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南原本在屋里小憩,但他睡眠本就浅,加上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几乎是谢林压着那厨娘刚到院子里就醒了。

  “怎么回事?”谢璟南看到谢林扭拽着哭哭啼啼的厨娘,一时也有些愣住,“小桃这是怎么了?”

  “王....呃,公子,这丫头不知道是偷了咱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一见了我就跑!”

  谢林满脸愤怒,说着就要上手去搜名叫小桃的厨娘的身。

  “谢林,住手!”谢璟南连忙制止,“什么都还不清楚,怎么能这么冒犯?!”

  小桃闻言哭得更厉害了,一口气不接一口,谢林在一旁听着都生怕这丫头一口气没喘上来给自己哭死过去。

  “先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哭.....”

  谢璟南调理周铭烨那样的臭小子有时候都狠不下心,更别说现在哭成这样的一个小姑娘了,他看向谢林,示意他赶紧先把人哄好。

  谢林毕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总管,哄小姑娘还是不在话下的,果然没一会儿,小桃就止住了哭声,只是还有些抽噎的看着两人,眼眶红肿,模样实在是可怜。

  “小桃,你自己说,”谢璟南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语气非常温和,“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桃从第一次来这里就知道这家主人是个清冷随和的人,见谢璟南没有责问自己,反而是给自己辩解的机会,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公子对不起,都是小桃的错,公子对不起......”小姑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还给谢璟南,接着就扑通一声就又跪下了,一个劲的磕头。

  “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爹爹病重,大夫说得换药,那药太贵了....我的工钱付不上,这才昏了头想着去偷您的东西.....公子您别送我去报官,我爹爹没有人照顾不行的,求您了公子!!”

  谢璟南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眼神不自觉温和起来,让谢林将人扶了起来,问道:“为何偷这个?”

  小桃抽噎道:“公子的东西看着都顶好,只有这块玉佩看着有些浑,应当不是很贵重.....我想着先把爹爹的病医了,到时候攒够钱赎回来您也不会发现......”

  谢璟南没说话,一边的谢林却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公子最看重的东西,银票丢了他兴许不在意,这玉佩丢了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给你抓回来的。”

  小桃闻言有些呆愣,一时也忘了哭,看看谢林,又看看谢璟南,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

  然而谢璟南却并未发怒,只让谢林拿着银票陪小桃回家去:“若是真的,就替小桃把药费付了,若不是......”便送去官府。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谢林和小桃都心中了然。

  离开的时候,小桃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看见了平日里从没有见过的谢公子——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看着玉佩的目光里也仿佛有什么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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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算日子,又到了那人的忌日。

  往年谢璟南都在皇城中脱不开身,如今他也到了江南,便可以亲自去看看了......

  院子里,谢林正帮小桃摘着菜,两人有说有笑的,谢璟南看着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了一些。

  上次的事谢林去确认过,发现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小桃爹一听是女儿的主家,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压根不用谢林问什么,老人家竹筒倒豆一样把家里的事全说了。

  谢璟南想到当时谢林跟自己说这些时脸上不忍的神情,那张清秀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王爷,咱们帮帮小桃吧,她真的挺可怜的。”

  他知道谢林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难免对这个姑娘生出同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应了下来。

  “谢林,”谢璟南唤来了嘴角快咧到耳朵根的人,吩咐道,“你一会儿出去打些桂花酿来,再让小桃做些江南有特色的点心,备好明日我出去一趟。”

  “好,”谢林点头应是,“只是如今还不到做桂花酿的季节,怕是只能买去年陈的了。”

  “不碍事,去吧。”

  谢璟南想,等到了季节,再给那人带些新酿的去。

  ......

  第二天谢璟南没有让谢林跟着,一个人出了门,直到深夜才回来。

  谢林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灯,打更的都过了两趟了才听见外头传来马蹄声,连忙出去迎。

  “不是叫你不用等吗?怎么还不睡?”谢璟南有些疲惫,看见谢林出来迎自己,神色不由温和了许多。

  “哎哟,您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啊!”

  谢林打着灯,上前把马牵到一旁暂时拴上,扭头跟上谢璟南:“热水我还给您备着呢,您先歇会儿,我去给您打水。”

  “我自己来,你去歇着吧。”

  谢璟南挥挥手,让谢林回去休息,自己径直走进了水房......

  劈柴生火、打水做饭,他儿时在丞相府并没少做,只是后来做了摄政王,身份在那里便多的是人替他做了,如今再做起来,依旧熟练得很。

  没一会儿谢璟南就打好了一大浴桶的水,回屋拿了干净的亵衣亵裤,便进浴桶里舒舒服服的泡了起来。

  他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从院子到那人的墓地,一来一回总共近二百里路,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只是心中有念头撑着,中途竟然一次未歇。

  泡在热水里,谢璟南的思绪又发散开来。

  离开丞相府之后名为游历实则放逐的生活、来到江南与那人结识后的时光,还有在那之前,在谢府遭受的种种,母亲的离世.....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那时他也才将将十四,说小也不小了,但是因为从小就不受待见,每天和娘亲在府里为了口吃食、为了件冬衣,都要跟管事的嬷嬷求了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