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兹的温室仍交由芮娅照料,但她却只能偶尔在课上见比尔利教授那么一面。

  这位教授甚至开始躲避她的眼神,整整一节课都不朝她周围瞧上一下。

  人都是会犯错的,作为一个教授,如果连自己都宽恕不了,怎么去宽恕曾经犯错的学生呢?或许比尔利确实不适合再在霍格沃兹教书了。

  当然这种事不可能由芮娅来决定,只要每个月的金加隆能按时进账,她便别无所求了。

  温室果然是能使她静下心来的地方,她不必去在意可能变成伏地魔的汤姆·里德尔;不会收到格鲁斯·霍恩海姆接连寄来的信件——让她成为霍恩海姆家族的一员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连斯拉格霍恩教授都在催促她。

  第五温室里的夜光玫瑰长势意外喜人,它们丛丛簇簇十分茂盛,几乎要从方坛中溢出来。

  芮娅准备移栽一些到大汉格顿五十八号,它的荆棘足够阻拦麻瓜们的脚步,护卫田野中的小屋。

  或许今年她不必再去孤儿院了,假借霍恩海姆之名,去本森的那间屋子干点儿能做的活儿。

  霍恩海姆似乎是个大家族,以格鲁斯的年纪,他完全可以娶个妻子、生个男孩——巫师世界里沿袭了太多习惯,为保证家族财产不在分家过程中分散,几乎每一代都执行着限定继承制,即使这东西在麻瓜世界中已经被废除。

  海瑞艾塔·弗利作为家中的女孩在对汤姆倾心的情况下依然愿意与马尔福订婚,以此可见。

  当然,如果改名霍恩海姆,她可能会获得些许家产,就像艾米·斯威夫特的那间坐落在大汉格顿的农屋——但作为一个私生子,她不至于为了那些而与格鲁斯未来的孩子争斗。

  她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自己活下去。

  芮娅·安,她妈妈给予她的名字,有什么理由去更改呢?

  格鲁斯的来信一封封堆在她卧室的床头,芮娅感激他为她挺身而出,也正因为这样,她不可能再去分霍恩海姆家的资产。

  隔着温室顶处的玻璃,沉沉远空无一丝云彩,圆月高悬,芮娅能听到夜间玫瑰在她耳边欢欣地哼着歌儿。

  伴随一阵局促的脚步,有人停在了第五温室门口,“我能进来吗?”

  芮娅无需回头,她听出了这个冒失的声音来自格兰芬多的布鲁斯·布雷克。

  她不该在医疗翼说出与汤姆分手的话——无疑,芮娅为自己找了个麻烦。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芮娅稍稍侧身,向他点点头,“晚上好,布雷克先生。”

  “我只是...随便转转。”布鲁斯·布雷克挠了挠头,他急匆匆朝着温室里迈出两步,又被满地的花盆拦住去路,“晚上好——我的意思是,晚上好,你最近都还好吗?”

  “你需要些什么,比尔利教授让你来的吗?”

  布鲁斯·布雷克看上去没什么耐心与脑子,但他的魔药与草药课都出乎意料地不差,高级班有他的名字。

  “不,我只是想邀请你——今年的圣诞舞会,我要毕业了。”

  芮娅将沾了灰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这才给了布雷克一个正脸,她蹙着眉,“这不是明智的选择,布雷克先生,我记得你好像有女朋友了?”

  “呃——不是那样,我和她早就分手了,去年开始就没在一起。”

  他与那位天天来看他打魁地奇的女孩之间的恋情只持续了短短一周,或者说,他们的相处模式并不像恋爱:而是女孩对他单方面表达迷恋。

  布鲁斯·布雷克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他与那个女孩很像。

  见鬼的是,他居然会为芮娅·安关心过他的生活而感到欣喜。

  “你不是也没在谈恋爱吗,一起跳个舞...我保证之后不再去纠缠你。”

  “今年圣诞我或许不会留校。”芮娅·安依旧那么不给他留情面。

  眼见这位格兰芬多将他的袍子抖了抖,他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就像在打气一样,“比起这种话,我更喜欢直接的拒绝,芮娅。”

  转眼,他的勇气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了,他赶忙补充着,“我的意思是:芮娅·安小姐,毕业后我可能不再呆在英国...甚至是,不和巫师待在一起。”

  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双龙皮手套,像个袋鼠似的在花盆的空隙中跳跃着,来到芮娅·安面前,“这个送给你——当然,你不必因为这个就答应我的邀请。”

  布鲁斯·布雷克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芮娅·安不会就此答应他,她甚至不会收下自己的礼物,“请你务必收下,如果今年圣诞节你不留校的话,就当做圣诞礼物吧——我可不知道你家的地址。”

  “我不能——”

  听着女巫说出他早已预料的话,布鲁斯·布雷克将手套撂在一旁的木架上,逃也似地离开了。

  芮娅扶额,半晌,她才来得及将摆在地面上的花盆一一归位。

  和汤姆·里德尔分手也不代表什么,难道她一定得找个人恋爱才行吗?

