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把毯子罩在顾之威腿上欲言又止,指尖若有似无划过顾之威的腿根。

  顾之威神色不耐:“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小凤这才深吸一口气:“大少爷,您别怪我多嘴,刚才您也看到了,二少爷护二少奶奶像眼珠子一样,您这时候出手,实在……”

  “你在教我做事?”顾之威眉峰微敛,总是带着和煦微笑的脸,竟然带了罕见的戾色。

  小凤心尖一颤抖:“小凤不敢,小凤对大少爷忠心耿耿,小凤只是担心您这么做会彻底激怒二少爷,他的手段和脾气您是知道的……”

  她急切地替自己辩解,秋水一般的眸子里盛满了水光,跟松似月倒是有几分神似。

  顾之威心口一软:“我知道了。”

  “那我推您回房间?”

  顾之威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

  秋风萧瑟,松似月静悄悄跟在顾之舟身边。

  顾之舟脚步很慢,脸上也没有明显的不悦。但松似月依然觉得老宅的走廊又长又闷,她有些喘不上气。

  顾之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准备一下,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

  “住几天?”

  松似月愣住了,老宅上下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即将离婚。

  两人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睡在一个房间。

  顾之舟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你要是觉得不方便的话,我就跟他们通宵打牌。”

  顾之舟刚结婚那阵子为了应酬,也经常通宵打牌,每次回家都带着浓重的烟味,满眼血丝。

  松似月不由得心疼起来:“我没有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就好。”顾之舟声线没什么变化,脚步却轻快起来。

  松似月其实不喜欢戏曲,吹吹打打,花里胡哨,极致的热闹过后的孤单,让人害怕。

  因此,这个下午过得格外漫长。

  晚饭跟午餐一样,热热闹闹坐满两个大厅。

  被顾之舟踹坏的屏风原封不动摆在正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盛着热情得体的笑意,就连餐桌上菜色的数量都跟中午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秦夫人的座位空着。

  朱雪凝笑盈盈朝大家解释说,朱雪凝头疼的毛病犯了,在房间休息。

  松似月招手叫了一个佣人:“你去,弄几样爽口的清粥小菜给秦夫人的送过去。”

  “小月真是有心了,”朱雪凝捻着手心的佛珠,笑得慈眉善目,“我真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

  顾之舟中午耍了一通威风。

  其他人投鼠忌器,对松似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纷纷附和朱雪凝,对松似月好一阵吹捧。

  整个晚宴,松似月都被众星捧月。

  根本没有自己动手夹过菜,盘子里只要一空,就立刻被人续上。

  朱雪凝知道松似月不喜欢闹腾,吃过晚饭就借故回房间休息了。

  其他太太小姐也很会看眼色,一个个也借故走了。

  隔壁男人们还在闹酒。

  松似月听得头晕,于是没有等顾之舟,被佣人领着先回房间了。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坐北朝南。

  装修风格古朴典雅。

  没做落地窗,而是沿用了最老式的玻璃推拉门。

  外面是一个硕大的露台。

  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以俯瞰整个临江城。

  松似月洗完澡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全是跟顾之舟相处的点滴。

  想到以后这个男人将跟自己毫无交集,心就像被铁丝缠绕一样,泛起细细密密的钝痛。

  屋子里没有开灯,阳台的推拉门半遮半掩,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给屋子里带来隐约的光晕。

  视觉模糊,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

  隐约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露台传来,像什么人走了进来。

  松似月惊了一下,睁开眼睛,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拉高了被子。

  锦缎被子格外柔软温暖,松似月惬意地翻了个身。

  突然脚心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脚腕迅速被湿滑的藤蔓缠绕。

  松似月一声尖叫,忽地坐直身体。

  探身摁开了床头灯。

  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连滚带爬奔到门口,嘴里止不住地惨叫。

  地板上弯弯曲曲,赫然盘踞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

  似乎被松似月的尖叫惊着了。

  藏在被子里的脑袋猛地钻出来,硕大的脑袋悬浮在半空,不停吞吐着鲜红信子,碧绿的双目闪着幽光,死死盯着松似月的眼睛。

  猛兽捕猎最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击溃猎物的心理防线。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哪怕一丁点的怯弱的恐惧,都会从窗户里窥见端倪。

  松似月肝胆俱裂。

  短暂的惊慌过后,她迅速镇定下来。

  仅从床头的那点黄光,松似月暂时无法判断巨蟒是不是有毒。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此刻的状俨然锁定了自己是它的猎物。

  只是巨蟒还不确定,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把自己一举拿下。

  如果这时候自己转身开门,无疑是给了巨蟒最好的机会。

  心跳加速,松似月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涌动,大气也不敢喘息。

  四目相对。一人一蟒僵持着。

  正在这时候,身后的房门传来克制的敲门声,伴随着顾之威焦急的询问:“小月,你还好吗?”

  松似月身上连件外袍也没有,只松松垮垮罩着一件睡裙。虽然并不暴露,但并不适合见顾之舟以外的任何男人。

  但此刻情况紧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压低声音:“大哥,我房间里有蛇,麻烦您叫保镖过来。”

  顾之威一听有蛇,停止了敲门,语气却变得急切:“蛇?哪里来的蛇?你现在方便开门吗?”

  “我试一试。”松似月距离门把手还有一点距离,她试着伸手去够门把手,随着她的动作。

  巨蟒巨大的脑袋立刻往后收缩。

  那是它进攻前的准备动作,只要松似月表现出哪怕一丁点的脆弱或者想要逃跑的企图。

  巨蟒就会毫不留情地扑过来。

  “不行,我开不了门。”松似月绝望地收回手。

  目光死死盯着巨蟒的眼睛。

  巨蟒烦躁地甩了甩大脑袋,喉咙里立刻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松似月知道,那是蟒蛇饿极了,胃部下意识的收缩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