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 立马有人不乐意了:“凭什么不继续走,现在才傍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天黑,这就是回我们基地的路!为什么不继续走……你们该不会是怂了, 不敢回基地去救人了吧?!”
“妈的, 你们就是贪生怕死,就是找借口不想回基地, 一时一个样, 不是天黑不让我们回去,就是说什么这条路不对劲……我看不对劲的分明是你们!”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害我们, 害基地?!”
……
跳出来的人一通指责。
夏讯冷笑着, 一把攥住那人指郎鸢的手指, 狠狠往后一掰:“你说什么?嗯?来, 有本事再给老子说一遍?”
男人杀猪似的惨叫:“妈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夏讯这会儿情绪特别稳定, 脸上挂着冷笑:“有本事继续骂啊, 怎么不继续骂了?”
“真拿我们有素质当好欺负?”
张羌上前一步,挡在所有人面前, 再次与对面的人形成对峙的局面:“依我看,大家现在都先别走。”
“凭什么?!”
“就凭我们现在怀疑你们!”
霍望气呼呼低吼:“王八蛋,就许你们怀疑我们不想回基地, 不许我们怀疑你们的目的?你们一直撺掇我们回去, 不断往前走, 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我们能有什么目的?”
“就是, 难道我们担心基地的家人朋友还有错了?难道我们想尽快回去救基地也有错?!”
“都说了,这条路不对劲, 你们还一个劲儿的催催催,那难道我们怀疑你们有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项墟那个王八蛋派来的人!?”
霍望越说,越怀疑。
当初李劲亮那群人贪生怕死,不想去给丧尸王送菜,一大帮子人哗啦啦就走了。
他们一队的人本来不是胆小的人,也自认自己有与丧尸王一搏的能力,所以才没回头。
但是这几个人不回头不跑路是为了什么?
为了保护基地?
还是为了保护基地里的家人朋友?
“这有点矛盾。”
霍望发现了盲点,皱起眉头:“你们要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就更不应该视死如归才对!”
他们有在乎的人,更应该贪生怕死。
否则他们要是死,谁来保护他们在乎的人?!
霍望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郎鸢几个也不是傻的,自然在他们竭力催促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茬。
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好了好了,我说大家伙儿哟!”
黄胜这时候跳出来赔笑,和稀泥了:“你看看你看看,本来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现在你猜忌我,我猜忌你,这像什么样子?”
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语重心长道:“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如果再这么猜疑下去,到时候得利的恐怕只有项墟那个王八蛋了,我们不能先起内讧。”
他身后的人没说话了。
夏讯冷嗤一声。
他又说:“你看,现在天色还没黑,无论怎么样,我们再往前走一点儿,就算这条路上再不对劲,那它不也是我们回基地的路?我们来的时候就走的这条,不会有错!啊,都别闹脾气了,我们走吧,走吧。”
“那是走不了一点儿!”
夏讯油盐不进,上下睨量他几眼,双手抱胸:“我现在不止怀疑他们,我还怀疑你,你他妈的最不对劲。”
张羌捏捏他肩膀:“小孩儿都在,少说脏话。”
到时候被霍望和白灼那俩崽子学去了,不好。
夏讯桀骜偏头,看着脸色缓缓冷下来的黄胜,勾起唇角。
“我,我哪里不对劲了?”
黄胜被下了面子,脸色缓缓冷下来:“我一直都这样,你不能因为在气头上就对我人身攻击吧?”
“什么?”
张羌缓缓抽出来金属制长刀,面上带笑。
他们本来不想动手的,但是他要是污蔑他们打人,那他可就要攻击了。
“你们想干什么?!”
“你抽刀想干什么?!不止要骂我们,现在还要打我们了是吧?!”
黄胜身后侧的小弟连忙警惕的瞪着他。
郎鸢冷眼,不想与他们纠缠,扭头看向郎渊:“现在什么打算?走回荒漠去还是?”