  只不过,布鲁斯·布雷克的话也不像是想与她恋爱就是了,圣诞舞会?今年圣诞准备了这个活动吗?

  她将龙皮手套装进牛皮袋里密封好,只准备另外找个时间还给布雷克,她得练习一下如何拒绝才显得足够残忍——似乎这点她已经在汤姆身上实践过数次了。

  ......

  寝室的床比医疗翼的更令人安稳,幽钝的墨绿好似植物织就的帐幔,她几乎是沉入被褥的刹那就合眼进入了梦乡——有什么在呼唤着、渴望着她闭眼。

  远空中遥遥一点渐近:那是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整块山景被框在天文塔的石窗内,她好似立在昏暗的走廊里在欣赏着这幅画。

  忽地,传来一阵风啸,格兰芬多的布鲁斯·布雷克骑着扫帚穿行在塔外的长空,他脸上洋溢着自由且快活的笑。

  男巫扫帚的尾巴拖出一道星光,那光迹在夜空迟迟不退,最终组成‘我喜欢你’的字样。

  末了,他兴冲冲地落在天文塔的石台上,准备向她走来。

  芮娅是想后退的,但她困在狭长的走道处根本挪动不了步子,只能眼见着布鲁斯·布雷克越靠越近。

  蓦然间,自她肩畔闪过一道绿光,眼前的布鲁斯·布雷克兀地消散了,连同半空中的字迹。

  “你想答应他?”

  【想得美】

  【不可能】

  那类似骨架搭就的诡异亮字再次呈现在芮娅眼前,一只削瘦细长、骨节分明的手从暗处缓缓伸出,那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她的两腮——芮娅被迫撅起了嘴唇,露出一副滑稽模样。

  [听说,你想背着我找人?]

  汤姆·里德尔垂首靠近,双唇贴在她的耳畔嘶嘶出声。

  奇异的是,她再次听懂了蛇佬腔。

  我们已经分手了,无论我是否答应他,你都不能干涉——她想这么回答,可喉咙仿佛被什么死死缠住,吐不出半个字来。

  汤姆·里德尔咬住了她的耳垂,芮娅吃痛,并且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想用力挣脱来自身后男巫的桎梏,可她的动作与力气全无任何作用,只是惹得汤姆·里德尔在她耳边轻笑。

  少顷,绿光再次自走廊末处亮起,环着她的男巫登时消散了,没有任何重量,好似一团烟雾。

  芮娅猛地回首,她捏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的魔杖,指着那黑洞洞的一团。

  两点猩红熠熠,晃花了芮娅的眼,另一位汤姆·里德尔自无边死寂中走出,他的俊朗苍白面容在月光下逐渐清晰,削瘦的手指将刚发射过死咒的魔杖收回腰侧,并向对面的女巫摊手示意自己毫不设防。

  他两步迈到芮娅身边,冰凉的指腹在她眉心的沟壑上绕着圈,“别皱眉,芮——我已经帮你杀掉他了,别皱眉。”

  芮娅这才猛地颤了一下,她如惊弓之鸟一般朝着天文塔广阔的窗畔看去,上一个汤姆·里德尔与那个骑扫帚的布鲁斯·布雷克同时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很累。”男巫见无法抚平她紧皱的眉头,索性朝那处轻吻,“睡个觉也能累成这个样子,你想的太多了,芮。”

  芮娅用力摆了摆头,什么叫睡个觉?她觉得自己再清醒不过了。

  这个汤姆将她抱起,一路走向天文塔外,拥着她悬停在半空。

  “最近都没什么星星,过两天的夜色才是最好看的。”他在芮娅耳畔呢喃,“我曾经在禁林养过一窝蛇蛋——在它们成年之后又抓了几只强迫婚配,只可惜它们并不是魔法生物,说起话来总是来回重复的两句,蛇群壮大后...因为缺少食物,都离开了我。”

  “它们甚至不如看上去愚蠢至极的蒲绒绒。”

  “我不一样,芮娅。”他贴着她的侧脸,“我不会离开你,无论遇到什么。”

  “如果没心思欣赏夜景,就醒醒吧,有时候睡觉也很累。”汤姆十分善解人意地劝解着。

  ......

  芮娅如同在水下憋了整夜的气一般难受,她猛地睁眼,侧头一看时间,才将将天亮。

  又是个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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