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陷忽然有点难过,比起这样透彻恬淡的安黎,他真的是自私又虚伪。
他讨厌回忆起程落带给他的苦难,只想在喘息的日子里思甜思甜再思甜。
喜欢安黎,却从来逃避去想安黎是否为此受到牵连。
沈陷是个坏透了的坏人。
控制不住想要触碰彼岸星光,直到他黯淡熄灭不死不休。
两人间的空气沉寂了一分,很快被雷打的DJ轰了个七零八落。
安黎的低笑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怎么不说话了,觉得我是圣父还是恋爱脑?”
沈陷的声音闷闷的,“都不是,是觉得你太好了。”
我太自私了,依然要爱你。
“当年医生的失误间接导致了我爸爸的入狱,所以后来我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主刀医生。”
“让每个推到我手术室的病人和家属最大程度的安心。”
“我相信我手中的刀,能帮助更多的人。”
“但我最后还是成为了一名专治近视的眼科医生,无他,薪资高,工作清闲,能多陪陪已经退休的爸妈。”
“只是偶尔想起来有点遗憾,如果当时我真的坚持了自己的初心,或许能救更多的人。”
一番话下来,安黎的眼神添了点落寞,转瞬即逝,旋即带上了微光。
“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沈陷咽下心中的酸涩,敛目却无目标的抬眸,“我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
想了也没用,都不确定他是否还有未来。
就算他每天忙的像个陀螺,就算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喝酒谈心。
梦魇也会见缝插针,提醒他偷来的空隙。
偶尔想起他和程落当时的赌约,他是被完全拿捏的一方。
进行靠的是程落的口头规矩,结束也任凭他心情。
他不过是程落砧板上的一条鱼,被那人翻来覆去的玩弄,随时可以将自己一口吃掉。
“也是,人还是要活在当下。”
沈陷眸色暗淡叹了口气,无骨头地靠在了卡座的扶手上,忽然没了喝酒的心情,哪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又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安黎捏着杯角在沈陷的杯沿上轻碰,玻璃碰撞,酒水轻晃。
见状沈陷也拿起了酒杯,明明是强颜欢笑,却看着十分真诚。
他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酒杯里的吉莫托不含酒精。
比起安黎的微醺,他醉人的劲缓过来,脑中一片清明。
看着眼前在糜乱酒吧中自成一片明净天地的安黎,沈陷指腹摩挲酒杯,不自觉的蜷紧。
他最终还是自利的。
就算他陷在泥潭子里,也可以仰望星空。
是可以的。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个很难搞的人,他特别讨厌,但我打不过他。”
沈陷话语里绵延着隐晦的痛苦,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难过。
但多少又带了些嗔怪,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安黎一时觉得那人应该是可爱的,便开了玩笑。
“打不过那你就咬他,咬不动那你就勾引他,把他骗到你床上,他就得给你无偿打工。”
“啊?!”
沈陷愣了一下,旋即脑海里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
樱花树下指腹摩挲他面庞的程落,校门口如狼啃噬他脖颈的程落,古榕树下压他亲吻的程落……
冰凉的,危险的,平淡如水的,沙海滚血的……
假如他同床共枕?
呸。
沈陷甩甩头,清理了脑中七荤八素的想法,只是情绪铺面,羞赧的红还是爬上了脸颊。
幸好酒色灯光目眩神迷,没人看到他的表情变化。
沈陷抗议:“这话不兴瞎说!”
安黎挑眉:“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紧张。”
“开玩笑给我找个老婆!”
“怎么你不喜欢她呀,听你语气娇嗔的像个狗崽子,还以为是你喜欢的哪个女孩子。”
沈陷一阵无言。
安黎是把他当成什么小奶狗男友了。
可从方面说,倒真没错。
可想他沈陷独立半生,归来时仍是狗崽子。
他怎么甘心?
“你好歹是个大男人,让让人家女孩子。”
“不是,”沈陷有些急了,说的咬牙切齿。
“他也是个男人,看起来岁数比我都大,就是个除了长的好看一无是处的老阴逼。”
安黎愣了一下,旋极低笑起来,声音动人如华美管风琴。
“啊,男人啊,你不早说。”
“男人的话,你多找点人把他打一顿。”
听这话,沈陷忽然就拧了起来,“男人就不能把他拐到床上了?”
安黎抿了抿唇:“你……”
“你要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他忽然有些搞不懂沈陷是什么意思了。
安黎直了二十八年的大脑根本想不到沈陷喜欢男人。
沉默之际,沈陷叹了口气,安黎根本不明白,他便也换了话题。
“这段时间你做我的品鉴师吧。”沈陷凑近他道。
安黎微蹙眉:“什么意思?”
沈陷表情生动,“意思是,我是学做饭,你帮我试吃。”
“这么有追求,还学做饭?”安黎来了点兴趣,“那你给我发工资吗?”
“一个月100够不够?”
“一个月100,你也太抠门了吧,打发叫花子呢。”
沈陷眉梢微挑,语气不满:“你吃我的用我的,明明是你占了便宜,还问我要工资?”
“吃你的就算了,我怎么就用你的了?”
“你不用我的碗筷吗?”
安黎:“.…..”
好吧。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当个饭搭子。”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沈陷终也满足的乐呵出了声。
所爱隔山海,追夫之路遥遥无期。
这个计策,他谋划很久了。
俗话说,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虽然沈陷觉得这是屁话,万一他一心一意把你当厨子。
但他还是决定用这一老套的方式追人。
无他,刻意的制造交集而已。
自己还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时,安黎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主任医生,他们之间足足差了八岁。
两条直线,即使相交,不过应是泛泛路人,各自悲欢,与尔无关。
八年的经历所带来的差距,像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沈陷妄想将这沟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