,然后总会被竹三半路抓回来告状到老先生那里去,面壁思过好几天。

  “就喜欢这些声色之娱,”竹三极不顺眼,“应松,以后不准再给他带这种东西。”

  贺明渊倍觉刺耳:“为什么,玩烟花也有门规?”

  竹三冷哼:“古人有云,以器物为戏弄则丧其志。”

  “但我看书上写,器以载道,物以传情,想来不是东西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那不是书上写的,是他写书上的,歪言邪语,也就你人云亦云。”

  “是么,大志者能融学于趣,玩物养志。我看是你志短才疏,没这本事。”

  此言一出,大家都嘘声连连,暗竖拇指,被竹三黑脸瞪回去。

  菊四轻笑叹道:“三哥,你连我的说不过,还去招惹他俩做什么,拔草引蛇,自讨苦吃。”

  竹三讽刺看向贺明渊:“夸矜诡辩这方面你们倒是绝配。”

  “呵,要不怎么是正缘呢,”桃八拨弄着相机回头,从刚才起就在拍萧应棠,“以后有你在这里陪着七哥,他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了,这张笑得好可爱啊……”

  在这里……陪着他?贺明渊没听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正要开口,就听见“嘭嘭嘭!”的几声,已黑尽的夜空中绽放出一串霹雳银花。

  “呜哦~~明渊!你看见没!”萧应棠朝他挥手,“这个好厉害,我再给你放一个!”

  “先生,你当心些!别烧着自己!”

  全然不顾齐嫂的提醒,萧应棠将好几个烟花筒摆弄在一起,调整好形状就要点火齐放,眼见引线快燃尽,他还站在旁边,大家也发现危险,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一个身影已经迅速冲了过去。

  “萧应棠!”

  几乎是贺明渊将他整个人拽过来的同时,身后传来巨大轰响。

  也不顾的发疼的耳膜,烟雾缭绕中贺明渊怒目呵斥:“你到底有没有常识!离这么近,是想被炸死么!”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萧应棠在他怀里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快看。”

  脑袋被萧应棠搬起,升空的数道烟花拖尾长啸,如流星飞逝,消失一瞬,噼噼啪啪炸开,无数缤纷小花伞组成了一个心形,晶莹璀璨,流光四溢,只可惜那心形缺了一个小角。

  “好不好看?”萧应棠问。

  贺明渊推开他,面无表情冷声:“美中不足。”

  “呵,不足的在这里,”萧应棠已经点燃一根仙女棒,塞进他手里牵过举高,耀目火花就像补了那个缺角,“很多事呢,还是要亲自去做,才能不留遗憾,现在这样喜欢了么?“

  对上那双温软的笑眼,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引他过来的,贺明渊怎会听不出他言下之意,手里的烟花像极了画笔,补的那个角,仿如填的是心里那个坑,在一片黑暗中仍旧闪着光。

  好奇怪,这个人为什么总能看透他……

  一捧水洒来,浇灭了那道光,两人回头看去,就见竹三瞪着他们,其他几人正在给地上的烟花筒灭火。

  “还玩物养志,”竹三咬牙切齿,“我看你要毁了这园子才满意!”

  萧应棠瞬间也没了好脸色:“姜越,为什么你总要坏我好事,这么见不得风花雪月,怎么不干脆剃度去当和尚!”

  “萧应棠你——”

  “三哥,又没多大的火,何必这样上纲上线的,”眼见事态不妙,菊四连忙打圆场,“小七,你也收敛着点,不准再这样胡闹。”

  桂六也犯起嘀咕:“三哥,不是我们说你,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谈过恋爱,又怎懂这些花前月下,自己没人要,也见不得别人好。”

  “三哥,我认识的妞多,要不给你介绍一个,”松五咧嘴,“总不能到六十岁还是个老处男吧,那多没劲。”

  桃八:“噗,如果真到那时,就不是老处男,是老变态了吧,哈哈……”

  一阵窃笑声中,竹三整张脸忽青忽白,握紧了双拳,气得全身都在细微颤抖,菊四还想开口安抚,却被竹三红目狠瞪一眼。

  “你们就纵容他吧,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我看你们怎么给师父的在天之灵交代!”

  厉声说罢,转身就走,大家也都意识到玩笑开过头了,正推搡谁去背锅,就见竹三没走多远又突然停了下来。

  “还有,”竹三扫了一圈众人,冷峻的面孔有了些微红,“我不是处男,以后谁再提这个,别怪我不客气!”

