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淳言坦然, “自然，你不必担忧，反正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 只要记得提早出门就是了。”
王乔思点头, 算是应下。
晚上她睡得很早，因为第二天要忙很多的事。
她和谭颂文约好的见面地点是在唐人街，主要是唐人街比较可能出现中药材。清晨的风还带着沁人的凉意，直把王乔思吹得脑袋清醒。
跟着她一大早出门的摄像大哥也抖了抖身体，默默把拉链拉高。
王乔思现在不那么缺钱, 加上工作人员因为自己还要一大早出门, 心里有些歉疚，她就进咖啡店买了咖啡, 一人一杯，既暖和, 也精神一点。
等王乔思到了地方的时候,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因为每次见面, 谭颂文基本都迟到，王乔思已经做好了等人的准备, 可当她真的到那才发现谭颂文竟然已经到了。
而且看谭颂文的样子, 应该等了有一会儿, 这时候正跺脚呢。
他旁边还跟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五官深邃，但却是黑发黑眸，肤色雪白, 应该是个混血儿。
想起谭颂文昨天在几个嘉宾面前承认自己是为了还一个小孩帮忙的情分，才跑去搬砖打工的事情, 王乔思心里多少忧熟，这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小孩了。
谭颂文看到王乔思，隔得老远就在挥手，完全没有面对王瑾瑜她们时的桀骜，反倒显得很热情，像是黏人却不自知的小狗。
王乔思的脸上也盈满笑意，她手上还提着袋子，“吃过早饭了吗？”
谭颂文大手一挥，“在家吃了点，这小丫头的奶奶煮了点粥。”
“要不要喝杯咖啡醒醒神？”王乔思又问。
这次谭颂文倒是点头了，他直接伸手，王乔思把袋子里的咖啡递给谭颂文。
王乔思看到小女孩好奇但是拘束的目光，忍不住温柔了神色，她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糖，展开手掌放到小女孩面前。
“小妹妹，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很心动，但却看向谭颂文，谭颂文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带出点暴躁的音调，“喜欢就拿，客气什么，做我妹妹要大胆点，不许唯唯诺诺！”
谭颂文的态度说到底是挺凶的，但是小女孩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一脸的得到家长许可的开心，笑起来甜甜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谢谢姐姐。”
小女孩很有礼貌的和王乔思道过谢，才从她的手里把糖去过来。
王乔思态度友善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已经含着一颗糖，说话的时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尽管她是一副混血儿长相，说话的时候却是标准的中国话，一个音都没有错，字正腔圆，“我叫思中，于思中。”
只要是拍摄的时候，直播就一直开着。
因为一大早，所以直播间没什么人，但还是随着于思中小姑娘的出现，而炸出了一些潜水的人。
[通勤五小时，凄惨打工人：哇，这个小妹妹长得好可爱，这大眼睛，这高鼻梁，长大了得多好看呐。]
[心想事成：si zhong 是思念中华的思中吗？]
[咸鱼：熬夜一晚上，竟然等到了王乔思的直播，好好奇她们今天会干什么，上次看到彩票中奖，简直是见证奇迹。]
王乔思则带着谭颂文去了一家药材店。
说是药材店，但也看病，在唐人街一个拐角进去，得绕很久才能到。
早在昨天，王乔思就在地图上找了许久，等到回家的时候，照着地图上的电话挨个联系，最终才敲定了这一家。最主要的是，制作露凝香所需的所有药材，这家店都有。
当然，为了避免方子被透露，她还问了许多其他药材，混淆视听。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大概有七八十岁了，穿的衣服和周围的环境相融合，没有像电视剧里穿什么长衫。
两边人商议的很快。
当然，王乔思本身是对药材一窍不通的，但她昨天晚上恶补功课，上网查了很多分辨药材的办法。
