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竺跟着江懿回了家。
对于江懿来说,家的概念也许没那么复杂,但这也的确是他第一次,将一个人当成“家”的一部分。
他们还是没有提那天的事情。
关系是否会改变,喜欢到底有多少,似乎无足轻重。
至少奚竺是如此看待的。
他不会去追问,去探究问题的答案。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没办法去问。好像问了就表示他特别在乎,问了就意味着江懿完全将他掌控。
奚竺不喜欢做别人手里的风筝,笼里的囚鸟。
他需要尊严。
而提出这样的问题,就等同于丢掉自己的尊严。
奚竺不想这样,所以他宁愿不问。
江懿又送了他一盒香水。
“下次见面,我要看到那只镯子。”江懿说,“不许再摘。”
他被江懿不轻不重地命令了一句,有些脸热:“什么时候都不许摘?”
江懿道:“都不许。”
顿了顿,江懿又道:“我和你做爱的时候又不会碰到它,有什么摘它的必要吗?”
他偏着头看了江懿一会儿,忽然说:“比如哪一天你不再需要我戴它的时候。”
江懿和他对视。
而后问:“不再需要的时候?奚竺,你想说什么时候?”
他觉得江懿知道。
所以他回敬到:“江少不是喜欢猜吗,那你猜一猜我想说什么。”
江懿不答反问:“猜对会有奖励吗?”
“……”奚竺完全没预料到江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怔了两秒,回答,“我能奖励给江少什么?”
江懿道:“你猜我想要什么奖励。”
不过几句话也被江懿原封不动报复回来,奚竺不想再说,转头就走。
江懿笑着从身后追上,伸手牵住他的手腕。
奚竺停下脚步。
江懿道:“你忘了拿我送你的那盒香水。”
奚竺这次是真的被玩得有些生气,他瞪了江懿一眼,还没来得及动身,江懿又说:“不会有你假设的那一天。”
“你能保证?”他问。
江懿握了握他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我和贺亭是两种人。奚竺,我不否认我从前做过的任何事,但你接受了从前的我,就要相信现在的我。”
奚竺侧首看过来。
他听过海誓山盟、坚贞不移的许诺,得到过甜言蜜语,也受到过难以释然的教训。
他在贺亭口中听过很多动听的话。
唯独江懿同他说情话,他觉得心动,也感受荒诞。
“我都没办法保证这一生。”他轻声说话。
江懿道:“谁都没办法保证,但我愿意保证。”
于是奚竺意识到江懿和贺亭这条同样的河流涌向不同的地方。
他们都是沼泽,是深渊,是令人又爱又恨的所有。
但是江懿骄傲到不愿意和任何河流汇聚。
江懿就是江懿。
相同的甜言蜜语,未必有相等意义。
奚竺好半晌才开口说话:“我也愿意保证。”
他说。
江懿公开了自己和奚竺的关系。
从情人跨越为恋人,似乎轻而易举,又好像布满荆棘。等奚竺回头再想,忽然一时也想不清楚怎么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许一切都起始于在国外没能完就的那个吻。
又或许,
从很早很早之前开始,奚竺就有所期待。
他不想说自己是个对爱情渴求度很高的人,他可以独来独往,可以享受孤独,但他同样被爱情把控掌握。
他从一开始就清楚,自己不拒绝江懿,只因为有好感,因为喜欢。
但他不想承认这种事,毕竟江懿和贺亭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同样的风流,同样的薄情,嘴上说得再好听,该背叛还是背叛,想离开就会离开。
他甚至现在也不明白江懿为什么会喜欢自己。
可如果要追问,奚竺总觉得自己不会获得真正的答案。
他稍微有些茫然。
只是复杂的心绪还没能梳理明白,他又收到贺亭的来信。
贺亭换了个手机号向他发送短信。
言简意赅:我们谈谈。
又是这两个字,奚竺看着就烦,他想拉黑这个号码,贺亭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
贺亭说:你必须来和我谈谈。
奚竺看出了话语里的威胁。
他思考了几秒,回复贺亭:你打算在哪里谈?
贺亭飞快发来一个定位,图片显示那是从前贺亭买下的一间办公室,奚竺只去过一次。
他去了第二次。
贺亭非常冷静,表现得甚至有些过于冷静。
他非要和奚竺谈谈,等见了面,他也只是说了声“好久不见”,而后他带着奚竺走进办公室,亲手摘下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幅壁画。
奚竺得以看见这间简洁的办公室拥有着的另一面。
上面全是自己的照片。
无一例外,都是年少时期,还穿着校服,在通向学校的树荫小道里,趁着阳光隙影微笑的奚竺。那时无忧无虑,每当风光正好,贺亭都会带他来这条路上散步。
奚竺看了眼这些照片,他回头去看贺亭。
“你不该和江懿在一起,”贺亭哑着嗓子说,“他不会有我这么爱你。”
奚竺沉默。
他看着贺亭的脸,认真、细致地打量这位曾经的爱人。
岁月会改变很多东西,人的见识、眼界、思想、面貌,以及性格,可这不过才几年时光,奚竺看着现在的贺亭,却已经无法想出曾经的贺亭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有所改变,但贺亭面目全非。
奚竺对贺亭说:“你爱的是我,还是少年时的你和少年时的我?”
“你也许爱我,”他转头看向墙上的一张张照片,神情冷静到了极致,“但你爱的是曾经的奚竺,不是现在的奚竺。”
他忽然读懂贺亭不断寻找情人的过程是为了什么。
背叛婚姻,抛舍爱情,对贺亭而言并不是什么错误,因为贺亭只是在不断追寻年少时的炙热爱情,贺亭迷恋的是少年时的两个人,他无法从许诺永远的天真赤忱里挣脱出来,于是他寻觅这样的人。
直到他连什么是对错都开始分不清楚。
然而贺亭不懂。
贺亭道:“我爱的一直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和江懿都上过床了,我不也还是愿意接受你?!我这么爱你,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和别人做爱的时候想你,我找的每一个情人都像你!”
奚竺道:“那你怎么比得过江懿?他遇见我之后,再也没找过任何人。”
藏在衣服里的手机闪了闪光。
江懿靠在门外,长长的黑风衣也要遮不住那双修长的腿。他挑了下眉,很浅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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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我老婆怎么可能单独去见前任,那肯定是跟我报备的。*
**(举手提问)为什么遇见奚总之后没找过别人?**
*江少:因为没人可以做奚竺的代替品。*
**(扭头看贺亭)**
**不对!(怀疑)你真的这么纯情专一吗?**
江少:首先,我是风流不是下流,其次,我从前养情人也不养一堆,最后,隔壁恋期出轨都能专一我怎么不行,作者应该反思为什么不设定我还是处男。
谢少:?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