郎渊迎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沉吟了一会儿,扭头看向白灼。
让他干活的意思明显。
“你……”
白灼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小声嘟囔:“这该死的世界,光明元素那么少,黑暗元素那么多……我就只剩那么点儿力量了,你还要压榨我的……”
郎渊双手揣兜,平淡无波的踹了他一脚:“赶紧。”
“嗷,我就不该提醒你不对劲!”白灼捂着屁股乱蹿。
郎鸢:“……”
郎鸢看着,眼眸晦涩。
白灼嘴里嚷嚷,嘀嘀咕咕,骂骂咧咧,但是手上的活儿半点没少。
只见他摊开手心,翻手往地上一按,撅起整个屁股。
下一秒,天色大亮!
无数黑暗元素形成一个漩涡,疯狂往郎渊手心而去。
旋风中心,郎渊单手揣兜而立,T恤衣摆猎猎作响。
刹那间,漩涡停止,风骤停。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景色却已经大变。
原本还算寂静的荒山野岭小道,现在变成了无数怪物匍匐,尸骸遍野的景象。
到处弥漫着绿色的瘴气,脚下除了他们站着的地方,布满了诡异的绿色脓液,泡泡咕嘟咕嘟破裂,就像沸腾的黏糊膏体。
周围静得可怕,恐怖吓人。
“这,这……”
张羌啥眼儿了。
他们原先不是在回城的路上好好走着呢吗!?
怎么突然间走到地狱似的怪物窝了?!
“这就是你们要一直让我们往前走的地方?你们是想把我们带到怪物中心去,然后好让怪物弄死我们?是不是?!”
夏讯眼神狠厉,死死盯着黄胜几个:“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胜似乎也被吓傻了,颤颤巍巍:“我,我不知道啊,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啊?这里好像已经快到怪物的窝中心了,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走个屁!!!”
霍望炸毛了,但是又不敢大声嚷嚷,生怕把那些沉睡的怪物弄醒,压低了声音低吼:“你个王八蛋,大家都是人,你这样害我们,真是太过分了!”
无冤无仇,他们招谁惹谁了?
出去斩杀丧尸王,也都是为了基地。
结果现在这些人恩将仇报!
黄胜嘴唇嗫嚅了几下,突然阴沉沉的哼笑出声。
他身后的人一见他这样,也不装了,一把将手里的东西狠狠砸在地上,狞笑:“他妈的,要不是为了把你们骗到这里来,老子他妈早就……”
“跟他们废话什么,项墟说只要我们把人哄骗的到这里来,事儿就妥了,我们走!”
这儿到处都是怪物,他们也怂。
郎鸢讥讽的勾起唇角:“你们以为,都来到这儿了,你们还能走?”
落进项墟手里,他们还想活?
想都不要想。
果然,正如他所说,远处匍匐假寐的怪物缓缓抬起头来,挣开灯泡大的眼珠子,幽幽泛着光。
脚下的绿色粘液沸腾加剧,瘴气朦胧,他们越呼吸,就觉得胸口越憋闷难受。
“不,不是这样的……”
“项墟可不是这样说的?!”
眼瞅着郎鸢几人站在原地冷眼旁观,无动于衷,黄胜卡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憋得通红低吼:“你们,你们为什么没事?!”
夏讯双手抱胸,微朝他俯身,嘲讽嗤笑:“早知道你们不对劲,老子还不知道反击,等着被你害?”
傻逼!
郎鸢就是空间系异能者,他凝聚一个绝对领域空间,把毒气排除出去,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黄胜显然也是刚想到这一点,脚一软,痛苦的朝他伸手:“救,救救我,求你嗬呃……”
“救……”
他身后的人也中了毒气,发现浑身无力根本逃不了之后,脸色憋得青紫,爬向郎鸢:“救,救救我……知道呃错了……”
“自作孽!”