  大家皆是瞠目结舌,就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爆料,忙不迭蜂拥追上那道匆匆背影。

  “三哥此话当真?!我怎么都不知道!快给小妹说说!”

  “应竹,你是不是真有着落了?我这就去给老先生上香报喜!”

  “三哥,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方男的女的?年上年下?感觉好不好?”

  “哇呜呜~~好三哥别走,刚才我们错了,你说你说嘛……不然今晚该睡不着了!”

  ……

  一行人闹腾着渐行渐远,直至不见,萧应棠搂上贺明渊的腰,翘起唇角:“讨厌的人走了。”

  贺明渊打开他的手:“是么,我怎么觉得还有一个。”

  “无中生有,哥哥又拿捏我,”萧应棠讪讪笑着,“我再去给你重新放一次。”

  “不准玩那个。”

  “哦,”萧应棠垂头丧气放下刚抱起的烟花筒,抬眼幽幽瞟他,“那这个小点的可以不可以?”

  贺明渊沉脸:“只准再玩一个。”

  萧应棠喜笑颜开:“就知道哥哥疼我,那我们一人一个。”

  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晚风拂面,手里的烟花棒持续向外绽放绚丽金光,倒映在水面上灿如星陨,磷光漾漾,池中红白斑流的锦鲤游过来雀跃戏水,就连那两只小鸳鸯也好奇似的一同出了窝。

  荧煌光焰映衬在萧应棠的侧颜,分明笑的像个孩子般天真,却又透着几分孤独的清欢,贺明渊轻微拧起了眉。

  “为什么喜欢烟花。”

  萧应棠回神笑道:“因为明亮啊。”

  贺明渊看向手里的火花,缓缓道:“难道不是因为夜太黑么。”

  萧应棠笑容逐渐消失,垂下视线:“原来哥哥也喜欢烟花。”

  温暖明亮的东西谁不喜欢呢,越是生活在孤独和黑暗中的人,才会越容易被光吸引,也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或许才能明白对方真实的感受。

  “现在不喜欢了,”贺明渊轻吸一口气,“再亮又怎样,一旦燃尽,只会让夜更黑更长。”

  “烟花易冷,转瞬即逝是没错,但你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去看?”萧应棠道,“正是因为黑夜漫长,才有光存在的意义,越是短暂越应该值得被珍惜。”

  “但你所谓的珍惜,有时候会让人粉身碎骨。”

  “所以,因为惧怕黑夜,就该放弃光明?就像放弃希望,放弃梦想?”

  “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好命,我有我的无可奈何。”

  “但你脸上写的不是无奈,而是不甘。”

  贺明渊眉心一颤,就像被正中靶心。

  对,他是不甘,不甘被抛弃,被流放,被忽视,不甘当个画商,成全别人的梦想,独自哽下所有的遗憾,不甘萧应棠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名望,认可,尊重,荣耀……

  而他只能与钱利苟合,渐渐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现在就算能画,也太晚了,他找不回以前那个纯净的贺明渊了。

  “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贺明渊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圈越来越红。

  “因为感觉你快哭出来了,”萧应棠凑近抚上他的脸,“可以吗?”

  “我没有。”

  “但我心疼了。”

  被覆盖上双唇时,或许是太温柔,贺明渊没有抵抗,闭目承受着萧应棠缠绵的辗转,唇齿间扫过的舌仿如羽毛般轻软抚慰,止住了眼角的酸涩,胸口暖暖发烫。

  再睁眼,花火未灭,四眸相映,眼中的彼此都闪着无数星芒。

  “好些了吗,”萧应棠将他的头轻按在胸膛,吻上他的发顶,“我不希望你有遗憾,我能做到的一切,你都可以,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愣愣望向两只握着烟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十指相扣,掌心传来前所未有的炙热温度。

  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他,鼓励过他,不用开口,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

  但……自己真的还可以吗?

  脑子一片混乱,贺明渊深埋进他怀里,听着耳边平稳的心跳,好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什么都不愿再去想。

  届时,裤兜里传来手机的震动,猛地将贺明渊惊醒,看了一眼来电,面容失色,也顾不得萧应棠,连忙起身来到一旁,快速收拾好情绪,才接听起来。

  “爸爸,”听着电话里的消息,贺明渊渐渐睁大了眼睛:“什么……好,我知道了。”

  萧应棠见他挂了电话,神色恍惚的走回来,起身问:“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是我爸,他说我祖母去世了。”

  “去世?那你……”

  贺明渊抬眼看向他,隔了半晌才开口:“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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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老先生上香报喜,怎么感觉三哥不是破处,而是怀孕,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