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一场戏要杀人，时间是白天，场地在办公楼的茶水间。
两个背影，像是静止不动了，直到阎野揽着另一个人的腰，那人松软地往他身上压。
阎野稍稍抬头，碎发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轻蔑地勾起嘴角。
“……”
报告，这个人公然勾引人。
邱鸣在场外直勾勾地盯着阎野。
短暂的休息时间里那两句话还不断在邱鸣脑海里回放，想的口干舌燥，他低头叼起吸管狠狠吸了一口。
场务上前布置现场，阎野记着位置没怎么挪动。
侦探是姜来演的，两个人跨年组，彼此都挺新鲜。
进度已经很快了，收工时还是凌晨两点。
柴志业帮阎野松骨头给他送毛巾，阎野缓了会神开始找邱鸣。
那人缩在卫衣里，少年气十足，做的事却不生涩，买来的夜宵卡着点到的。
他白天来的时候就跟人熟了两句，连场务小姐姐抱着暖壶蹲了一会都注意到了，特意买了些热糖水让人悄悄送过去。
场务小姐姐受宠若惊，红着脸找了过来主动给他领路。
场务小姐姐意有所指：“鸣鸣这么贴心，要是每天都在大家得高兴死了。”
“姐姐。”邱鸣笑了笑：“再这么夸下去我就飘了。”
场务小姐姐：“好看的人都有飘的资格。”
“那我呢？”阎野的声音强势入镜。
大家齐齐看过来：“啊，小野……”
阎野从身后懒懒地搭着邱鸣的肩膀，对众人笑了笑。
邱鸣拿了一袋关东煮给他：“急什么。”
大家友好地笑了。
阎野：“这小孩我领走了啊。”
“领吧领吧，记得到小楚那边签名，你老是忘记。”
阎野：“签了。”
*
“急什么？”
邱鸣止不住一直笑，胡乱推开关了门就一直往他身上蹭的人。
“矜持点哥哥，你没卸妆。”
“掉的差不多了。”阎野揉了揉他头发，人凑到跟前气都喷邱鸣脸上了，才问：“亲不？”
没了领带的阎哥也是帅哥，邱鸣一顿，扑上去舔他。
两人洗完澡出来玩手机，邱鸣探班果然上了热搜。
“没事，上次我衣服穿反也上热搜了。”邱鸣习惯性安慰了一句。
“嗯。”阎野牛头不是马尾地接了一句：“小锦姐好看不？”
小锦是今天那场务小姐姐，邱鸣把人名跟人脸对应上，回想了下。
“挺清秀的。”他说着探究的目光落到阎野脸上：“你觉得好看？”
阎野：“给你哥挖坑呢？我总不能觉得她不好看。”
邱鸣：“哦。那你觉得她很好看。”
“……”阎野扭头看他：“我看她跟了你挺久的。”
邱鸣：“谁先提她的？”
两人顿了一会一起笑了。
邱鸣：“你这醋怎么吃的那么干呢？”
阎野：“就你小醋缸了不得。”
收工晚，早上开工又早，阎野没能撑很久，闹了会就睡着了，起来也没喊邱鸣，自个儿跟着工作人员去了片场。
柴志业趁着阎野没看剧本，问:“成年礼有什么想法？”
“林高山问你的？”阎野闭着眼说：“你让他自己找我。”
那件事让人膈应，但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林高山做事经常用激进手段，这么多年来能改的也改了，乌景轩没给送出去，邱鸣也好端端的，真出去了他也能捞回来，不至于跟林高山闹得这么尴尬。
况且，在自己尚且还过得去的童年，林高山才是那个充当兄长和父亲的角色。
柴志业眼里闪过丝惊喜，立马给林高山发了信息。
林高山反应也很快，直接原句发给阎野。
阎野回得就慢了，他一直在给没睡醒的邱鸣发信息，手机上交的最后一分钟才回了林高山。
YES：扣两月工资。
YES：我现在给你想法，你帮我考试？
阎野生在开学季，这中间隔了场大考和暑假，林高山提前问他，纯粹就是没事找事来求和的。既然都心知肚明，他也懒得跟林高山客气。
邱鸣一觉睡到中午，醒来也没到片场找阎野。恒中初中部的同学们不简单，聚餐定的地点都不在学校本市……正好放假旅游都来了这边。邱鸣当导师那个综艺认识的朋友也在这边聚餐，时间凑上了，他正好过来一次赶两场，自己觉得挺划算的。
聚餐完回片场阎野还在拍，跟阎野明里暗里互撩几句晚上一起回去，白天睡到中午再去聚餐，这个假期过得再惬意不过了。
当时上学一个班里三个公众人物，其他学霸大能三天两头出去竞赛，班上上课都很少能有聚齐的机会，现在换个城市反而人头齐全，众人都说可能这个城市风水好。
上半场吃饭，下半场唱K，乌景轩在他们吃完饭的时候才到，陆子萱直接前往KTV场地，还远程给他们买了单。
“放多久？”邱鸣开始问乌景轩的行程：“能回去过年吗？”
乌景轩：“两天。过年没安排事。”
他们昨天在群里说过会过来看阎野，乌景轩本来不想来，一来分开的时间确实长了，二来他也有点好奇能让邱鸣念了一个晚上的造型是什么样。
