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想想也是,但上次被景安帝打过一次,他小心的有些过了头:“皇上现在小歇,咱家也不好去问,若不然季大人等一等,等皇上醒来咱家进去问问。”

  季子漠:......

  刘公公也知有些理亏,似抱怨一般的讨好道:“给皇上捧痰盂的麻公公尤为讨厌,时不时说些有的没的,咱家想着过几日把他打发出文华殿,去洗恭桶好了。”

  季子漠再无话可说,唯有拱手道谢,又差事了一个小太监去宫门口找引升,让他回府说一声。

  季子漠等,二皇子自是不用等,另有宫人领着用膳洗漱。

  景安帝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季子漠腿都快站麻了,五脏六腑唱着空城计。

  骑马回到家,其他人已经睡了,只有齐玉还在门外等着,用的季悔的容颜。

  季子漠把马给阿吉,让司琴和司平各去睡,一手接过齐玉手中的纱灯,一手牵起他的手进了门。

  “以后在房里等我就好。”

  “嗯好。”

  季子漠笑:“你最会说一套做一套,每次都答应,每次都做不到。”

  齐玉笑而不答,没告诉他缘由,两人情话绵绵时,季子漠说对齐玉的心动之初是雪中门外的等待,对季悔的心软是门外的张望,他喜欢人盼着他回家,喜欢这份温暖,齐玉想,他自然要做到。

  “今日怎回来这么晚?”

  季子漠把今日的事情讲了一遍,齐玉也是琢磨不透:“皇上怎如此忽视?”

  季子漠:“谁知道,总不至于是把他的宝贝儿子忘记了。”

  两人开着玩笑,不知一句道破了真相,两人走后不久景安帝便有些头疼,头疼过后把二皇子跟着季子漠走的事忘了个干净。

  两人月下而行,走在幽静小道,耳旁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厨房内,一人烧火一人做饭,齐玉指着他的官袍道:“小心些,别把衣服烧了。”

  现代的一碗面很快,这里的却复杂的很,和面,擀面,季子漠一边烧火一边说:“我存了不少茶叶,等冬日下了雪,我陪你煮茶看雪。”

  齐玉:“在火炉上架一个铁网,再烤两个红薯,不过这次要穿厚些了,别再染了风寒。”

  季子漠假装嫌弃:“齐玉,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浪漫,好好的观景品茶,弄两个红薯多煞风景,剥的两手黑。”

  齐玉回眸笑,看着他嘚瑟。

  让人惊艳的容颜此刻被勾勒的平常,那双眼却似璀璨星光,季子漠一时觉得这张脸也是好看到了极处。

  一碗手擀面,里面窝了两个鸡蛋,季子漠自己吃了大半,喂了齐玉一小半。

  收拾好厨房,两人坐在灶台前,季子漠从袖中掏出一盒膏药,细细涂抹着齐玉的手心,手掌,指尖。

  “在边塞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一句话云淡风轻,似是毫不心疼,可齐玉懂他,知道他心里现在不好受。

  “还好,就是想你,知道你恨我,怕你恨我。”

  “其实,我没资格怪你,齐玉,对不起。”季子漠把齐玉的指尖抓在掌心,认错道:“我察觉到异常之处应该早些寻答案,不应该置之不理,弃你与不顾。”

  齐玉:“你没有弃我与不顾,你以为董寒玉是我,放弃心中的错综复杂去认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只是认错的事让季子漠成了个笑话,一而再的打击,让他对齐玉彻底死了心,哪怕认错一事不是他的错。

  两人合上厨房的门,回院中走动间,齐玉抓着季子漠的手放在自己腹部:“你说喜欢我后,我就后悔,不该任性去打虎,如果老天眷顾,我想生个我们的孩儿。”

  季子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齐玉侧目看他。

  季子漠:“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孩子,挺麻烦的。”

  这话齐玉半信半疑。

  季子漠知道他是因为董寒玉怀孕那事有这个错觉的,解释道:“这不一样,那个时候是已经有孕了,没有我选择的机会,而且有了这个理由,我有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手掌还被按在齐玉腹部,季子漠知道他心中还是有所失望,季子漠勾起一抹坏笑,故意道:“不易孕也好,这样我才敢放开手脚,所有的爱都给你,要不然这里没有避孕的东西,我们也不痛快。”

  好好聊天又开始孟浪不着调......齐玉耳尖泛红,有些无奈。

  季子漠未想到,今天是最后的平静,次日早朝骤然变了风云,先是说二皇子已经长成,皇宫其他地方在修缮,唯有东宫完好,着二皇子迁入东宫住。

  皇城内,依照旧历,太子府兵不合规矩,命留三百在府内,其余迁至皇城外。

  结果已定,只过程有些波折,早朝迟迟不散,季子漠垂首站着,降低存在感,当个局外人。

  可惜他不找事,事主动找他,命季子漠把六方合战的事交由吴施中,即日起升为皇子少师,俸禄品级与太子太师一样,离兵部进内阁。

  一道道不容置疑的旨意砸在殿中,比以往更加雷厉风行,所有的旨意都指向一个目的,废太子转立二皇子。

  季子漠跪在地上不敢去看景安帝,只脑中回想着昨日见景安帝的情形,老态明显,瞧着也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不知发生了何事,处事又开始急促了起来。

  太子对外德才兼备,几年间又有不少追随者,只时间太短,还未养成气候。

  季子漠悄悄回身看了眼吴施中,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退了朝,季子漠告了假一刻不留的回了季府,命人把府门关了。

  他回来的突然,把众人吓的不轻,季子漠不愿让季兰等人挂心,说了两句轻松话。

  众人散去,齐玉紧紧攥着他的手,提着心问:“出了何事?”

