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严严实实防护服的男人一手持枪一手动作粗鲁地把前面的人推进房间,被推得一个趔趄的金发男人无奈地说:“喂喂,不用这么粗暴吧,我们自己会走。”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厚重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回荡。

  房间里本来的两人抬头看向新进来的人,在看清人脸的时候,短发少年惊讶地叫出声:“绫辻先生!您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绫辻行人定睛一看,之前已经被关进来的两人正是不知所踪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此时他们正以一种双手反绑的别扭姿态被粗壮的铁链锁在墙角。相比起来,刚进来的几人身上没有任何绳子铁链之类的束缚,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绫辻行人苦笑了一下,走到两人身边蹲下掂了掂锁链的重量,叹了口气。

  一同被关进来的五名警校生这时也围了过来。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人拿起一条锁链,这才惊觉这锁链超乎寻常的重!而且触感有些不太像寻常金属,这倒反而让松田有了些兴趣。

  “这锁链,不像是铁的啊,而且每个环扣没有缝隙,不像是焊死了,反而有点像……本来就是这样?”

  灰原雄早就有所疑惑,这时便开口问道:“绫辻先生,这几位是?”

  “被我牵连进来的普通人。”想到这里绫辻行人就后悔,他但凡当时多观察几眼!要是早点判断出这五人的身份,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回去后几千字的报告是免不了了啊!

  灰原雄听到这几人只是普通人,神色严肃起来,连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的七海建人也不赞同地看向绫辻行人。

  这两人的目光里写满了绫辻行人熟悉的话语——“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绫辻行人在两个未成年人的谴责目光里败下阵来:“好啦好啦,不会有事的,朝凪发现我们不在肯定马上就会来救我们的!”

  听了这话灰原雄和七海的表情转为复杂,灰原雄尽量委婉地开口:“绫辻先生您来会面之前没有收到消息吗?”

  绫辻行人一愣,他早上出门忘了带手机,不然也不至于要向路人求助。说起来也奇怪,明明他很少忘带东西的,偏偏今天这种时候忘了。

  相比起灰原的委婉,七海建人的语气平直且直接:“朝凪小姐失踪了,侦探社和□□正出动全力找她。”

  灰原雄补充:“五条学长也来了。”

  绫辻行人皱起了眉:“朝凪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灰原雄:“就昨晚,朝凪前辈离开侦探社后,五条学长亲眼目睹她消失了。”

  听了这话,绫辻行人的眉头拧成一团,陷入了沉思。这个时间点失踪,未免有点巧合……

  几位警校生在旁边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相互对了对眼神,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朝着灰原雄说道:“你好,我是萩原,这几位分别是松田,降谷,诸伏和伊达,我们是东京警校的毕业生,来横滨旅游的。”

  灰原雄被这人突如其来的热赫拉情吓了一跳,乖乖打招呼:“你们好,我是灰原雄,旁边这位是七海,我们是……”

  说到这灰原雄犹豫了一下,想到这几人已经被卷进来了,隐瞒身份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接着说道:

  “咒术高专一年级生。”

  降谷零其实在见到这两人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们就是在面包店遇到的那两个奇怪少年,只不过看样子这两人是不记得他了吧。现在听到他们的身份,降谷零有种果然如此感的觉。

  不过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咒术、听起来和异能不太一样啊。

  这边松田阵平已经问了出来:“咒术高专?听起来是学这个什么咒术的学校?”

  灰原雄点点头,体贴地解释:“咒术你们可以理解为一种超常的神秘力量。”

  “那跟异能有什么区别呢?”

  灰原雄没想到他们会问这个,一时愣住了,配上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显得呆呆的。

  “这个……咒术和异能还是有挺大差别的……”

  “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

  大概是看不下去同伴支支吾吾的样子,一旁的七海建人主动开了口。

  见几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七海建人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类似于欧美的超级英雄和日本的神道教的区别。”

  几人若有所思。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被带偏的灰原雄在沉默中找回了原来的话题。

  绫辻行人此时也回过神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办法逃出去,虽然抓他进来的人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既然知道了朝凪失踪的巧合,他有理由怀疑这是场巨大的阴谋。

  未知总是令人恐惧的,只有去了解真相才是消弭恐惧的最佳方法。

  绫辻行人叹了口气,尽量平和地说道:“我先跟你们讲讲关于这里的推测吧,虽然现在还没有太多实证,但是他们既然费如此大的力气抓捕我,看来我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

  “是你让绫辻早上出门忘带手机的?”

  朝凪旁观至此,虽是询问但她已经有了答案。如果绫辻行人没有忘带手机,他就会看到自己失踪的消息,不会莽莽然去赴约,被追捕时也不必向降谷零一行人求援,就也不会把他们卷进来。

  “他们与我不过是见过两面的关系,你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地把他们卷进来。”

  不是朝凪自恋,而是这事很明显就是围绕她而展开,而联想到莉莉关于梦境与现实的言论,她很难不想到莉莉是故意的。但她不明白,莉莉这样做是图什么?