最最主要的是，她有一个曾经什么生意都做的祖宗王赋德。
作为曾经在战争年代迅速发财的伤人，药材生意也曾是王赋德的重点产业之一。他能成为顶顶有名的商人，就不是只会对着下属呼来喝去的脓包。他的嘴巴毒，性子里沾着地痞无赖的混，但却有真材实料。
王乔思检查药材，他就在旁边看着，跟着检查，还让王乔思嗅一嗅药材的味道，他则在旁边说该是那种味道才证明是上品。
王赋德不知道药材如今的时价，但能很好的分辨出品质，王乔思依样画葫芦，把王赋德这些行家话照着念出来，可把老板听得心里一紧，直觉王乔思一定是从小家里就做药材生意的，要不然说不出这些行话，眼睛又毒。
后面谈价砍价的时候就容易了很多。
王乔思带着谭颂文，两人还向老板借了个大推车，把药材运回去。
处理这些东西有点麻烦，主要是得开火，还得熬，孟奶奶那的地方确实够大，可环境太好，王乔思反倒觉得不适合。
就跟谭颂文商量起他那边怎么样。
谭颂文住的地方，虽然不是贫民窟，但也差不了多少，环境多少有点乱。
可相应的也有好处，那就是租金便宜，两人如果要租一个仓库，或者院子专门用来制凝露香，相对方便一点，药材大多数还是挺便宜的，贵的晚上收好，倒也不用怎么担心被抢。
这么一商量，最后还是决定去谭颂文那附近。
谭颂文如今住的地方，就是于思中家。
说起来，当初谭颂文从节目组里拿到的钱寥寥无几，他只能住最便宜的旅馆，节目组也怕他的安全出问题，只能在工作人员里挑出最高大健壮的几个，专门住在他旁边的房间。
可那么点钱也不够住一个月，更别提还要吃饭，没几天就因为钱不够被迫在大街游荡。晚上没有地方睡，又险些遇到之前的事，跌跌撞撞躲在别人家里的花圃。
那家就是于思中的奶奶家。于思中半夜没睡，听到动静，发现了谭颂文，又告诉了于奶奶。于奶奶看谭颂文是中国人，加上有人跟着拍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没要房租收留了他。
但于思中的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又没什么进项，之前于思中的父母出了意外，家里的积蓄全花完了，现在只靠着她奶奶去干洗店打工来维持生活开销。
这两天于奶奶病倒了，实在没有办法。
之前一直秉着少爷脾气不肯打工，非要跟节目组犟到底的谭颂文，竟然主动跑去找工作，最后选了最累，但是来钱最快的体力活。
虽然他看起来脾气依旧很差，对于思中的态度也不怎么好，可实际上的举动，却和嘴巴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于思中和她奶奶住的地方，其实并不是肮脏逼仄的，仅仅是周围的环境太差，附近住着许多瘾君子，夜晚时不时就能听见醉酒人的狂欢，甚至枪响，治安极差，但她们的住处却收拾的很干净很温馨。
王乔思被谭颂文带着上门，并没有看见那位心地很好，很和善的于奶奶，但却能听见压抑的咳嗽声。
她多少有些明白原因。
药材到底是要卸下来的，谭颂文本来主动要来干，但是王乔思先他一步，单手就拎起几十斤重的药材。
有工作人员不可置信的去提溜药材袋，结果愣是用两只手才能提起来，这时候看向王乔思的眼神已经有了不同。
就连谭颂文都震惊的看着王乔思，但是他和别人的经历不同，他可是见过王乔思之前怎么轻轻松松制伏鬼魂的。在谭颂文心里，王乔思就不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是那种得道高人的弟子，跑来参加综艺都只是为了修炼，见识人间百态。
要不然她怎么抓鬼那么凶猛，随随便便买张彩票都能中那么大的奖，普通人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肯定是王乔思预先知道了什么。
总之，关于王乔思，谭颂文脑补了许多，并且逻辑自洽，强行合理。
既然是这么历害的人，力气大应该也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谭颂文在短暂的惊讶后，接受良好。
他还不忘教导于思中，他看着于思中，手却指向王乔思，“你看到没有，女孩子都是像你乔思姐姐这样的，要勇敢，要凶一点，最好鬼见了都要跑。”
前面的也就算了，王乔思听着最后半句话狠狠皱眉，什么叫鬼见了都要跑，这叫什么话，她有那么可怕吗？
正在对于思中进行心灵洗涤的谭颂文，冷不丁瞥到王乔思皱眉盯着他的目光，不免升起一点小小的心虚，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换了个举例。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是被欺负了，都别忍着，给小爷我骂回去，把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别怕惹祸，下次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谭颂文一顿玷污小孩心灵的教导，让于思中产生了大大的疑惑。
