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有点恍惚地离开了,看表情他可能还在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然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少女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虽然他开始确实对朝凪抱有一定的偏见,觉得她靠着家里的关系入学是在瞎胡闹。但从入学以来,少女一直乖乖巧巧,成了最让他省心的学生,他也曾为自己当初的偏见感到愧疚,觉得自己当时太片面了。

  可现在看来,他好像不只是当时太片面了?

  眼见着周围没人了,朝凪看了眼旁边憋笑憋得肩膀都开始颤抖的五条悟,没好气地说:“想笑就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朝凪你看到他的表情了吗?也太好笑了吧!”

  微微下沉肩膀甩掉五条悟不知不觉中又搭上来的手臂,朝凪非常不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她得想想怎么才能在谈判开始前补上因为她的提前暴露而失去的筹码。

  这次五条悟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盯着朝凪的背影看了两秒,转身走向了刚才夜蛾正道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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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蛾正道委婉地向上层转达了朝凪的意思之后,不出所料地被迁怒了。作为刚上任的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校长,他却只能默默听着那些阴影里连脸都不敢露的人的指责。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他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门一打开,就露出了险些让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的一幕。

  地上散落得到处都是资料,原本整整齐齐的柜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他甚至看到原本上锁的柜子的锁被撬开丢在地上。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背对着他,大摇大摆地坐在他的校长椅上,甚至还翘着二郎腿!

  夜蛾正道反手关上门,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吼出来:“五条悟!你在做什么!”

  白发的少年这才往后一仰,抬头懒洋洋地看向他:“老师你回来了啊~我想查点资料~”

  夜蛾正道闻言只想凑到他耳边用最大的音量质问他“查就查你就不能好好翻吗”,但然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查资料来校长室做什么?不对,不如说这人根本没资格擅自进入校长室吧?

  但看着五条悟那理所当然的神情,夜蛾正道就知道,这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才刚经历了一场无理迁怒的可怜校长此刻只觉得心累。

  “……所以悟你想查什么资料?”

  【尽快解决这臭小子的问题然后把他赶走吧。】

  “我想知道加茂家这一代有几个传承者?”五条悟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或者说,加茂家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吗?”

  “加茂家?”夜蛾正道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他还是回答道:“据我所知,这一代只有加茂宪纪这一个嫡子继承了术式。”

  “至于私生子,确实有传言说加茂家家主的私生活比较……开放,但至少明面上还没有。”

  五条悟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且这种事你家里那些人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的多才对吧,毕竟是御三家。”

  “可我就是不想回家面对那帮老头子才来找你的啊。”少年说着无辜地眨了眨眼。

  “……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只知道这些而已。”

  “嘛,算了,也不是老师的错,谁让这群烂橘子捂得太严实了呢。”

  夜蛾正道:【……说抱歉那只是谦辞啊?他难道真的觉得我该对此感到抱歉吗?】

  五条悟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却落向虚无之处。

  “看来还是得抽时间回去一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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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醒来时有点懵。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为了救那个同行的少女中弹了?然后那个少女……差点杀了那个犯人?他当时意识已经接近模糊了,想出声阻止也做不到,但幸好少女最后还是没有下手……

  综上所述,如果自己应该没死的话应该是在医院才对吧?

  那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豪华房间是哪里啊???

  柔软舒适的大床,金碧辉煌的装修,充满艺术气息的摆设,不远处甚至还有书架和书桌。诸伏景光看着眼前这一切,深深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说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正当他准备掐自己一把时,有人推门而入。

  “你醒了?”来人微微笑着对他点头致意,“我去叫医生。”

  医生很快过来为他做了检查,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诸伏景光疑惑地望着医生离开,想着一般医生做完检查不都会简单交代一下情况吗?但他的疑惑很快被震惊替代了。

  “所以……上杉小姐你其实是集团的大小姐,只是出于叛逆才甩掉保镖去那里探险的?”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站在床边的朝凪诚恳地直视着诸伏景光的眼睛,“还害诸伏君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非常抱歉。”

  说完少女向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诸伏景光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没关系的,我的伤也不是很严重……”

  听到这句话的少女露出了一点迟疑的神情,这让他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那个……请问我的伤是很严重吗?”

