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生活静谧而安稳，无人打扰。江懿将婚后的蜜月期也算作及时行乐的一项，他带着奚竺度过每个只有彼此的日夜。
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么一座岛。
奚竺又见过江懿的那些朋友，上次在国外见面，称得上是不欢而散的——对于奚竺而言，那时的自己无法正视江懿的友人，更做不到坦荡对话。
他始终在那时无法确认江懿的感情。
他也有些逃避去审视和江懿纠缠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闪躲那些本该被察觉的蛛丝马迹。
因为太在乎，所以他更迟疑。
只是从前的所有不确定已经变成了肯定。奚竺得以平静地面对江懿的友人。
他听他们讲说和江懿的某些故事，生动而有趣，仿佛通过这些言语，他能看见不曾见过的江懿。
他们没有向他强调此时此刻的江懿有多爱他。
没有替江懿向他承诺什么。
也未曾将他与江懿曾经的情人做任何比较。
他们只是很自然地登门拜访，在岛上小住了一晚。
一起举行了个庆祝晚会。
庆祝江懿终于步入了婚姻——虽然他们对婚姻的看法不太美妙。
他们大部分还是更想醉生梦死，逍遥自在的过一生。
于是奚竺询问过叶浔后，将叶浔的联系方式推给了他们。
这一刻起，他的朋友，和江懿的朋友，他的圈子，和江懿的圈子，终于有了连接。
未来的某天开始，他们的人生将会不断重合。
奚竺钟情这样的生活。
他们即将结束蜜月期时，奚竺感觉到了不舍。和叶浔聊天时无意透露了这一点，当天下午，岛中就多了三面镜子。
叶浔送来的，说是要为他们本就新奇的夜生活增添更有趣的颜色。
那三面镜子被摆在卧室里。
晚上做爱的时候，奚竺被迫欣赏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丝不挂，满面潮红。
他一只脚踩在地毯上，另一只被高高抬起，膝盖弯着，从膝盖到大腿的曲线弧度被镜子映照得清清楚楚。
包括江懿从身后插入时令他不得不颤抖的身躯。
他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被三面巨大的镜子忠实记录。
江懿用这个姿势站立着操他，他没处躲闪，踩在地毯上的脚在偶尔被顶到深处时微微踮起，身前性器喷洒的精液落在腰腹，溅上镜子，每个画面都淫靡不堪。
这让奚竺觉得羞耻。
他在快感中达到高潮，深陷情欲时只看见神情迷乱的自己，理智回笼时，他就不得不注意到镜中最中心的位置。
他和江懿相连的身体。
因为这个犹如特意展示的姿势，他分开的双腿将穴口完整展现出来，当江懿的性器抵进去时，能在镜中看到穴口被撑大，泛着点儿红，水光若隐若现。
他做不到忽视这几面镜子，于是江懿的每次进入都被他彻彻底底地感受与看见。
镜子里的人影晃到了凌晨三点。
奚竺被放下来的时候，屁股上还挨了几个巴掌。他骂江懿是禽兽，江懿一边应着，一边抱着他走进浴室。
奚竺照常开他的花店。
江懿接手了江氏的一家发展前景相当可观的公司，工作的态度出乎意料的认真。
事实上江懿从来和纨绔搭不上边。
除了曾经在感情生活上一塌糊涂，江懿在许多事业决策上都发挥得近乎完美。
但婚后如此认真的态度，还是让不少人为之惊讶侧目。
生活一天天度过。
奚竺的心越来越安定和轻松。他想要的生活一点点接近他，似乎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他失去。
偶尔叶浔会问他和江懿的感情如何，担不担心江少移情别恋等等。
奚竺的答案也从不确定变成了不担心。
后来，在婚后的第五个月，那天晚上，江懿和往常一样将车停在花店前，下车来接他。
花店里有浅淡的花香气。
江懿倚着柜台，姿态闲适，目光落奚竺忙碌的手指上，他带着笑意问：“今晚有空吗？”
闻言，奚竺指尖一顿，抬起头，笼罩在灯光里的脸有些惊讶：“你想说什么？”
江懿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奚竺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道：“真的是惊喜？”
但愿不是惊吓。
江懿挑眉。
奚竺又低下头去整理柜台，这段时间花店的生意不错，叶浔这个朋友成天帮他宣传花店，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好些想通过他巴结江懿的人也终于有了借口，订单都要争个多少。
江懿耐心等了许久，等他终于结束工作，愿意从柜台里走出来，江懿就道：“奚老板真是贵人事多。”
奚竺没说话，凑上去吻了吻江懿的唇。
他们在阴影里接吻。
一吻结束，江懿摩挲着他的手腕，看了眼那只镯子，微笑道：“很衬你。”
奚竺自然而然地配合：“都是江少眼光好。”
江懿失笑。
他们回到家，奚竺被江懿推到书房里。
“我先去洗个澡，等我？”江懿在他耳边说话。
细微的吐息混着淡淡的香气，令他片刻就目眩神迷。
他张口说“等你”。
于是他听到江懿笑了笑。
房门打开，“咔哒”一声，又轻轻关上了。
他缓了会儿，离开书桌站直了身体，手指碰到桌上的一本书籍。
奚竺顺手将书拿了起来。
他翻阅这本书，字字句句都是江懿的笔迹，记录的内容不像是日记。
奚竺默读它的第一页。
江懿用摩斯密码写“第一次”，又写“第二次”，顺序直到第七十二次的时候，江懿又重复了最开始的三个字。
“第一次”。
之后的每句话都在反复进行着递增排序，有些时候排到第三次后又会换一页写第一次，整个行文犹如天书。
后半本依旧如此。
奚竺有些好笑，笑着往后飞快翻了几页，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突然顿住。
他可以看不懂所有的摩斯密码，但是他看得懂千百个长短字符里的那一句。
“I love you.”
奚竺红着眼睛等江懿回来。
他坐在书桌前，暖黄色的灯照在他的脸上，衬着那双眼睛红得厉害。
江懿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他含泪的眼。
江懿忽然后悔给他这个惊喜。
“怎么了？”江懿不打算乘胜追击，再说什么煽情的话，他走到奚竺面前，按着桌上的那本书，轻笑，“看书还能看哭？还不如被我操哭。”
奚竺这次没有对抗他的胡说八道。
奚竺仰着头看他，嗓音哽咽，盈着泪，缓慢而坚定地开口：“我爱你，老公。”
他们在寂静中对视。
过了许久，江懿收敛了随性的笑意，他凝视奚竺通红的眼睛，异常认真地吻了下去。
这世上有风流的人，薄情的人，负心的人。
江懿曾是这种人。
然而人生的无数种选择里，
他选择做奚竺所爱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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