  季子漠把朝堂上的事诉了一遍,说道:“这些事太过明朗,我虽不理解却能看清,只是有一点想不通,皇上为何让我当皇子少师?”

  皇上要帮二皇子造羽翼,排班底,季子漠资历,年纪,都够不上前排,现在进内阁,加皇子少师,那就是前排的前排,领头羊的存在。

  皇上应当也不至于如此缺人吧?

  他当局者迷,齐玉分析道:“你三年去了户部,工部,吏部,礼部,兵部,此事不多见,故而寻常百姓都知你做过的事,大一不是还说有人编成话本,酒楼的说书先生都讲过,把你赞为好官。”

  “其二:七品芝麻官都会找师爷寻幕僚,你因处境事事谨慎,谁都不敢相信,身边无一个出主意的人,皇上看来许会认为你是一心办差的人。”

  “其三:你不要看低了你的本事,你能从牢狱走到如今,已非平庸常人。”

  “另有其四:太子与你是夺郎之恨。”

  季子漠抿了下唇角,眼中划过深思:“你之前说,璩初的谋划是太子夺你,我与他为敌,他们助我得到皇上的信任,得到高位,但是太子与她的一番争吵,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玉应是,回想道:“似是太子有事瞒了璩初,璩初出来就如霜打的茄子。”

  两人还未琢磨出来个所以然,引升就疾步进了院子,敲了两下门道:“大人,大内来人宣旨。”

  季子漠与齐玉对视一眼。

  摆香案,迎圣旨,刘公公一手握着拂尘,一手高举明黄圣旨,见季子漠领着家人在前,笑道:“季大人,皇上又有旨意了,咱家先给你道喜了。”

  季子漠说过场面话,跪地等候旨意,季兰等人随他而跪,小厮丫鬟的又跪在后面。

  刘公公清清嗓子,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三品兵部侍郎办差有功......晋为.......钦此!】

  季子漠谢恩领旨,刚想站起来就听刘公公道:“季大人慢起,这是补早朝的旨意,还有一旨未宣呢!”

  季子漠拿着圣旨再次跪下。

  又是一番奉天承运,是个赐府邸的旨意。

  季子漠再次谢恩,引升忙上前送上一荷包金银。

  刘公公假意推辞,季子漠:“辛苦刘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喝盏茶。”

  刘公公顺势收下塞到袖中:“季大人,皇上还有几句话让咱家劝慰季大人。”说着脸上露出感伤。

  季子漠眼眸一闪:“刘公公请说。”

  刘公公:“皇上知道你和原夫郎感情深厚,你原夫郎不惜福是他没福气,季臣莫不要因他已逝就心生丧气。”

  “原夫郎?已逝?”

  骤然提起齐玉,季子漠话都卡壳了一瞬,却也显得格外真实。

  刘公公暗暗记下他的反应,等着回宫禀给皇上。

  面露诧异道:“季臣不知吗?你那原夫郎已经死去三年。”

  季子漠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双目微睁,错乱的摇头诧异道:“怎会,他不是安好的在太子府?我上个月还听闻他去城外上香。”

  刘公公:“哎吆,这是怎么说的,原来季臣不知,你那原夫郎早在三年前就已死了,现在太子府的哥儿与你那夫郎同名,可却不是你之前的夫郎。”

  季子漠不敢置信:“不,怎会,他......”

  刘公公面露叹息:“哎,说来那哥儿也是可怜,太子身边的女诸葛璩初设计哄他离你而去,回了皇城他看破计谋想回到你身边,谁料......可怜他心里有你,逃了几日都逃不脱,死于非命。”

  意有所指道:“也不知为何,害死了人,太子府还不敢认,弄个假的哥儿哄骗人。”

  这样的戏码电视剧常有,相爱之人相恨,等到死去后方知他依旧深爱着一方,活的那一方痛苦万分。

  季子漠表演着难以接受,季丫想着往日的嫂嫂,难以控制的哭出声来。

  季兰心疼季子漠,回想齐玉也是落了泪,上前握着季子漠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季子漠有些怕自己哭不出来,顺势抱住季兰发出呜咽的哭声,直哭的身子颤抖。

  齐玉是引升和阿吉的旧主,猛然听到齐玉已去的消息也是难以接受,庆幸司琴司平现在不在府中。

  院中的人情绪真实,就连齐玉都是被雷击般。

  那明艳女子情真意切的话还在眼前,说什么她心中亦有爱人,知道情之一事断人心肠,真心助齐玉的得偿所愿,更是赌咒发誓的说不会利用齐玉算计季子漠。

  可现在算是什么?从一开始就是算计。

  齐玉好像被压在了五指山下,浑身骨头被压的血肉模糊,泪眼朦胧的看向在装悲伤的季子漠,痛恨自己又成了他的过错。

  刘公公与身后人静静的看了会,把各人反应尽收眼底,随后刘公公悲叹了一声,打起精神劝道:“斯人已逝,季臣现如今是国之重臣,万万要不可多悲伤,皇上很是看重你。”

  “至于姻缘一事皇上自会上心,日后定能选个金枝玉叶与季臣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