郎鸢几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们倒在地上,脸从憋得涨红,青紫,到最后翻起白眼,口吐白沫……
无动于衷。
他们没有那么好心去救试图害死自己的仇人。
直到那几个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瘴气毒死,皮肤开始腐烂,露出皮下的真容……
他们果然不是黄胜和那帮亲信,是几个无冤无仇的陌生人。
真正的黄胜和亲信不知所踪。
“……不对,他们也很眼熟……”
张羌盯着地上化了一层皮,露出真皮真实外貌的几个人,眉眼皱在一起。
忽的福临心至,想起来了。
郎渊语气淡淡:“沈家村的。”
他们在逃亡路上,误打误撞闯进去的地窖,里面那群沈家村村民。
本以为那群不讲理的早死绝了,没想到还剩几个。
“妈的……”
“先别管那个,怪物围拢过来了。”
霍禧面无表情提醒,警惕的盯着四周。
恐怖怪物大大小小夹杂在一起,庞大的有小山那么大,一圈又一圈肥肉堆积,浑身流满粘液。
小只的怪物,身上竟然长有人身的一部分。
要么是人脸怪物身,要么是人手扭曲挥动,要么是人类的两条光溜溜的腿,上面长了怪物身子……
绿色的瘴气更加弥漫飘散,越发浓郁。
他们背对背站成一个小圈,死死盯着缓缓聚拢过来的怪物:“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可是脚下都是粘液……”霍望小心翼翼。
他们根本无从下脚,离不开这里。
“就这?”
白灼挠挠脸,有点意兴阑珊:“郎渊你个狗,有能力藏着掖着不拿出来用用?”
等着他们都死在怪物嘴里呢?
就这些黑暗魔界最低等级的恶心玩意儿,就是郎渊这个王挥挥手的事儿。
用得着他们在这里大呼小叫,唧唧歪歪如临大敌,好像要了半条命一样?
郎渊对上他鄙夷的眸子,顿了顿。
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是感受到的丝丝黑暗气息并不能作假。
所有人都目光都看向他。
郎渊沉默了一瞬,抬手,摊开手心。
无数黑暗元素在他手心上形成一个个旋风漩涡。
“这……”
刹那,狂风骤起。
众人几乎站不稳,惊奇的瞪大了双眼。
白灼鄙夷的小声嘀咕了什么。
郎鸢抿唇,紧皱的眉一直没松懈。
直到郎渊将所有的黑暗元素纳为己用,四周瞬间平静。
一群群怪物就仿佛遇见了恐怖的天敌,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甚至有些直接爆体而亡……
郎鸢忍不住上前一步,揪着他的衣摆:“郎渊你……”
他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切又无从问起。
为什么郎渊会对黑暗元素这么熟悉,为什么他能轻而易举的威慑这些怪物……
有太多问题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郎渊反手攥住他冰凉的手,十指相扣:“等会儿回到基地跟你说。”
四周诡异又恐怖的气氛散去,远处的怪物不敢再围拢过来,疯狂逃窜,近处的怪物匍匐着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动弹……
众人都看傻眼儿了。
直到回到基地门口,夏讯还挠着后脑勺纳闷:“不是,这到底咋回事儿了,那些怪物见鬼了?”
上一秒还气势汹汹,异常恐怖,他们险些就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了,结果下一秒,郎渊直接开大,秒了?
那些怪物似乎还特别怕他?
夏讯忍不住凑到张羌耳边小声问:“喂,那位祖宗,到底什么来头?”
去了一身丑陋的伤疤后,莫名其妙和郎鸢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了,又还不是双胞胎,现在还那么吓人……
他想想都浑身发毛。
张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恐怕得郎老板才能知道了!”
当初郎渊莫名其妙出现在郎老板家的别墅,郎老板也没有赶人走,还肉眼可见的纵容他……
张羌是真不明白。
“都小心点,别说话!”
郎鸢不耐的打断他们。
已经到达基地门口了。
项墟那王八犊子果然是用了调虎离山计,把他们这群精锐都用绞杀丧尸王的幌子给骗走了。
现在的基地被一群又一群的怪物和丧尸包围攻击,岌岌可危。
城墙之上,还有异能者在坚守反击。
原本贪生怕死的李劲亮一众异能者从身后夹击,相当于直接把项墟包了饺子。
人类死伤无数,遍地都是怪物的粘液和尸体,人类的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他们杀红了眼。
项墟那个疯子,就站在一只怪物的头顶之上,负手而立,在旁边看着人类和怪物对上,死亡,嘶吼,眉眼含笑。
“妈的……”
夏讯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那混蛋还是人吗,居然操控怪物残杀人类!”