  经过严肃的思考,在广津老爷子打电话通知她诸伏景光已经结束手术伤情平稳下来时,朝凪突然想到了办法。暗害港黑大小姐的指控不够的话,那加上因他们的过失导致日本警方预备役险些牺牲呢?

  毕竟警校那几人出现在现场完全可以说是上层没有提前到现场勘查嘛,至于诸伏景光的伤情并不要紧这事,把他转到自家的私立医院去,伤情报告还不是想怎么出就怎么出?

  在朝凪得知四人组都是非常优秀的警校生后,这个想法就更完善了。以咒术界和警方算不上和谐的关系,那群老家伙不会放下身段注定去求证,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会默认在这次事件上警方和朝凪他们是一起的。而这就够了。

  虽然利用算得上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诸伏景光这一点算得上卑鄙,但想到自己的目标,朝凪只好在心里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所以她现在正纠结要不要告诉病床上的少年他的真实伤情。朝凪虽然很追求把戏演完美,但想起诸伏景光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身影,她决定还是说实话。

  “不是的,诸伏君的伤并不严重,”朝凪自然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医生说过两天应该就能出院了。”

  “啊那就好……”

  “不过我想让诸伏君帮我一个忙。”

  床边的少女冲他嫣然一笑,像飘落的春樱落在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此刻面前的少女和那个在烂尾楼里吵着要去探险的她,还有那个身手利落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她,却根本像是不同的人。

  诸伏景光有些迷茫,他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表现出好几种不同的性格,甚至是连神态、语气和说话方式都完全不同。他更想不通这些里面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又或者哪个都不是?但好像这又都不是他应该去思考的问题……

  “什么忙?”

  “我希望诸伏君可以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可以吗?”

  “诶?为什么?”

  “抱歉,具体的理由我暂时无法告知。但我可以保证对你没有危害,并且承担你住院期间的所有花销。”

  诸伏景光虽然没有自己的发小那么变态的直觉,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警校生,他敏锐地发现了朝凪话里的漏洞。

  “对我没有危害,意思是对别人会有危害吗?”

  朝凪其实很想说别人受不受到危害跟你有什么关系,但看见少年脸上认真的神情,她想起自己对他来说不也是“别人”吗?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自己。

  是个正义感和使命感都点满的正直警校生呢……那就不能对他说实话了啊,他肯定会说那就让法律来审判那群高层这种话的吧。所以又到了编故事的环节了吗!好耶!

  “你还记得那天后面突然出现的白发男生吗?”

  “记得啊。”

  少女微微低头,垂下眉梢,把忧伤的侧脸展露给他。

  “其实,那是我的弟弟,上杉悟。”朝凪想到这两天五条悟带给她的精神扰乱,决定就让他来背黑锅好了。

  “我弟弟他,从小精神就不太正常,医生说他是被爸爸遗传了偏执症。”

  少女说到这轻轻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一段不堪的往事。

  “后来有一次有人绑架了悟来勒索爸爸,最后弟弟虽然救回来了,但又得了被害妄想症。爸爸对弟弟很严格,说他这样是继承不了集团的,于是对他非打即骂。悟很聪明,渐渐地,他总会在表面上装得很正常,让爸爸对他满意。”

  “但只有我知道,他病得很严重。可能因为我是他最依赖的姐姐吧,悟总是粘着我。逐渐我发现他对我的情感变得过于偏执了。他很听我的话,但却不肯撤走监视我的人,也不准我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一天。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女苦笑着,白皙的肌肤透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说,他爱我。”

  作者有话说:

  5t5:在不知道的时候成了病娇并且爱上自己的姐姐?……啧,听起来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