阎野在他们那一直是超正派的老家长形象，这么正派的人演反派想想就很带感。
陆子萱人来是来了，跟班里同学却都不算很熟，反而跟邱鸣他们两合作过一两次稍微熟一点，晚上就坐在他们这边玩手机。
苏婉偶尔也过来，欲言又止的。
男生从外面搬了酒进来，凑了一桌玩他们百玩不厌的真心话大冒险。不感兴趣的人就排队点歌，邱鸣他们三个也不可避免轮到了一首。
“不许录像也不许拍照啊。”邱鸣强调：“小齐子，给我把那摄像头遮起来。”
这年头出门唱个歌也很艰难。
唱完他三又把口罩给拎上了，也不是摆架子，就是怕麻烦。
“下雨了。”邱鸣拱了拱乌景轩：“小野收工了，说待会来接我们。”
乌景轩揉了揉眼睛，提醒他：“鸣哥，你觉得有那必要吗？”
助理都借了车过来接送，他和邱鸣也不是回不去。
“……那我让他别过来了。”邱鸣又摸出手机。
“别。”乌景轩拦了他一下，眼睛亮亮的：“去游乐场吧，好久没去过了。”
就去过一两次，年少成名以后工作碰不上游乐场那地方的时候基本没法去。
“好。”
他们这边聊天，那边拼酒的喝倒了两三个，邱鸣和乌景轩也分到了一杯，当解渴喝的。有给女孩子准备的果酒，但有些性子辣的姑娘非得过去跟男孩子比。
“……体委，这边有没有自己来的？”邱鸣在苏婉经过时问了声。
好些跟家里一起过来的可能有人接送，就怕组团自己来玩的。
苏婉回头：“有吧，但我现在有点晕，记不得了。”
邱鸣：“……”
他看苏婉努力睁着眼，突然想起苏婉也是跟男生拼的成员之一。
“我去问班长吧。”乌景轩拍了拍邱鸣的肩膀。
玩到最后有点尴尬，有两个喝醉的男孩子大着胆子过来跟陆子萱表白，把陆子萱的脸臊的红红的，一边摆手一边向邱鸣求助。他们班平时都挺傲，进来三个公众人物也没谁觉得大不了，不打扰他们才是班里内部的默契，谁过了这个界限谁就招人烦。
但现在都毕业了，有两人带头，其他在这段时间稍有遗憾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邱鸣和乌景轩看势头不对开始主持散场，拿着要来的名单护着陆子萱，赶羊似的把一班同学赶到门口。清醒的都还好说，一个个确认有接送回去的才放人，有七八个组团来玩的女生，陆子萱出面让司机送她们。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夜里也有些冷了。
苏婉被风一吹抖了抖胳膊，往周围看一圈突然走到了邱鸣身边。
“邱鸣。”
邱鸣刚帮着齐邵妈妈把烂醉的齐邵送进车里，齐邵喝醉了对着街上乱喊我发小是个大明星，气得邱鸣差点当街给他来一拳。
他啊了声，回头看风里啰嗦的苏婉，眉心一蹙。
邱鸣问：“冷？”
他往周围男生身上找能借的外套。
“不冷。”苏婉脚步一晃，拦了他一下。
邱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苏婉这模样跟以往大相径庭，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乌景轩。
乌景轩也在帮着照看同学，接到邱鸣的求救赶紧过来了。
苏婉的眼眶红了，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顿时把邱鸣给吓懵了。
乌景轩带着陆子萱一块过来，陆子萱直接勾着苏婉把她带进怀里，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没事，别紧张，应该没有人跟着。”乌景轩安抚了邱鸣两句。
但是万一被人认出来还是很麻烦。
“她怎么了？”乌景轩离得远不太清楚。
邱鸣干咳了声：“冷了吧。”
陆子萱看了他们一眼，同为女生，心思细腻，但她知情也不好点出来……而且苏婉跟邱鸣的关系好像也还可以？
苏婉往脸上压了张纸巾，又哭又笑的：“你就当我耍酒疯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
她抽抽嗒嗒的，乌景轩却也瞬间了然了。打断也不是让她继续说也不是，杵在旁边还胆战心惊的。
邱鸣面上八风不动，他还能想起苏婉当初让他送情书的模样。那封情书对他很重要，不知道苏婉还记不记得。
他有点惆怅，往夜里瞄了一眼，极好的视力让他在雨夜也能看清车牌。路边停了好几辆，来接他们班同学的，现在走的也七七八八的了……有一辆特别眼熟，那个牌子他好像昨天才看过。
……哪来的好像。
就是阎野用的那辆。
他阎哥贼会挑时机。
“我喜……”
阎哥下车了，撑着把大黑伞走过来。
“体委。”邱鸣收回目光，打断了苏婉。
女孩子在外很少敢喝的烂醉，苏婉有点迷糊，但是不醉，她本来也是个性格烈的女孩，擦了擦眼泪茫然地看他。