简直丧心病狂!
“那家伙就是疯子,想想办法,我们必须弄死他。”
项墟不死,到时候死的恐怕就是全人类!
众人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们站在最后方,偷袭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要不我先过去试一下,到时候不行,你们再开大!”张羌自告奋勇。
他对项墟这个王八蛋是真恨。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就被那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蛋给毁了,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这口气。
除非把和平盛世和他赚到的钱都还给他!
“等等,别冲动。”
郎鸢连忙一把攥住他胳膊。
前方,项墟率领的怪物和基地的人对峙不下。
项墟桀桀的笑了起来,扯开嗓子讥讽:“只要你们把郎渊交出来,交给我,我就带走怪物,放过你们,怎么样?”
他的语气充满蛊惑:“我只要郎渊,只要牺牲他一个,你们就都能活下来……只要死了他一个……”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城墙之上,黄牵国一马当先与他对峙,脸色很难看。
郎渊所在的一队能力都很强,这次的绞杀丧尸王,他们被派出去了。
可谁知道这就是个陷阱。
现在郎渊是死是活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把他交出去给他?!
就算他有心,他们手上也没有郎渊在!
挪到基地城门口的李劲亮嗤笑:“妈的,人不是被你骗走了吗,臭傻逼,现在还跟我们要人,你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
愤愤的异能者怒吼:“老子他妈招你惹你了,你要带着怪物这么搞我们,啊?!你他妈傻逼吗?!靠!”
“你妈的,汉奸项墟,地奸项墟,你他妈就是出卖我们人类的混蛋,他妈的有种下来和老子单挑。”
骂骂咧咧的人特别多,骂得特别脏。
但是他们越骂,怪物头上的项墟就笑得越张狂。
欣赏人们的惊恐和愤怒,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怎么,你们不愿意把郎渊交给我?”
项墟笑够了,故作疑惑。
他扣扣手指:“那就没办法了呀,活路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们了么,是他不想让你们活呀,这不能怪我呀……”
城墙上,有不明真想的人问:“郎渊是谁?”
“是不是只要把他交出去,我们就能活下去,基地就不会被怪物攻破?!”
“要不还是把郎渊交出去吧……他说的没错,郎渊肯定是跟他有仇的,否则他怎么会单单只要求要郎渊……我们不能被他连累没命,把他交出去,必须把他交出去……”
……
一旦有人起头出卖郎渊,后面跟风大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都想活下去,不想莫名其妙被一个人连累。
项墟看着基地里激愤的众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嘴角咧开,笑得狰狞又恐怖。
郎鸢下意识牵紧了郎渊的手,十指紧扣,担忧的看向他。
郎渊反手握紧,轻扬起唇角。
看见项墟身上萦绕着的一大团黑气,他倒是想起来了。
在异世,黑暗元素不仅是强大的能量,还是能侵蚀人体,把人吸干的致命毒药。
项墟虽然站在怪物头顶上,高高在上,仿若灭世的君王,可是他根本没有驯服萦绕在自己身上和周围的黑暗元素。
形容枯槁,皮包骨,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封一吹就能倒下的骷髅架子。
浓郁的黑暗元素,因他的威压泄露而匍匐在地的怪物……这一切,都像是异界魔族地狱侵蚀人类世界的景象……
难怪白灼之前用那种眼神看他。
白灼的潜意思应该是问:这一切,该不会都是你自导自演的吧,你这个该死的魔族的王?!
郎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深感冤枉。
他根本没有那个想法。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项墟误打误撞,打开了异世魔界最低登等级地狱的大门。
难怪这丧世的一切,他都那么熟悉,原来这些本来就是他曾经该管的东西!
白灼有些不太明白的挠挠脸:“不是,你是真没反应过来,还是装的?”
