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学，连枝桠都长得飞快。天气逐渐回暖，从上周起就逐渐有人把冬季校服换成了春秋季。
从烦躁的数学公式中扯出神，周潜大脑发涨。
一连两个月的时间，周潜一头扎进沈诺白给的复习计划中，埋头狂啃知识点，空着的时间就全部用来刷题。
虽然很累，但每每突破一道题的快感是拿下一局游戏所完全不能比拟的。
他推开窗户，开了条小缝。料峭的风褪下刺骨凉意钻了进来，吹在身上很舒服。
“潜哥，走啊，去上体育课。”吕鑫磊和何亚轩在楼道里抢球玩，看见周潜瘫在座位上，吕鑫磊吆喝了声。
“不去，做卷子。”周潜撑着头抖了抖卷子。
“别呀，这周体育课咱们班和9班、7班打友谊赛，潜哥好歹来给我们压压场子。”
吕鑫磊一晃神，何亚轩偷空从背后截断，抱着球得意地挑衅了下。“潜哥一起吧，今天火箭班也在。说不定还能碰见诺白呢。”
“？”
已经低下头做题的周潜，笔尖一顿。
“前天在篮球场和人打球，有一火箭班的哥们透露了他们班的课程表，今天下午他们也上体育课。”
闻言，周潜将卷子塞到桌肚里，随手把手机揣到兜里，“走吧。”
一周就一节体育课，几个班混着一起上。篮球场这种兵家必争之地显得更为稀缺，放眼望去，连片的场地没有一个空着。
“齐米格说，他们已经占到地盘了，在西南角。”吕鑫磊抽出手机瞄了一眼，然后拉着周潜和何亚轩奔着西南角跑过去。
“潜哥也来了。”齐米格朝对面扬扬下巴，有些咬牙切齿，“刚和9班人打了场，只差了一个球。”
吕鑫磊眼睛一睁，“这必得抢回来啊。不然今天下了场，9班那群货肯定拿这事嘲笑咱，起码一周。”
“谁说不是。”齐米格呼口气，他满头大汗，“潜哥，下场你上吗？”
周潜左右打量一圈周围，没看到沈诺白。
“11班行不行啊？不上场就换人。”篮球架底下几个男生围在一起乐。
被一通起哄，齐米格他们脸色都不好看。
周潜没找到人心里压着躁，他十指交叉按了按手骨，然后指尖一勾把球从吕鑫磊手里抢走。
“愣着干吗？上场。”周潜淡淡道。
他腿长手长，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几个跨步间伸长胳膊将球一送。
“哐当”！
一个漂亮的空心球进筐。
篮球在地上弹蹦两下，顿时激发场上所有人的热情。
随着哨响篮球被扔到半空中，周潜和另一个男生同时跳球。他手向上一勾，球擦着那男生的头顶被截走。
场上的人开始跑位，周潜往前带了带球，而后背身向后一转，把球抛给站在边线的何亚轩。
何亚轩假动作骗过对手后，侧身又传球给周潜。两人前后交错打配合，周潜接到球后飞快调整了姿势，跨步上前左脚起跳，提肘屈腕，电光火石间篮球直中球筐。
周潜爆发力强，控球也稳，一局下来基本上没人能从他手里把球抢走。
20分钟一到，前半场11班领先12分。
9班的男生们开始着急，中场休息后，他们又换人又换策略。但架不住今天周潜打地格外凶，他冷着张脸，后半场运球时凡是对上他那双凛冽的眸子，不由自主就会退让三分。
比赛节点到最后一个球，吕鑫磊手里抱着球被两个人防死，他喊了声周潜，抬手一扬把球抛了过来。
周潜轻跳起身，接住球后，他几步跨到外线，轻踮脚尖起跳，衣摆贴着腰腹勾勒出劲瘦身形。手腕一旋，球潇洒地在半空中划过抛物线，擦着球筐应声入网，砸地的闷响回荡在篮球场上。
一场球下来，就属他们这一片场地边上围满了人。随着结束的哨响，欢呼声瞬间掀起热浪，在连片的篮球场上显得激昂。
吕鑫磊他们扯着嗓子冲过来喊周潜的名字，像一只只抢到食的猴窜上窜下地围在周潜身边跳。
周潜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碰球，这场打下来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往地上拍了两下球，便把球顶着手指上转。
余光里，瞥到沈诺白正拎了瓶水站在角落里。他眼睛瞬间亮了几分，把球抛给吕鑫磊，径直朝着沈诺白跑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体育课不来上了。”双手撑着膝盖，周潜微微喘了喘。
沈诺白把水拧开递给周潜，“听说你下来打球，我来给你送水。”
他在班里自习上到一半，看到微信群里周潜打篮球的照片被疯传，一下没了做卷子的心情。
沈诺白把群里发的照片逐一保存，又拐去贩卖机摇了瓶水，才顺着篮球场找了过来。
扫视周围，一群小姑娘抱着水寻找送出去的目标。
周潜恰好是被盯得最多的那个。
“看来我时间卡得刚好，不然都排不上队。”沈诺白似笑非笑地睨着周潜。
周潜刚举起水瓶灌了大半，就被沈诺白的话一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吕鑫磊抱着球过来。
