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米打开车门,对坐在后座的埋头工作的雄虫低声道:“少将,到了。”

  “嗯。”

  顾淮收起光脑走下飞行器,活动了下自己酸麻的脖子。

  他怀疑塞德在故意报复他,很多事明明不需要他做,还让副官亲自护送到他的办公桌上来,美名曰,对他态度的肯定,对他能力的锻造。

  但这合理吗?

  先不说他性别上是一只雄虫,还是一只眼高于顶,自说大话的傲慢雄虫,就凭他在“深山野林”中呆的二十多年就不应该来让他处理公务,难道不怕他乱来吗?塞德的心得有多大啊,敢把这些事情交给他。

  西米低头站到一边,对他行了一礼,“祝您渡过愉快的夜晚,少将,明早见。”

  顾淮渡步到自己家新换的大门口,把已经一脚踏上驾驶位的雌虫给叫住,“急什么,吃了晚饭再走吧。”

  西米拉车门的手一顿,反应过来雄虫在说什么后,喏喏道:“少将,这有些不太好吧。”

  顾淮却理所当然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经常在我这里吃饭吗?”

  西米惊住了,他眼睛微微瞪大,有些听不懂雄虫在说什么似的。

  顾淮:“这幅样子干什么?赶紧进来把门关上。”

  直到看不见雄虫的身影了,西米才回过神来,一咬牙跟了上去,进去后却意外发现别墅里根本没有其他虫,他有些疑惑,少将不是已经娶了两个雌侍了吗?现在应该都下班了吧?

  他虽然好奇,但也不敢问。

  雄虫见他小心地到处乱瞟,似乎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今天他俩加班,第四军团给我发了申请表。”

  然后转身朝厨房走去,动作非常自然,完全没有等着让他去做饭的打算,他默了几秒主动请缨,“少将,您去休息,我来做吧。”

  “不用,平时不都是我做的,你哥本来就因为你给我当副官不高兴了,要是知道你还要来给我做饭,估计我晚上睡觉都不得安宁。”

  西米眉头皱起,不知是因为亚修·南迪对雄虫的威胁不高兴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只能跟在雄虫身边打下手,雄虫突然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和往常有些不一样?还是因为你哥不让你上战场的事?”

  西米忽然抬起脑袋,懵懵道:“不是说我可以上战场吗?他什么时候又不同意了?他也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啊。”

  顾淮神定自若地忙活着手上动作,“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哦。”

  吃饭时,西米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负一楼的楼梯看去,似乎对那里有着莫大的好奇心。

  顾淮:“你好像对我家的地下室很感兴趣啊,要进去参观参观吗?”

  西米赶忙收回自己的眼睛,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顾淮轻笑一声,说道:“里面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个虫爱好而已,一些精致的东西,来了虫族以后才挖掘的兴趣,要看看吗?”

  “不用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西米脸色一震,老实地低头吃饭,之后再也没往那个方向看过。

  ……

  时隔许久,克利斯还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军区宿舍,他就是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军部宿舍规格布置基本一样,所以当他打开房门时,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夹杂着无奈扑面而来,环境一样,但虫已经不一样了,住进来的虫不一样,一起住进来的战友不一样,住进来的心情不一样,心里也没了那时的期待热爱,时间让他褪去年少轻狂,现在连他自己都不叫“克利斯”了。

  一进门就能看到桌上的军雌手册,这个还同那时是一样,一样的厚度,一样的封面,他现在看到这本书时,已经不会再吐槽军部规矩奇葩繁多了,他把手册放进抽屉里,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因为一些小事紧张查看手册了。

  “咚咚咚——”

  门口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看向来虫,一眼就被对方手里提的箱子吸去了注意力。

  卡勒比把培养箱交给他,里面除了一个虫蛋,还有一些装有浅绿色液体的小瓶子,和克利斯脖子上挂的玻璃瓶一模一样。

  “科尼尔,这是元帅让我交给你的,元帅说你一个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也没个说话的伴儿,正好这也是个被抛弃的雌虫蛋,被军部收留,平时没事可以带带虫蛋,对你和虫蛋都有好处,就当是给自己养个养老的雌子。”

  “……”

  没错,他这次扮演的就是一个前线受伤退下来的老兵,许多天生有残缺或雌父逝世的雌虫蛋会被丢去到垃圾站,军部会将其领回来送给一些一辈子都碰不到雄虫的孤独老兵抚养,也当做雌虫活着的寄托了吧。

  但,克利斯看着蛋壳上无比熟悉的虫纹,有些迟疑道:“你确定这是颗被抛弃的蛋?”

  卡勒比瞅到里面的小瓶子,以为他误会这颗蛋有虫在养了,便解释道:“放心,这颗虫蛋有先天疾病,这只是军区医院开的药剂,目前还没虫认领。”

  被抛弃的虫蛋“安安静静”躺在培养箱里,真的有很认真地在装一只营养不良病,多体弱的虫蛋,奈何感知到许久未见的雌父忍耐不住激动在箱子里一个劲颤抖。

  克利斯双手接过,干巴巴道:“……还挺活泼哈,看来在军部吃的还不错。”

  卡勒比也奇怪地看了一眼,点点头,刚才来时还像个死蛋一样,怎么突然就躁动了?

