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闻远了解莫行舟,所以,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莫行舟帮他搭上这层关系。
双方长辈都满意,这件事情会顺遂很多,所以后来,唐梓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如果不是唐梓一意孤行,他们之间的婚约早毁了。
涂知其看出来莫闻远不想多说,他叹口气,去看顾野,脸上出现心疼。
在莫闻远待了那么久还能痴心不悔的人,不说别的,就说痴心不悔这一点他都佩服。
莫闻远是个什么玩意儿,冷心冷肺,什么人都不放在心上,尤其是像顾野这种小玩意儿,要想让莫闻远起一点恻隐之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算了,”涂知其只能说,“往后你就知道了,人一辈子有些东西根本不重要,反而重要的是你随时可能放弃的人。”
莫闻远恍惚一瞬,他看着顾野略显苍白的脸,是吗?
可是顾野,我不打算放弃你,这一点,你应该很早就清楚了。
如果真的想放弃,那他就不会想办法把顾野从齐君与身边抢过来。
莫闻远一直等到晚上,他去厕所洗澡,刚出来去查看顾野的情况就发现对方有转醒的迹象。
莫闻远叫来医生,结果医生一来,顾野就睁开了眼睛。
莫闻远定在原地,心里升起一阵紧张,喉结不自觉动了一下。
“怎么样?”
“没事了没事了,莫先生不要太担心,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又嘱咐了注意事项。
生殖腔摘除对于一个男性omega来说就相当于女性摘除了子宫,顾野以前就无法怀孕,但是那个可以治,现在,他是彻底断绝了怀孕生子的可能。
医生走后,莫闻远慢慢靠近床边,刚才人多,他没看得太仔细,现在看清楚了,顾野确实醒了。
“顾野?”
莫闻远伸手在顾野上方挥两下,似乎还在确认顾野是不是真的醒了。
眼珠子在转,莫闻远把手收回来,然而顾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和没看见他时如出一辙。
“顾野?”
莫闻远又挥动了两下手,想到这是不是手术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这一叫,顾野不只是没看他,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人害成那样过后,等人醒了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这种人太过自我,会喜欢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莫闻远抖着声音叫医生过来,检查之后还是没事,他这才明白,顾野是不想和他说话。
莫闻远能理解,真的,他让医生离开,自己守在顾野身边,他坐在床边,电脑放在自己腿上,一会儿看着电脑,一会儿看看顾野,时不时还回上一条信息,莫总很忙。
顾野不想说话,那就不说,他可以闭嘴,等顾野愿意和他说话他再开口。
顾野动不了,没醒的时候还好,他什么都不知道,等醒了才感觉出来自己应该是一个姿势躺得太久了,身上很多地方都没有知觉,他想翻身,自己在被子里试了一下,才发现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
气氛沉闷了很久,到半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睡着。
莫闻远没像今天这样在病房里待这么久过,以前是试验品,成天被绑在雪白的床上,虽说没表现出来过,但那会儿也留下了不少阴影,只是他不喜欢,那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能攻击他的弱点,只要是弱点,莫闻远都不喜欢。
莫闻远去了旁边的病床上,半躺着,腿上放着电脑,半夜还在工作,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没照顾过人,从顾野醒到现在,没问人家饿不饿,渴不渴,可能是因为顾野醒的时候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他也忘了。
顾野头脑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嘟囔,“我想喝水。”
莫闻远停下敲动键盘的双手,转头看向顾野,炙白的灯光下,他看到顾野的嘴唇动了动。
莫闻远放下电脑,下床走过去,把耳朵凑到顾野嘴边,听了好几遍才明白过来顾野想要喝水。
医生前脚嘱咐的事,后脚他就忘得一干二净,莫闻远抿抿唇,拿过一旁的水杯,把顾野扶起来,喂他喝水。
他好像没听医生说什么,但是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情医生好像又说过了。
喝完水,他让顾野靠在自己怀里,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不舍得放开。
以前没有过这样的心境,不会对一个人产生这种情感。
莫闻远眼底发暗,到底是好是坏?