郎渊皱了皱眉,其实他现在也没认出那些怪物来。
他回来之后,能力被压制了很多,而且……
”那些都是最低等级的魔物……不,甚至还不能说是魔物,只能说是即将成魔物的怪物,根本就算不上是魔界的东西……“
这让他怎么认?
他可是位于权力最顶端的魔族地狱之王,而且还是外来的,不是土著,他能认出来的魔物都是高等级的魔物,所接触到的黑暗元素也是绝对纯粹的,恐怖的,根本就不是现在这种……
诡异恐怖中泛着恶心的……
他根本认不出来,完全认不出来,打死认不出来!
”真没用。“
白灼小声嘟囔了句,瞪他:“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啊?这可都是你曾经的手下,还有那个什么该死的项墟,你不去弄死他?”
郎渊要是不去弄,那他可就要去了。
光明神殿的圣子看不得世间的民众受苦。
“……”
郎渊一时间没了主意。
郎鸢提醒他:“能行吗?要不我们先把项墟那杂碎给抓过来?”
“……”郎渊沉默。
他回来这里,初衷不是来拯救这个世界的。
他只是想来救赎自己。
否则他为什么不在丧世之初就早早的站出来,扛起救世主的大旗?
以他的能力,对付这些怪物虽然吃力了些,但是现在知道那些都是低贱的魔族领域怪物后,只要他释放魔王威压,一切都能药到病除。
但是他有什么必要和理由这样做?
郎鸢你捏了捏他的手心,用眼神问他:不行么?
郎渊没说话。
郎鸢扭头转移了话题:“我们再想想其它的办法,现在项墟操控着怪物,数量多,我们胜算不大……”
他话还没说完,白灼双手抱胸,一条腿撅出来,抖啊抖:“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打年轻时候就不是纯粹的好人,说白了你就是个护犊子护短的玩意儿!”
与世人生死攸关的事儿,他是一点不着急啊。
这要是搁他身边人的身上,他们现在估计得急死。
郎鸢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挠挠脸颊:“那,那我们现在……”
“我去。”郎渊打断他。
松开他的手,神色淡漠的走到所有人面前:“找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混乱叫骂中的所有人和怪物都听到,并瞬间安静下来。
项墟扭回头看去,愣了一瞬。
他根本没想过,郎渊一行人能在那地狱一般的怪物巢穴里活着走出来。
但是现在他不止出来了,还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项墟阴桀桀笑出声来:“郎渊,你还真在这里啊……那刚才为什么不早点站出来呢……你要是早点出来,基地里的许多人,就不用死了啊……”
他这话一出,基地城墙上的异能者登时恶狠狠的盯向郎渊。
有人忍不住怒骂:“他妈的,你跟他之间有仇,为什么要牵连我们啊!?”
“难道我们的命不是命吗,我们就活该给你陪葬是吗!?”
“王八蛋,你们赶紧滚,他妈的赶紧给老子离开这里,不知死活的东西!”
……
基地里的人对他们骂骂咧咧。
郎鸢在暗处越听火气越上头:“都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们分明什么也没做,一直是项墟那个混蛋在发疯,在妄图毁了这个基地,蚕食整个世界,这关他们什么事?
“哎呀呀~”
项墟笑得异常灿烂:“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想回来守护的基地和人呀~郎渊,你好好瞧瞧,这些人都是怎么对你的!”
郎渊眉头微皱。
项墟嗤笑一声,忽的变了脸色,表情狰狞,恶狠狠朝那些人一指:“这就是你在乎的人,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他们巴不得你去死!造成现在这种状况难道是你的错吗?不是!可是他们就是怪你连累他们,他们想让你去死啊……”
项墟哈哈大笑,笑得桀骜癫狂。
说不心寒那是假的。
郎鸢冷眼扫了基地城墙上神情激动的同胞们,唇角紧抿。
但是,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选择,他们最终如何,是他们的人品。
郎鸢不相信自己会被项墟那个王八蛋用三言两语蛊惑。
郎渊扭扭手腕,面无表情走向项墟:“你不是找我?”