  等副官一走,克利斯立即打开小玻璃瓶,宿舍里瞬间萦绕满顾淮的味道,虫蛋高兴地到处乱滚,克利斯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他将自己的虫蛋抱到床上,惊奇地发现虫蛋已经长大了不少。

  克利斯用手丈量了一下,开心道:“你雄父把你养得太好了吧,出来后一定是一只又白又胖的大虫崽!”

  他可不认为雄主会丢弃虫蛋,这么可爱怎么会忍心丢掉呢?

  ……

  卡勒比敲了三下门,等里面虫同意后才开门进去。

  雌虫正拿着一个小玻璃瓶对着光看,光线被禁锢在浅绿色的液体中,像一颗被加工打磨成形的瓶子宝石一样,很是夺目。

  没有其他虫时,塞德很少露出凛冽肃穆的表情,他嘴里念念叨叨:“这到底是什么液体?还挺好看,其他同种颜色的液体都装不出这种效果啊。”

  卡勒比目光一转,专属元帅的办公桌上散放着许多装有绿色液体的小玻璃瓶,的确,这样一看区别是挺大的。

  “可是,元帅,顾淮少将只是让您帮忙带一下他的雌子而已,您就这样送给其他军雌,不怕顾淮少将知道了怪罪吗?而且……还拿了这个……”

  塞德收起小瓶子,摆摆手道:“他跑去跟虫皇说要把虫蛋寄宿在我这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你想想,一个没了雌父还患有先天疾病的雌虫蛋,被雄父寄宿到军部,不就是不想要了嘛,有的是虫想要,正好,科尼尔不就有这个意愿。我可是虫皇的雌君,帮别的雄虫带虫蛋合适吗?还有,我才是他的上级,应该是我怪罪他,注意用词,他带不明物进入帝国要地,我作为他的上司,将其扣留调查,有什么不对?又不是不还了。”

  他不过是对克利斯所说的变态精神力好奇了一点而已。

  卡勒比回忆了一下雄虫当时的表情,他总觉得雄虫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

  塞德把小瓶子抛给卡勒比,吩咐道:“让他们好好研究,告诉他们,找不到预防措施就全都滚到前线去。”

  “……是。”

  脚步声渐远,塞德的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门上,如果真像克利斯说的那么恐怖,那他对顾淮也就不能完全信任了,谁也说不清楚顾淮有没有被控制,盟友是在有信任条件的基础上建立的。

  那该不该放克利斯跟着去呢?

  塞德想留个虫质在手上,他想起刚刚送出去的蛋,“既然顾淮殿下都说了让我帮忙带,那肯定得亲力亲为了,夫夫俩都走了,留下一个孤独的蛋,多无助,多可怜,多不安全。”

  ……

  出征前夕,军队的工作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只不过这一次物资装备及巡查安排严谨指数直线上升,对面任性无礼的雄虫,工作量更是增加了不少,但即使这样,这辈子没怎么见过雄虫的军雌们还是甘之如始,努力讨好奉承雄虫。短短一个星期就有不少军雌被雄虫霍霍,闹出不少争端琐事。

  军政部看着越来越厚的记过档案,心里只有无奈,一只上了年纪的军雌戏谑道:“这雄虫进了军部啊,就和一条鱼进了水体星一样,只会比之前更猖狂,不管你们信不信,这记过档案只会多不会少。”

  简而言之,就是雄虫的问题。

  一边儿刚来的年轻雌虫有些不满了,小声反驳道:“那也不能怪雄虫啊,要是那些雌虫自己不愿意,那雄虫阁下还能强迫他们不成?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老兵反问他:“你确定他们强迫不成?最近也有雄虫找上你了吧,面色红润了不少啊,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能进门给雄虫当雌奴去了,真不错啊。”

  听着对方的语气,年轻雌虫心里一哽,接不上话,因为对方说的也没错。他瞅了瞅老兵苍老粗糙的面容,嘴硬道:“你只不过不甘自己没遇上个好时机而已。”

  老兵摇摇头,不再和他争辩。

  成堆的处分记录被送到元帅办公室,塞德随手挑了两本看了看,推到雄虫面前,说:“你要是再不走,我这里就要乱了。”

  顾淮瞟了眼处分缘由,淡淡道:“又不是我干的,和我说有用吗?”

  塞德:“雄虫是你带来的。”

  顾淮:“我又没让你放他们进来。”

  “……”

  两虫就这样对峙着,直到塞德出声道:“你雌子还在我这里。”

  顾淮关上文件放回原位,态度谦和道:“它还挺调皮的吧,可能只是好奇而已,元帅多担待担待,我就不打扰您了。”

  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顾淮快速退出办公室。

  塞德:“……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