“诺白！好久没和你打球了，下场要不要过来玩？”他拉着沈诺白就要上场。
周潜一把扣住沈诺白的手腕，“你们先打，他说他要去厕所。”
沈诺白：？？？
他什么时候说的？
这时齐米格在球场上催吕鑫磊过去，吕鑫磊又看向周潜，“那潜哥你呢？”
周潜撩着眼皮，往沈诺白身后靠了靠，“天黑，我得陪他一起去。”
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确有其事。
沈诺白斜了周潜一眼，无奈笑笑顺着周潜的瞎话往下编，“嗯。天黑，我怕。”
吕鑫磊纳闷地瞅了眼天。这会儿夕阳刚落，紫红的晚霞铺满整个天空，只远处的天际漫上了一小道黑线。
“诺白怕黑？”
“……不对，这也不黑啊？”
在他发出疑问的时候，周潜已经拉着沈诺白的手腕走远了。
二人一前一后拐到篮球场角落的器材室后。
器材室是两间瓦平房改的，背靠篮球场的西北角，和卫生间中间隔了几排宣告栏，后面是一片种了杨树的夹缝。
“我怕天黑？我怎么不知道。”
“嗯，这是你男朋友的最新发现。”周潜胡乱回了句。
“我发现你现在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沈诺白指了指天空，“也就吕鑫磊这脑子会短路信你……”
最后几个音节被含糊吞掉，周潜握住沈诺白的手指往前一捞，轻飘飘的一个吻落了下来。
贴着唇角，周潜凝着沈诺白的眼睛。篮球场的欢呼声接连不断，衬得他们周围愈加安静。
沈诺白感觉周潜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下意识地张嘴。顿时，苦橙香像是汽水爆炸，口腔里全然充斥这熟悉而陌生的味道。
“我不会接别人的水。”空隙间，周潜小声地说。
沈诺白眨眨眼，嗯了声，凑头又贴了上去。
眼睛慢慢地半阖上，被握着的双手变成了十指交缠，脖颈和掌心蒸着热气。过了好一会儿，周潜才松开他。
垂钓的夕阳完全淹没光影，紫红晚霞仿佛被蒙上了层浓郁蒙版，天际线逐渐被夜色覆盖。
周潜用拇指在沈诺白唇角抹了下，他缓着呼吸看了眼天空，“现在天黑了。”
—
随着天暗下来，篮球场上疯跑的男生逐渐开始收球回班。器材室附近变得嘈杂，沈诺白被周潜拉着从角落里出来，他们并肩走在操场的跑道上。
晚风清爽，周潜捏着沈诺白凸出的后颈骨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着。
沈诺白额头的碎发被揉地有些乱，他随意拨了拨露出眼睛。周潜的指腹很软，还带着烫，他感受着后脖颈传来的触感，心里不禁慌张一麻。
往后昂了昂头，脖颈夹住周潜的手指。
“别捏了。”他声音泛着哑像被沙砾碾过，沈诺白僵了一瞬，不自在地清了清嗓。
周潜手指微曲，又不舍地摁了下才挪开。从兜里翻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沈诺白嘴里。
手指碰到嘴唇，蹭了点湿。周潜喉头吞咽了声，抑着眼底的情绪，他往后退一步，胡乱地给自己嘴里也扔了颗糖。
“晚上想吃什么？”
沈诺白咬碎水果糖，用甜味压了压躁意，“一会儿请了假。晚上要去D·L代节课。”
“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不用。晚自习下课前我差不多能回来。”沈诺白微微抬起下颌，伸手揉了揉周潜的脑袋，“男朋友乖乖做卷子，晚上我来校门口接你。”
周潜弯着眼睛点点头。
最后一节晚自习即将结束，教室里从安静无声开始变得窃窃私语，不少人开始收拾书包，嘴里念叨着最后的倒计时，头顶的白炽灯发出的光晕晃得人头晕。
周潜把卷子往前一推，他趴在桌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从桌肚掏出手机，往上一划，这是他今晚第……
周潜看了眼演草纸上画的“正”字，两个单加三划。
这是他今晚第13次打开微信。
【z】：结束了吗？
【z】：乖巧等待ing
对话框里，他发过去的两条消息孤零零地顶在最上面。
直到下课铃响，沈诺白也没回复。
周潜拧着眉准备拨去电话。沉寂了一晚上的对话框才终于弹出了条消息——
【White】：估算失误，今晚得晚点回去。
【White】：你先回家。
周潜：？？？
【z】：那我去D·L找你？
【White】：太远了，过来麻烦。晚上子骞哥开车送我回去。
……
【z】：好。
周潜嘴唇抿成一道平线，摁完发送键，闷闷地把页面往上划了划。
小骗子。
下午就应该再亲狠点。
周潜自言自语道。
作者有话说：
看着微信群里一句句“周潜打球好帅”，沈诺白抿唇思考了两秒，原本要直接下楼，他拐道特地买了瓶水。
揣水去篮球场的路上，他想，要是周潜不接，就死定了。
Tip：篮球场递水，四舍五入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