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玛·琼斯接过霍拉斯递过来的两只玻璃药瓶,将其中一只托在手心,又用曲起另一只手的拇指与中指弹在玻璃瓶的木塞上。

  转眼间,木塞处洒下一层银色闪粉,浮在橘黄色的透明药水之间。

  “这个是外用药水,早晚洗漱后涂抹在冻伤处。”

  盖玛又拿出另外一只玻璃瓶,“这是内服的,你喝下去试试。”

  芮娅拨开瓶盖,嗅到一股甘草和薄荷杂糅在一起的味道。猛地灌入嘴中,苦涩味萦绕在鼻腔,有点儿像上辈子喝过的中药。

  难喝大抵是药的共性,芮娅蹙了蹙眉头。

  清凉感就像猛然间照进黑夜中的光,浑身的热意被逼迫着汇成一条通路,在脑袋中打了个转,从双耳喷薄而出,好似霍格沃兹特快发车时烟囱冒出的袅袅蒸汽。

  芮娅眨眨眼,双目不再干涩疼痛,“我好多了。”

  盖玛却不这么认为,她拿出浸润在消毒水中的玻璃管,“含住它。”

  芮娅依言照做,刚入口的玻璃管有些辛辣。

  她能用余光瞥见鼻尖底部的玻璃在一瞬间改变了颜色,从透明澄澈的模样转变成淡淡的橘红,玻璃管的味道也开始微微泛甜。

  “还是有点烧,最近几天最好卧床休息。”盖玛用魔杖在她的头顶划了圈,淡淡的荧光洒下落在她的学院袍上。“哦,对了——时间到了,你可以把它吃掉。”

  芮娅指了指嘴边的玻璃管,在盖玛的目光中咬碎了玻璃管底。

  它嚼起来就像是拐杖糖,但味道却比拐杖糖要清淡很多,像是苹果的香甜。

  “味道怎么样?”很难想象一向雷厉风行的盖玛·琼斯会有闲心思问她这样的话,这就是圣诞节的待遇吗?

  “挺好。”

  “我小时候很喜欢温度糖,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成为药剂师。”

  “你从来没跟我说起过这些——”斯拉格霍恩瞪大了眼睛,他的双颊红的和芮娅一样,那是醉的。

  盖玛并没有理霍拉斯,而是拿着魔杖在芮娅身上再次一挥,小姑娘一身斯莱特林院服变成了寝室里的睡衣,“地窖并不适合住人,那里毗邻黑湖,阴冷潮湿,你还有冻伤,圣诞假期你就住在医疗翼吧。”

  芮娅打量着身上的睡袍,盖玛随意点出的是她在孤儿院惯穿的那件。

  “谢谢。”

  “不谢,快去睡吧,就算今天是假期,但也过了宵禁不是吗?”盖玛拍了拍芮娅和汤姆的肩膀,然后转头对斯拉格霍恩道,“你也是,晚餐要是再拖延下去就成了宵夜,这对身体不好。”

  斯拉格霍恩教授用余光撇着芮娅和汤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芮娅赶忙拉着汤姆迈出了盖玛·琼斯办公室的大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她挥手示意,“再见琼斯女士,非常感谢您高妙的医治。”

  转眼,他们离办公室的距离已经不足以听到盖玛·琼斯和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对话声,芮娅松了口气。

  但同时,走廊的冷风也吹得她一个激灵。

  “谢谢你陪我到医疗翼——”

  “我——”

  芮娅抱起了双臂,眨眨眼,“你想说什么?”

  汤姆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淡淡道,“还没到医疗翼呢,索性把你送上-床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异,但也是事实。

  芮娅的体温不比喝药之前那样高,比起在走廊上吹夜风,她确实更想钻进温暖的被子里。

  医疗翼离琼斯夫人的办公室十分近,汤姆只浅浅送了芮娅一段,甚至没讲几句话,就到了。

  “真的很谢谢你汤姆——”芮娅想到了宵禁后十年如一日巡视的普林格,“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了,医疗翼根本没有其他人,你要不要也在这里将就一下?”