“谢谢。”邱鸣说：“真的。”
苏婉又想哭了。少年期不告白觉得是遗憾，怕人家不知道，怕也许有可能，可苏婉打一开始就知道没可能。她抿了抿唇憋回去，挤出个凶巴巴的笑：“滚。”
陆子萱抱紧她，默默松了口气。然后一抬头看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阎野，三魂吓掉了两魂。
阎野手背在后面，递给了她个纸袋子：“刚刚碰到王叔，顺便拿过来了。”
里面是件外套。陆子萱没让人准备外套，知道是阎野避嫌用的说辞，接了过来抖开来给苏婉披上。
苏婉难得近距离接近偶像，居然累的提不起精神兴奋，可能还没缓过神，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家司机姗姗来迟。几人送走了苏婉，接连送走了其他人，才一块跟陆子萱告别。
下了雨，晚上还开门的游乐场很稀罕，给他们误打误撞找到一家，虽然很多设施不开了。他们就跟来看一看过瘾的似的。
走累了三人一人一杯沙冰坐在亭子里看雨，感受着晚风凉飕飕，身体也跟着凉飕飕。
阎野：“刚刚那个，在告白？她跟你关系好像挺好的？”
邱鸣抖了抖腿，嗯了声。
他在犹豫要不要把苏婉的事跟阎野说。
乌景轩的关注点偏了：“你怎么会提前准备衣服？”
“那是给你们拿的好不好？”阎野耸肩：“刚好看到个都成筛子的。”
乌景轩挑眉：“给我们？一件？”
“……”阎野不自然地卡了一下：“你平时都穿的挺严实的。”
乌景轩拖长音：“哦……”
邱鸣噗嗤一声乐了，抱着沙冰也抖成了筛子。
三个口罩人雨夜躲在游乐园的亭子里吃沙冰很奇怪，好在这边冷，戴口罩的人挺多。这会因为吃东西口罩都挂在下巴上，嘴里吐出来的气都凉凉的。
阎野扭头看了眼邱鸣红彤彤的鼻尖，心里像被动物轻轻挠了一爪子。
阎野喊：“弟弟。”
两个人同时看过来。
阎野把沙冰搁到桌子上，突然伸手拉着乌景轩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视线，同时拽着邱鸣的衣领，眼眸稍稍眯起，吻在了邱鸣唇上。
乌景轩：“……”
邱鸣耳朵红了，脸跟着也红，他能看到幺儿捧着沙冰维持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僵硬的样子，而阎哥的吻虽然短暂但来势汹汹。
“阎野。”乌景轩咬牙切齿：“你这个禽兽。”
……
柴志业不太明白为什么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之后乌景轩非得坐副驾不说，回去以后也强调自己要另外开一间房间不想跟他们两挤。邱鸣缠着过去要跟他一块睡，阎野就抱着胳膊等在门口，乌景轩又气又急地把邱鸣给塞了回去。
林东：“柴哥说我还不信，到底怎么了？又闹矛盾？”
乌景轩心情沉重：“没事，我想自己待着。”
阎野太缠人了。邱鸣心说。
话没说两句就又亲又啃的，大家都正值青春，你蹭一下我蹭一下很容易出事。
邱鸣抱着被子隔离开阎野，哭笑不得：“别闹。”
真神奇，有朝一日这两字轮到他跟阎野说。
不闹就不闹吧。阎野铺好窝拿出剧本来看。
邱鸣被他闹的心浮气躁，贴着墙坐了好一会才慢慢挪回来。
“阎哥。”
阎哥入定了。
“小野。”
小野不在线。
“阎小野。”邱鸣看了眼剧本：“糊弄谁呢，我记得你明天演哪段，别装了。”
“喊谁小呢？”阎野扔下剧本捏他脸。
邱鸣目光下意识往下一瞥，半途堪堪收回来，对上阎野似笑非笑的眼神。
邱鸣：“谁闹别扭谁小。”
阎野嘴角一抽：“你是不是很想试一下？”
也不是很想，大概稍微有一点。
鸣哥很多时候脸皮厚，舔了舔唇跳过这个话题，撑着阎野的腿问他：“你闻闻自己是不是一股醋味？”
阎野没否认：“到底是谁招蜂引蝶？”
“彼此彼此。”邱鸣得到答案满足地放开他，抱着被子躺回去玩手机。
阎野皱眉。
邱鸣：“她给你写过一封情书记不记得？你还回了一朵花。”
阎野：“……”
邱鸣谴责他：“你好绝情。”
阎野:“？？”
跟着躺下来把背对着他的邱鸣重新捞进怀里，阎野亲了亲他后脖颈。
阎野闷闷道：“我要是记得现在酸的就是你了。”
被提醒过阎野其实隐隐有了点印象，因为邱鸣记得肯定是他送过来的，还让他十分惦记。
但阎野懒得继续想。
“说的也是。”邱鸣抱紧被子，往前蹭：“别动手动脚。”
阎野跟着追过去。
蹭着蹭着贴到了墙，无路可躲。
阎野叼着他充血的耳朵：“要帮忙吗？”
邱鸣：“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