牵连其他人算什么本事?
谁不想在这个丧世里活下来?
说句难听的,为了让自己活着,出卖亲人朋友都是常有的,司空见惯的事。
无论是哪辈子,他都看得多了。
早已经见怪不怪。
“是啊,是啊郎渊……”
项墟站在怪物头顶上,狞笑着,朝他张开双臂:“来吧,来啊郎渊,来加入我们吧,来投入我的怀抱……”
“听说你的爱人被m国那边的政客们玩死了?”
郎渊忽的发问。
“什……”
项墟忽地变了脸色,激动质问:“你他妈胡说什么,胡说八道!”
这是黄牵国告诉他们的。
根据官方最新消息,项墟的爱人是个男人,纤细温柔,缠绵病榻,但是不知怎的,被m国政客看上了。
那政客就是个老不死的,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直接把人掳走了,折磨凌辱了几天几夜……
最终人没活下来。
项墟做完科研实验出来后,正好与那政客处理尸体的人错身而过。
后来找不到爱人,项墟就疯了。
他查了半年,才摸到真相。
不要命般往深了查,查了一年多,才找出爱人早已经失踪死亡的消息。
而那个政客,曾经是他的老师。
项墟杀了自己的老师,后来……
黄牵国没有继续往下说,只说了句:“m国被项墟那个疯子灭国了,是活该,但是我们,纯粹是被那些恬不知耻的败类给连累的。”
他们罪不至死。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项墟疯了,他想让所有人都给他的爱人陪葬。
郎渊没再出声,缓步走到怪物面前。
原本凶狠恐怖的怪物竟然恐惧的倒退十几米,只项墟站着的那只巨大的怪物,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根本不敢动。
项墟怔愣:“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能控制我的怪物?!”
郎鸢神色漠然。
项墟被匍匐的怪物头颅送到郎渊面前,表情是说不出的狂热和古怪:“郎渊,你和我是一类人,你和我是同类!哈哈哈,怪不得他找你,怪不得他们找你……”
“谁找我?”
郎渊眉头微皱。
项墟一直暗示他身后有人,那人是谁,什么身份,有几个?
项墟哈哈大笑,却不说。
他疯了。
“你们知道我的钦钦,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项墟笑着笑着,流着眼泪狰狞大吼。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他身下的怪物更是一颤,四周陷入死寂。
“我的钦钦,我的钦钦啊……”
项墟又哭又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无措的伸出双手,举在身前,唇瓣都在发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又悲伤的画面:“我的钦钦,他那么好……可是他就这么,就这么……他还生着病,他很害怕疼……”
项墟哭得一塌糊涂:“你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变成什么样了吗……”
“监控,我拿到了监控……”
“我的老师在欺辱我的钦钦,我的钦钦在反抗,可是他不听,那个混蛋根本不肯放过我的钦钦……”
“我那么好的钦钦,被他侮辱完之后,还要被他的手下,接二连三的上,这让我的钦钦怎么活,他能活吗?啊?!”
“死了,都死,全都该死,全部都给我去死!”
项墟毫无逻辑可言,突然暴怒,指着郎渊破口大骂:“你别以为你厉害,你了不起!你们全都该死,你们都得给我的钦钦陪葬!”
郎鸢:“……”
说实话,要不是项墟自己说出来这些事,他们根本不了解。
他肉眼可见的悲伤,恨不得直接就陪钦钦去了的情感,任谁看了都为之动容。
可是他没去死,却想让所有人给钦钦陪葬……郎鸢有那么一瞬间能理解他,但是并不敢认同他。
“你……”
郎鸢有些犹豫:“我知道,我们没经历过你的痛苦,可能并不能感同身受,可是你……”
“我什么?”
项墟忽的转过头来,盯着他,阴桀低笑:“你是想劝我没必要,不要沉浸在悲伤里,你想让我放下,想让我开始新的生活……”
说着,他自己都出了神,眼眸空洞的呢喃:“可是没有了钦钦,我拿什么开始新生活……是钦钦给了我新的生活,是你们非要毁了他……”
既然他活不了,那就所有人都别想活!