  汤姆往后猛退了两步,便摇头边道,“我回休息室,纳吉尼她还等着我呢。”

  “对了,查罗——”

  “我会跟霍格沃兹里的家养小精灵说说,他会好好的。”

  “谢谢...”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字。”汤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芮娅躺上了床,心中还余有那么一丝不真实感:平时的医疗翼只接收‘重病’学生,特别是魁地奇赛季,球员们断胳膊断腿,甚至会被送往圣芒戈急救——那个时间里的医疗翼一床难求,感冒发烧的学生们往往只是拿些药就被遣返了。

  还记得被疥疮治疗药水炸伤的艾琳,也只在医疗翼逗留了两三晚罢了。

  可能真是圣诞的力量吧,透过玻璃穹顶,城堡外千篇一律的白让她的眼睛有些腻味,低烧中的脑子仍有些迷糊,芮娅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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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日,布鲁斯·布雷克从下午四点起就呆在了礼堂。

  圣诞假期的霍格沃兹虽然空空荡荡,但是礼堂中摆放的食物却出人意料的丰富,咸火腿芝士拇指三明治、司康饼、酒浸樱桃果酱、舒芙蕾等下午茶点还没来得及撤下,热腾腾的晚餐就被送上了餐桌。

  布鲁斯选的位置正对斯莱特林的长桌,他手上捏着的是从图书馆随意借的一本魔法史——《千余种上古传说:巫师的起源》,当然,除了书里面的插图,他半个字都没看进心里去。

  自从没搭载上特快列车,留宿在霍格沃兹之后,他就开始挖空心思地设计接近芮娅·安了。

  说来奇怪,作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院队的找球手,布鲁斯·布雷克自认为是很受欢迎的,要说一心栽在这个叫做芮娅·安的一年级新生身上,简直只能用‘荒谬’两个字来形容。

  但有些情感就是没有理由的,就像他第一眼见到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时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不过,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之间也不是那样殊死不容,像查理斯·波特和多瑞亚·布莱克就是一对令人艳羡的跨院情侣。

  芮娅·安的孤儿院出身令她和那些高傲的纯血不同,她绝不是戴着有色眼镜看自己,布鲁斯·布雷克坚信着。

  只是,直到他面前长桌上堆积成山的食物由热转凉,芮娅·安都没有在礼堂中出现。

  奇怪了,她已经够瘦了,难道还想着减免一餐以保持纤细的腰肢吗?

  布鲁斯打了个黄油味的嗝儿,他一共消灭了一只烤鸡、两盘烤肉、五只香肠与一叠拌豌豆......他想到了今早母亲给他寄来的慰问信,如今他能笃定地给她回信道,千万不要担心我在霍格沃兹吃不饱——希望等我暑假回家,你还能认识胖的变了样的我。

  今晚就是平安夜了,布鲁斯迫切希望能在圣诞之前将礼物送到芮娅·安的手上。

  于是,他只能跟上准备离开斯莱特林长桌的汤姆·里德尔。

  这个男孩和芮娅·安似乎是一个孤儿院出身,他们的关系还不赖,布鲁斯·布雷克记得今年的每一场魁地奇比赛,他们俩几乎都坐在一起。

  斯莱特林除此之外就没人留校了,这两位新生大抵会一起过节。

  布鲁斯当然不会选择在礼堂搭话,今夜的礼堂中实在没什么人,他敢说,只要有异动,留校的人会在下一刻将秘密散播出去。

  他将那本《千余种上古传说:巫师的起源》遮挡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可供偷窥,等到汤姆·里德尔走出礼堂,他才快步跟上。

  布鲁斯不敢追得太紧,为了避免被怀疑,他只能远远落在汤姆身后。

  小男孩的步频很快,他先是从礼堂边的楼梯下到了地下一楼,随后便消失在了赫奇帕奇休息室的那处拐角后,这意味着芮娅·安很可能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他所接触不到的禁区。

  布鲁斯有些丧气,他在地下一层徘徊了一会儿,正当他准备原路折返的时候,不远处的平整的墙面忽然被人从里推开了。

  他下意识躲入了石像后,眼见汤姆·里德尔的手上多了一只食盒,继而从另一侧楼梯拾级而上。

  布鲁斯暗暗记下位置,继续追踪着汤姆·里德尔。

  并不是他一心想做贼,而是以现在的情况,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搭话机会。

  一番追踪之下,布鲁斯终于搞清楚了目的地,居然是霍格沃兹的医疗翼。

  住进去的人不言而喻:芮娅·安,她什么时候生病了?

  布鲁斯背靠着医疗翼的大门,微微偏头,竖起一双耳朵。

  “明明是家养小精灵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我来?”

  “这不一样,汤姆,还记得一年前吗?”果然是芮娅·安的声音,布鲁斯的心跳骤然加快。

  “那时发烧的人是你,我可是一勺勺地喂过你...这回只是让你帮忙跑个腿罢了。”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布鲁斯听出了小男孩心中的忐忑,而他自己就像是胸中住了一只尖爪子的猫。

  “你不会也要我喂你吃饭吧?你手上的冻伤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啊——”恍惚间,布鲁斯似乎听到了女孩张嘴讨要食物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就是搬不完的家...这几天要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