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川枯坐一夜，来时的那种精气神陡然散去，整个人苍白又憔悴。
这三年他凭着一口气撑着，坚信自己的小胖子活着，七月活着。哪怕一次一次失望，他仍旧心怀希望。
春溪村这次是他最笃定的一次，却也给了他致命一击。
所有的希望好像在这一刻都碎了，他坚持的三年仿佛只是自己的一个执念。
天空出现鱼白肚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一阵嘎嘎的叫声，将徐湛川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
他侧头望去，那群小鸭子一只一只从窝里钻出来，先是朝着门的方向嘎嘎嘎几声，似乎在叫人，等了一会不见里面有动静，转头失望的又嘎了几声从院子里特意留的小洞里钻出去寻食了。
徐湛川目睹完它们离开你，又看向生机勃勃的院子，院子应该有人照料。哪怕对方走了，也没有一丝颓败的气息。
窗户开了缝隙，浓郁的花香混合着草药的香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苏雨会不是霖霖，为什么不是呢？
只是大概没了心力，徐湛川在心中质问都有气无力，他坐在原地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直到手机响起，将他唤醒。
看到霍阳的号码，徐湛川怔愣了会才接起，“说。”
声音平淡无波，没有任何情绪，霍阳却立马提起一颗心，“三少，您没事吧？”
“说事。”徐湛川没力气废话。
霍阳跟了徐湛川多年，感觉到他情绪的微妙，只是三少不说，他不好再追问，但语气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是这样，DNA鉴定报告出来了，周璐璐的确是苏馨柔。”
一句话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当红女星周璐璐是苏馨柔？
徐湛川没想到自己无意中一眼，觉得那女人异常，没想到居然真的是。
他不久前无意中在徐家的商场广告屏里看到周璐璐，当时就觉得对方神似苏馨柔，尤其是一些小动作。
查了对方的资料，才知道对方出道不足三年，没有多少实绩，却爆火网络，成为新晋内娱的女流量。
但在这之前对方完全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徐湛川这三年没有放弃寻找苏霖霖母女，更不曾放下造成这一切的苏馨柔。
只是从苏霖霖和七月出事后，苏馨柔就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霖霖抱着七月跳河，可以说尸骨无存，但苏馨柔凭什么？
三年徐湛川动用了所有人脉，国内国外都找过，可就是没有消息。
所以在看到周璐璐后，出于谨慎徐湛川让人暗中调查了周璐璐。
只是他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花了这么大功夫找苏馨柔，对方却换了张脸就在他眼皮底下混着。
徐湛川被气笑了。
他的小胖子和七月还生死未卜，害死她们的苏馨柔换了个身份居然去当明星了。
而且还当的风生水起。
徐湛川的笑声隔着手机都让霍阳瘆得慌。
这也不能怪他啊！
他们做投资的，又不接触娱乐圈，更不追星，怎么会知道苏馨柔竟然如此大胆狂妄。
“三少……”虽然霍阳觉得冤枉，但到底是他办事不利，低低的唤了声三少讨饶。
徐湛川没兴趣听霍阳告罪，“她现在人在哪儿？”
“常居燕京，但下周一会到安城参加欧亚的新店的开业店里。”
徐湛川冷笑一声，一夜未睡的脸上透着一股阴翳，“她背后的资本查清楚了吗？”
“查到了。”说到这霍阳顿了顿，“是嘉乐。”
徐湛川轻呵一声，倒不完全意外。
嘉乐是三年前出现的一个资本，这两年很有黑马之姿，而他背后的持有者是徐家大房的二儿子，他的堂哥。
“要继续吗？”霍阳见他不说话，试探地问。
自从三年前三少进入集团，大房对他们的挤兑就更加厉害。
如今查出周璐璐就是苏馨柔，而她起势和徐家大房有关。要是继续下去，两房的恩怨怕是要扯到明面上。
外界都说老爷子疼爱徐三少，但事情真要到了那时候，徐老爷子究竟支持哪一方可不一定。
“为什么不继续？”徐湛川沉声反问。
霍阳并不意外。
“既然她还有胆量回安城，还如此大张旗鼓，我不扒了她的画皮都对不住她。”徐湛川说完冷笑一声，之前黯淡下去的生机重新徐徐燃起，却不再是因为爱，而是恨。
他绝不会让害死他家小胖子的人逍遥法外。
周璐璐是吧？希望她爬得更高一些。
这样跌下来才更疼。
挂了电话，原本颓丧的人起身推开房门。
九月的微风习习，徐湛川看着满院的生机，有那么一刻他多么期望这里就是他的小胖子和七月生活的地方。
可惜她们被葬身在了十二月冰冷的湖底……
“霖霖，我会让每一个伤害你们的人都去地下向你们道歉。”在满院的花海里，徐湛川怨憎的低喃。
“嘎……”
只是他的狠话刚放完，就听到嘎的一声。
接着裤腿一紧，一种很不好的直觉让徐湛川缓缓低头。果然看到之前小林照片上的鸭子，此刻正叼着他的裤腿。
可它们不是那会儿都出去了吗？
徐湛川哪怕做儿童的时候都没接触过这种长嘴生物，眼下全身僵硬，低低地警告，“走开！”
可那鸭子不但没有放开，反而咬得更紧，徐湛川一抬腿，那小家伙就被抬到半空。
一夜未睡，情绪又起起伏伏，加上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他想弯腰将鸭子扯下来，却一阵晕眩。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再次对着那小小的一只低低警告。
阿黄全然不理会，继续死死咬着。
旁边有其他鸭子也跑了回来，看到眼前的情形，立马嘎嘎地开始叫骂。
徐湛川看到有两只鸭子过来冲着自己嘎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那鸭子在骂他。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嘎嘎声越来越响，他非常担心它们将村民召唤过来。
昨天进来的时候满怀希望，眼下才觉得自己被希望冲昏了头脑，行事唐突。
就他眼下出去被村民打死都没话说。
看看越来越多的小鸭子，和吵闹的嘎嘎嘎声，他苦中作乐地想，徐忘那个小话痨的确抵得上十只鸭。
想到两个孩子，徐湛川的面容柔和几分，正想着怎么摆脱这群小家伙们，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徐湛川再去听，却没了声。
迟疑了下，他找到晚上进来的地方，那只咬着他的领头鸭死活不肯放，他只能带着它一起翻墙，不想才爬上去就看到院子外围了一圈村民，每个人手中拎着一个家伙。
桂花婶先是看到他，接着看到挂在他腿上的鸭子，猛地大声喊道，“渣男，你还敢偷鸭子！”
“打死这个小偷！”“大家一起上！”
徐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