郎鸢咬牙,连忙阻止他发狂:“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啊?!”
夏讯站出来大吼:“他的意思是,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伤害了你的钦钦,你就找谁去,还给他千百倍的折磨。”
放过无辜的世人。
饶是世人冷漠,自私,可世人并没有伤害过他们。
何其无辜!
“你是说,让我折磨我的老师?”
项墟失神的笑了下,语气很冷静:“他死了,我亲手杀的……我还剥下了他的皮。他清醒的时候,我把他伤害了钦钦的那个器官,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喂给他吃……然后他死了,都死了,哈哈哈……”
他在意的所有人都死了。
他最尊敬的老师趁他不在,威逼利诱,用尽一切手段害死了他的爱人……
“你……”
郎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沟通,无言以对。
确实是他的老师先对不起他。
是那个傻逼政客老师仗着自己有权有势,丝毫不把人命放眼里在先……他枉为人师表!
项墟是极端了些……
“这不是你招来魔族怪物的借口。”
郎渊语气森冷:“你这样做,你的钦钦会跟着你一起下地狱。”
项墟一怔,喃喃:“不会的,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这跟钦钦没有任何关系……”
“我家钦钦根本没做错什么,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绝对不会下地狱,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项墟突然爆发:“你们都给我去死!”
怪物大军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控制了一般,克服恐惧的本能,疯狂朝基地城墙嘶吼而去。
本就摇摇欲坠的城墙轰然倒塌,就剩下最后一道城墙,上面站满了异能者。
有人惊慌怒吼:“项墟,你他妈不要乱来,基地里全是老少妇孺。”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有什么毛病你冲我来,别冲基地来!”
“不就是个男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别为了个男人在这里发癫行不行,臭傻逼!”
……
人们的辱骂声不绝于耳。
项墟双眸猩红:“你们都该死,你们都给我去死!我的钦钦回不来了,你们也别想活,统统别想活!”
怪物大潮失了智,不断撞击城墙。
郎鸢撑起空间隔绝罩,咬牙顶上:“快想想办法,郎渊!”
他根本顶不了多久。
要是郎渊没办法,那他们今天估计都得死在这里。
郎渊冷冷盯着已经癫狂的项墟,缓缓摊开手掌:“项墟,带我去见你身后的……魔族。”
它是什么职位的族长?
又或者说,他身后的地狱魔族根本不是什么喽啰,而是上一任魔族王?
因为作恶多端作到他头上来了,被他舍了半条命弄死的那个混蛋……?
无数黑暗元素从郎渊手中放出,原本疯了似的攻击基地城墙的怪物瞬间被黑色的元素包裹,融化,恐怖空灵的哀嚎声尖锐刺耳,扎得人心生恐惧。
黑色元素散去后,附近空空荡荡,连怪物的粘液都没剩下一点。
远处的怪物不敢动弹,基地前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得,得救了……?”
基地里的人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巨大的侥幸。
空地上,只剩项墟一人对峙整个西南基地和郎渊。
他脸色阴沉下来,郁郁冷笑:“你很想去见它?好,你要是有胆子,就跟我走!”
郎渊可有可无,正要往前走,手腕突然被攥住。
郎鸢不容置喙:“我跟你一起去!”
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是死是活,他们必须一起面对!
郎渊正想说你别去,就看见霍禧几人齐齐走到了他身后,一言不发跟着他。
城墙上的人不明所以,有的人看见郎渊和项墟都还在,以为他们是叛徒,愤怒大吼:“你们怎么还没死啊。”
“要是敢回我们西南基地,我保管弄死你们!”
“叛徒!要不是你,我们基地根本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快滚,别特么再回来连累我们!”
