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制造的变数竟成了她的威胁◎

  宋时祺和宋时妍看完热闹, 出了茶肆。

  “祺姐儿,还早呢,我们去万胜街逛逛吧!不知王婆子家的馄饨摊子出摊没有, 嗯……好像还早, 不如我们先去……”她一个劲说个不停,发现没有得到宋时祺的回应,脚步停了下来。

  可宋时祺好似根本没注意到, 还在往前走。

  她急忙几步追上,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想什么呢?你爹爹又升官了还不高兴?”

  “高兴!”

  “那你这苦大仇深的脸又是为何?”

  “我……我也不知……”宋时祺确实无法解释此刻的心情, 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很不开心。

  “让我想想, 有样东西必定能让你开心起来,”宋时妍拉起她的手, 一路往前走, “走走走!”

  她被宋时妍带着拐进万胜街的繁华路段, 很快停在一家铺子门口, 宋时祺并不陌生, 这是他们时常光顾的“蜜香阁”,京城最大最贵的糖果铺子。

  宋时妍轻车熟路地挤进去, 朝店铺掌柜喊着:“吴掌柜, 来一盒姜汁窝丝糖!”

  “嘿哟宋小姐,对不住, 您看这牌子,”他指着柜台右手边的一块木牌, “新品姜汁窝丝糖售罄啦!”

  “这么快就没了?”宋时妍难以置信, 祺姐儿最爱那姜汁窝丝糖, 她是特地来买的。

  “没啦,托惠民堂的福,今儿个贵人云集,来买的都是大家府上的,一买就是二三十盒,一个时辰前就卖光啦!”

  “就不能多做些吗?”宋时妍还不死心。

  “宋小姐您知道的,我家的姜汁用料讲究一个品质上乘,下一批红姜还在路上,我们也不能拿普通生姜做了糊弄客人吧?您看,今日要不来一盒原味的解解馋?”吴掌柜极有耐心地跟她解释。

  “原味的哪能比?”宋时妍小嘴撅起。

  “算了,我们明日再来买吧!”宋时祺过来拉她。

  “是宋二小姐啊,您放心,小的明日定然先给您留一盒!”吴掌柜笑眯眯看着宋时祺,殷勤万分。

  “好,多谢。”

  姐妹俩手拉手出了蜜香阁,就见对面角落一个眼熟的身影正靠墙蹲着哭鼻子。

  “咦,那不是小不点柳誉吗?”

  “还真是!”

  柳誉是桓夫子带进宋氏学堂的学子,据说是众学子里唯一一个正式拜桓夫子为师的。

  他勤奋好学,课业很好,性子也极好,在学堂很招人喜欢。只是他人要比同龄人要瘦弱,据说是因为他母亲早产的缘故,故而常有人唤他小不点。

  “你怎么了?”宋时祺走到他面前,蹲下,歪头看他。

  “我……我没买到姜汁窝丝糖……呜呜……”柳誉认出是学堂里的姐姐,小嘴一憋,委屈得不行。

  “真巧,我也没买到。掌柜说明日有,明日我给你买一盒可好?”

  柳誉连连摇头,“明日就来不及了……呜呜……明日……我弟……我我就见不到我好朋友了……”

  “姜汁窝丝糖是给你好朋友的?你明日就见不到他了?”宋时祺顺势蹲到他旁边,理清了他的意思。

  “嗯……”柳誉一想就悲从中来,边点头边不住用袖子擦着眼泪。

  “你朋友最爱那姜汁窝丝糖吗?”

  柳誉闻言抬头,眼神有些茫然,片刻才道:“应该喜欢吧,那么多人来买,他最爱吃糖。”

  “不一定哦,你看我们俩,就我爱吃姜汁窝丝糖,她一点不喜欢,嫌红姜的味道不好闻,还有点辣。”宋时祺拉过宋时妍指了指。

  宋时妍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辣死了,我可不爱吃,我最爱吃软软的饴糖!”

  柳誉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真的吗?可掌柜说那是卖的最好的……老少皆宜……”

  “你好朋友几岁呢,跟你一样大吗?”宋时祺问。

  “跟我同岁。”

  宋时祺“哈”了一声,伸手拍拍他的头,“相信我,你朋友一定更爱吃水果味的糖果,我看那果味的高粱饴糖还有,那个保存时间更长一些,要不你去买那个试试?”

  “真的?”柳誉吸了吸鼻子,虽是疑问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哭着挤成一团的小脸舒展起来,“好,就买水果味的!谢谢两位姐姐!”

  宋时祺站起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顺手拉起柳誉跟他告别,“好啦,那我们走了!”

  看着小不点走近蜜香阁,两人转身离开,可没走几步,迎面又来一个熟面孔,宋时祺下意识想躲,然而此刻她们站在大街上,并无可避之地,于是只好恭敬上前行礼,“桓夫子。”

  “不必多礼。”桓翊心情很好,笑着看向她,却见她眼眸低垂,神色淡淡。

  “桓夫子是来接柳誉的吧?”宋时妍热心指路,“他在那边的蜜香阁呢!”