“顾野……”思虑的太深,莫闻远竟情不自禁叫渴顾野的名字,他反应过来,又微微皱眉,低头去看顾野,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着了。
顾野好像说了什么,莫闻远没听清,他弯下腰,偏头,把耳朵凑过去,“你说的什么?”
这次他听清了,顾野说的是,“失望吗?”
莫闻远疑惑的嗯了一声。
顾野的声音又虚弱又平静,“我还活着。”
莫闻远心底狠狠一跳,他僵硬的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明白了顾野的话。
在顾野看来,莫闻远是想让他死,最好是死不瞑目,这样莫闻远会很开心,毕竟顾野这个人,除了成为一个泄欲的工具之外对莫闻远来说没有一点作用。
“失望吗?我还活着。”
他记得莫闻远那个时候的样子,好像是真的要杀了他。
这句话之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悄悄摸摸的不见了,莫闻远还抱着顾野,只是身体呈现出一种非常不自然的僵硬,怀里的人体温好像有点高,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嘴里含着一块冰。
莫闻远想说什么,他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这是真实想法,可伤害了也是既定事实。
而且顾野也不会给他说的机会,他现在被莫闻远抱在怀里没有反抗是因为他没有力气,别说反抗,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夜深了,医院里也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收新的病人,没有突发情况,医院里不会太吵闹,这一层甚至不会出现脚步声。
等了许久,等顾野睡着了,莫闻远才把顾野轻轻放回去,他给人盖好被子,走出病房去了外面的厕所抽烟。
厕所的味道不好闻,莫闻远在一个隔间里,靠在木板上,盯着散上去的白烟发呆。
顾野还没醒的时候,唐梓联系了他好几次,给他发了礼服的图片,好几套礼服,非常精美昂贵,也非常符合唐梓的气质。
莫闻远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提起什么兴趣,也没有任何想象中的画面,他对这场婚礼更没有憧憬,结婚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平时吃饭一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他让唐梓自己做主,换来的是唐梓几声冷哼。
烟在指尖燃烧,烟灰掉落在地上,一根烟,他只抽了两口,好像他出来并不是为了抽烟,而是想找个地方让自己平静一下,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莫闻远没去深想。
站了很久,莫闻远出去时都感觉自己身上全是厕所里的味道,他嫌弃的皱了皱眉,又在走廊上站了很久,让风把味道吹散才回到病房。
顾野还在睡,莫闻远坐回去,看着顾野发白的脸心里才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他给陈郁青说的那句话不是瞎说的,顾野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真实和平静。
像这种一直在尔虞我诈中生存的人,不论在哪里,不论是看谁,都会留心眼儿,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自我保护。
莫闻远一夜没睡,他以为顾野会问原因,会骂他,会发火,他没去想过只有这么平静的两句话。
读不出来什么别的意义,却让他感觉到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平静。
有一类人,他们天生适合演戏,在演戏的时候,什么温柔的动作随时都能做出来,什么能蛊惑人心他们就说什么,等到不演戏了,用真面目活着时,他们反而会不知道说什么,甚至还带着不知所措。
莫闻远的演技巅峰,都奉献给了顾野。
比如说两个人守着电脑看鬼片时他会在恐怖的时候下意识伸手遮住顾野的眼睛,比如说两个人出去拿电脑时他也会替对方遮挡一大半寒风。
有时候演起戏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那是演的还是真的,总感觉好像是应该这样做所以就这么做了。
等到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真实的自己,不知道是在模仿谁,但莫闻远的温柔向来带着表演成分,不了解他的,确实看不出来。
不过,第二天的疲累却不是演的。
医生照例查房询问,顾野醒的时间算早的,能捡回这条命,在医生嘴里都说带了点运气的成分。
运气好不好,有时候真的能直接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莫闻远和医生寒暄两句,“是,他运气一直不错。”
顾野没朋友,除了莫闻远,也只有涂知其过来看他。
虽然在顾野眼里,加上这一次他们也就见过两面,不过涂知其对顾野印象不错,毕竟这个社会上能治得住莫闻远的人不说少,直接可以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