……
城墙上的人不敢出来,叫骂声却越来越大。
项墟开始意味不明的“嗬嗬”闷笑:“我早就跟你说过啊,跟我走呀,跟我走……”
郎鸢牵住郎渊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你不是让我别离你太远,所以我跟你在一起。”
郎渊垂眸看着紧握的双手,瞳孔微颤。
听见他说的话,心脏加速跳动。
郎鸢坚定的又重复了一次:“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必须在一起。”
是,什么样的在一起?
郎渊猛地抬眸看向他,眼眸微睁。
喉结滚动。
“我们也跟你一起……”
霍望的话还没说完,郎鸢扭回头看向他们:“不会出什么大事,你们都回去。”
“可是就你们俩……”
夏讯还想再说,张羌连忙拽了他胳膊一把:“听老大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跟去可能会添乱。”
最好就是他们留下来,再偷偷摸摸跟上去,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他们好出去救人。
总比一起过去,被一锅端了强!
夏讯张了张口,瞅着张羌的脸色,把嘴闭上了。
“那你们慢慢啊,我先走了。”
白灼双手揣兜,吊儿郎当的错过张羌和夏讯,晃悠跟在郎渊身后,甚至自得的吹起口哨。
项墟也不管他,把他们带到一边,然后以自身鲜血为祭,招出黑暗星芒法阵。
黑色的法阵光芒大盛。
白灼立即吹了声口哨:“好东西啊!”
以血为祭的黑暗星芒传送阵,这玩意儿没有蓝条就耗红条。
项墟多召唤几次,都不用他们出手,黑暗星芒法阵就能吸干他的血。
这些半吊子沾到魔族边的东西,他到底哪儿学来的?
白灼带着这个疑问踩进了星芒法阵里。
郎渊抿唇,反手攥紧了郎鸢温凉出汗的手,低声说:“别怕。”
有他在,不会出事。
郎鸢咽了咽口水:“……总归,小心点比较好。”
长这么大,他生活的都是和平的环境,乍然接触到这些非科学可以解释的东西,说没被唬到都是假的。
“进了这个黑暗星芒法阵里,就不是小心点能有用的咯~”
白灼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
郎鸢刚想说什么,就眼前一黑。
他下意识攥紧了郎渊的手。
可是在睁开眼睛的下一秒,他出现在一个黑暗铸就的牢笼里。
白灼就站在他隔壁的黑暗牢笼中。
只有郎渊,他一个人孤立无援,站在两个牢笼前面。
他们正前方,一团黑漆漆的,翻滚蠕动的东西,疯狂舞动着黑色的触手。
四周的黑暗中,仿佛挤满了恐怖又诡异的怪物,张牙舞爪,十分狰狞。
郎鸢惊恐的闭了闭双眼,再睁开,却发现四周什么都没有。
而他所在的囚笼前,出现了一双白色的绣花鞋。
女人穿着那双鞋,脚腕白皙,顺着往上看,景象徒然拉远,汽车剧烈的刹车声响起。
父母的身躯被撞得七零八碎,飞了出去。
母亲古朴的中式长红裙碎片燃了猩红的血,从空中飘落……
郎鸢头皮一炸,眼泪夺眶而出。
再一抬眼,就又看见郎渊浑身是血,直直软倒在他面前,不省人事。
“不……”
郎鸢惊恐的瞪大双眼,喉咙几乎出不了声。
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郎鸢下意识挣扎。
“嘘,别怕。”
郎渊低沉充满安全感的声音传来:“别怕,是我。”
只是魔族地狱的幻象而已。
这种低级的东西,只会勾出人类内心最恐惧的东西,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郎鸢却怕了,浑身都在发抖,回身死死揽抱住郎渊的脖颈,哭得泣不成声。
他最在乎的三个人,刚才又一次死在了他面前……
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了,只有他了……
郎鸢在这一瞬间,就理解了项墟毁天灭地想法和做法。
如果他在乎的人被人害死,那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害人者偿命。
“别怕……”郎渊眼神晦涩,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些,他体会过。
但是自从他成为魔族王之后,就废掉了这个幻境。
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
郎渊抬眸看向正前方。
黑暗中,疯狂挥舞蠕动的触手不断往回缩,露出一个人模样的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