  女人此时正在用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乌黑柔顺的长发逶迤及地,如一朵散开的花,女人白皙纤长的手指从中穿过,时而捧起几缕头发细细查看,像是很爱惜似的。

  这一幕无疑是美好的,让朝凪总是忍不住回忆起从前。母亲也总是这样坐在长廊边,任由长发在地板上沾染灰尘,却又偏偏喜欢无休止地梳理摆弄。

  那时她不明白母亲为何要做这种无用功,问她为什么要把头发弄脏再仔细梳好。

  母亲的神情是小朋友难以理解的晦涩,她说:

  “总得有点事做啊,不然人类太无聊的话,会疯的。”

  一模一样的人做着相同的动作,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母亲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朝凪至今未曾读懂的凝滞氛围,而面前这位“莉莉”则是一派悠闲与随意。甚至,她能感受到女人愉悦惬意的情绪。

  “好歹人家还救过你的命诶,朝凪你这样说话没问题吗?”

  这是间接承认他们确实是因为她聚集在这里了。朝凪眸色一沉,心中的疑虑转了几圈却没有说出口。

  “他们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诶~人家还以为你当过一段时间的‘普通人’所以才对他们格外留情呢~”

  朝凪被绑在身后的手紧了又松,还是没忍住。

  “你能不能别学五条悟说话了?怪恶心的。”

  从她识破女人并不是她的母亲开始,她就一直在模仿五条悟的口吻说话,莫名其妙的上扬音,频繁的小动作,笑意盈盈的神态,甚至是偶尔歪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啊~人家可是特意用你熟悉的人的口吻,指望着能让你放松点呢~”

  即使被戳破,莉莉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无,在说完这句恍若打趣的话后,她凑到朝凪旁边,直视着那双好看的蓝眼睛,仍是在笑。

  “不过朝凪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是因为喜欢这白毛?还是因为、你也是这样模仿着身边的人呢?”

  朝凪面无表情。

  “都不是,是因为你的伪装太拙劣。”

  “嘤嘤嘤~朝凪这样说也太不顾我们的母女情分了吧,承认和我是一样的很丢脸吗?”

  女人做出捧心状,转而掩面假哭。

  “你不是母亲。我也和你不一样。”

  原以为莉莉会继续死缠烂打下去,却不想她只是默默回到了开始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我们是一样的,你会明白的。”

  ————

  五条悟站在沙滩上,眺望着大海。

  海风扬起他的发丝,将本来稍显稚嫩的脸庞衬托得成熟了些许。

  “喂,你不去继续找在这发什么呆呢?”

  中原中也对五条悟的心情很复杂,从前刚知道的时候是欣慰自己妹妹好歹是有了更浓烈的感情,不会整天惦记着要回她的“平行世界”去了,但现在嘛……

  臭男人怎么配得上我妹!

  果然,这种不靠谱的男高中生这不就……

  中也的思绪被打断,只见面前的少年格外装逼地竖起食指摇了摇,头朝着他微微一偏。

  “不是在发呆哦,我有种直觉,小朝凪就在里面。”

  “海里?”中也皱了皱眉,“你有什么依据?”

  少年笑得嚣张又欠揍:“没有呀~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我和小朝凪的心灵感应吧~”

  硬了。拳头硬了。

  正在中原中也思考是直接揍他还是开异能揍他的时候,五条悟丢下一句“我先去看看”,把手机朝中也的方向一扔便纵身一跳投入大海。

  看着那抹银白色逐渐远离,中原中也只有一个想法:

  这种臭屁自恋的小子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妹夫!!!

  ————

  尽管确立了要逃离的目标,绫辻行人还是一筹莫展。

  首先他们就败在了第一步——如何把两位咒术师的锁链解开。

  “啊——!!这破锁链不仅没缝隙,连个锁都没有,这让人怎么解啊!”

  最了解这一方面的松田阵平生无可恋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看来只有直接锯开这一种办法吗?”

  降谷零也是面容严肃。

  “可是这里哪里有能锯开铁链的东西啊?”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忽而又想起什么,“绫辻先生不是异能者吗,或者有没有什么能用的咒术?”

  在得到两位咒术师目前没法使用咒术的答案后,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绫辻行人。

  再次被目光聚焦的绫辻行人难得产生了一种自己很弱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

  “我的异能是能让凶手失去生命,前提是找到能为其定罪的证据。”

  面对一群人骤然失望的眼神,绫辻行人忍不住为自己分辨了几句:“异能的强大又不在于纯粹的蛮力……”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但现在我们只需要纯粹的蛮力。”

  初来横滨的警校生们自然没听过“死亡侦探”的名号,谁让初见绫辻行人就表现得像个没什么用还一直抱着个少女人偶的奇怪人士呢。

  而松田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随后厚重的铁门轰然倒下,露出门后的人影。

  众人震惊地看向门口,绫辻行人听见不知是谁喃喃道:“这还真是说蛮力,蛮力到啊……”

  为了迅速赶来救援狂奔两个街区的芥川龙之介:?

  就,突然不是很想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