  “是,多谢。”

  “我们走吧!”宋时祺挽住宋时妍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拐过一条街时,无意间扫了对面一眼,又顿住了步子。

  “你又怎么了?一会儿快一会儿停的?”宋时妍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宋时祺的目光看过去,“谁呀,哎!”

  宋时祺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拉进最近的一家铺子里,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别喊,我又瞧见熟人了!”

  宋时妍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眼睛亮了,猜想定然又是遇到上次一样听壁脚的事儿了,她兴奋地将声音压到最低,问道:“谁啊谁啊?”

  宋时祺扫了一眼她们所处的铺子,是家卖首饰的,于是叫了掌柜说要上楼上雅间慢慢挑,掌柜殷勤万分地将他们带到二楼,给他们挑首饰去了。

  宋时祺将二楼窗户拉开一条缝儿,正好能瞧见对面二楼的包厢,霍小将军坐的位置一向固定,二楼最东边那间的窗口,果不其然,霍轩和四皇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那个包间里。

  “祺姐儿,你在看谁啊?”

  宋时妍凑到她身边,试图抬头瞧外面,就被宋时祺一把按住了脑袋,“乖妍妍,你去挑你喜欢的首饰,我给你买!”

  “哼~又不带我……”宋时妍噘嘴嘀咕,但还是乖乖依言坐下挑掌柜呈上来的首饰。

  宋时祺一直觉得柳誉眼熟,四皇子也眼熟,但总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今日连番见到两人就觉出不对来了,柳誉和四皇子,虽然身形不同,五官也不甚相同,但眉眼之间给人的感觉十分相似。

  今日皇上出行,带了好些个皇子公主一同出来,四皇子被师傅霍轩带出来应是得了皇上或者皇后的首肯,但应该仅限今日,其他时候,皇子们是轻易出不了皇宫的。霍轩待他一人来酒楼是要做什么呢?

  柳誉的话还在耳边:“明日就见不到了……”

  宋时祺隐隐有种感觉,她今日能等到些什么。

  约摸一刻钟后,街角果然拐进了两位熟人,他们走到对面酒楼门口就有伙计前来引路,很快,桓翊和柳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霍轩和四皇子所在的包厢,四人对面而坐,正说着话。

  看着倚在窗边栏杆处分享糖果的两位少年,宋时祺感觉脑海里仿佛涌入了无数画面,在答案呼之欲出之时,她就被那些还未看清楚的画面冲击得头痛欲裂,她抱住头,瘫坐下来。

  ……

  五月初一,宋时祺、姨母和姐姐各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一个粗使婆子,以及新买的四个护卫,登上了去往杭城的船。

  这艘客船不大,因着大多都是女眷,宋时祺本想包下一整条船的,可预订时船主人说是另一半已经有人预定了,于是只好包下一半。

  然而他们登船许久,行礼都放好了也未见到对面包船的主人,只看见陆续有仆从搬了行礼上来又下去。

  直到船要开了,才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宋时祺好奇地打开舷窗,这一看就后悔了,慌乱之下关窗的声音有些大,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躲是躲不掉的,随着船身轻晃,就听外头有小厮求见的声音,“我家公子来拜访同船客人。”

  姨母出面寒暄过后就听丫鬟来请她出去的声音,宋时祺平复了一下心情,认命般出门。

  “祺姐儿快来拜见夫子。”姨母自是乐得与熟识之人同船,眼前这位还是祺姐儿的师长,沿途有个照应就更好了。

  宋时祺乖顺地向桓翊行了学生之礼,就见柳誉在一旁朝她笑,“祺姐姐好!”

  她这才放松心神,“你怎么来了,不用上学吗?”

  话是朝柳誉问的,其实也是问桓翊,你一个夫子不在学堂好好待着教书,跑这船上来干嘛?

  “誉儿离家有些时日了,思母心切,故而夫子送誉儿回安庆府小住几日。”柳誉满脸的即将要见到母亲的兴奋。

  “安庆府……”宋时祺口中喃喃,若有所思。

  桓翊并未在宋家那一半船上多待,留了柳誉跟宋时祺玩一会儿,告辞回到自己那一边。

  墨三很快跟着主子走到了船尾。

  “那群流匪如何了?”桓翊长身直立,眉心蹙起,看向远方。

  “回公子,那波流匪一直有暗卫盯着,因京城敏感,不好就地解决,前日他们得了宋二小姐要出京的消息,分了三路各自离京,他们一离京暗卫就开始行动,水路十人留了两个活口其余全歼,陆路两队我们抓到五人,还有一队跟着匪首胡泰的,狡猾非常,极善伪装,我们人手分散,被他们逃走了。”

  “胡泰?”桓翊有些诧异,这个名字很熟。

  “正是,他原是活跃在西南地界呼延山一带的土匪,被我们的剿匪队伍清剿之后一路逃亡,没人想到他们竟胆大包天躲在了京城天子脚下,还看上了宋家那笔大财……”

  桓翊眸光复杂,心脏又开始抽痛,他制造的变数竟成了她的威胁……

  胡泰,他想起来了,便是前世与西南蛮合作围困霍轩运粮队伍的那伙土匪,据说他善谋略,做事后手不断,且为心狠手辣,霍轩的死他脱不开干系。

  “再增派些人手过来,时刻护卫这条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