作为一个聪明孩子，她忍不住发问，“要是我打不过呢？”
谭颂文一双桃花眼潋滟流光，明明长得孱弱白皙，偏偏整张脸都是一副小爷我邪魅狂狷叼炸天的自豪，他拍了拍胸脯，“你傻啊，打不过就回来找我啊，就没有我打不过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在酒店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尾音多少有点心虚。可转念一想，鬼又不算人，想他在国内的时候，可不就是没打输过嘛。
于是，谭颂文的胸脯又挺直起来。
王乔思听着谭颂文教导小孩子的方式，简直要克制不住翻个白眼。
她从来不认为一个人要唯唯诺诺，但是嚣张是要看情况，看资本的。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嚣张甚至是被欺负时的反抗，都有可能成为更被欺负的理由。
所以王乔思一直注视着谭颂文把话讲完，在谭颂文没忍住打了个颤的时候，王乔思取而代之，蹲在于思中的面前，眼睛对视，“你颂文哥哥说的确实有道理，人要勇敢，但不可以一味勇敢，还要学会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用自己的智慧来解决问题。
不同的处境，有不同的方法。
有的事情必须要靠勇敢解决，有的事情却需要暂时的忍耐，用你的智慧，花费更长久的时间解决。”
王乔思对于思中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安抚的柔和笑容，说完还轻轻摸了摸于思中的脸。
在王乔思看来，于思中有些像过去的自己。她作为乔思存在的时候，同样父母早亡，家境不宽裕。在这样的环境下，只学会勇敢是没用的，若不能适当的心宽、隐忍，只能让自己的处境更差，甚至将自己逼入绝境。
谭颂文看着王乔思温声哄于思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
等王乔思重新起来，打开装药材的袋子，脑海中浮现露凝香制作过程，思忖着从哪一步开始的时候，谭颂文抢过她手里的药材，又主动取出袋子里的药材，抢着干活。
王乔思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勤奋，但是同伴愿意干活，她还能拦着不成？
没想到谭颂文干完手里的活，又围了上来，缠着王乔思问，“节目组的人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刚成年，你是几月份生的？”
王乔思一边分拣药材，一边回答，连头都没抬一下，“农历正月十五。”
谭颂文过生日都是过新历，对农历的换算不太清楚，但是新历农历差得再多也不会超过两个月，他都不用算，就知道自己比王乔思小，他略微沮丧的自言自语，“我是六月十三日出生的，你大了我好几个月。”
可这点子沮丧，仅仅在谭颂文的心里维持了一小会儿，他不知怎么想的，又恢复活力，“既然这样，我得喊你乔思姐，你比我大，我听你的也没什么毛病。要是你比我小，啧，跟在你后边听你的话，多少抹不开面。”
总之，谭颂文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虽然王乔思不知道他在那碎碎念个什么劲。
但是直播间的网友，眼睛却是雪亮的。
关键这个点，大家基本上都起来了，又是周末，一个个都闲得很，隔着屏幕就盯着他们，想不发现端倪都很难。
[小陈爱吃草莓：我怎么感觉谭颂文不太对劲。]
[兔子乖乖：加一]
[巴啦啦小魔仙：和之前判若两人。]
[柿柿长安：他是不是喜欢我们家乔思。]
[A土鸡蛋批发：楼上真相了。]
[草莓熊患者：卧槽，说的好有道理。]
[孟孟不吃香菜：而且还是自我攻略的那种，王乔思压根都没理他，他自己在那围着王乔思说话，王乔思才应了两个字，他就自言自语了一堆……]
关于谭颂文应该是喜欢王乔思的评论简直要刷屏了。
节目组是专门有人负责盯着直播评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发现不对，通知给了导演。
导演自己也跟着看直播，这一品，还真品出不对了。
虽然看不出王乔思的想法，但谭颂文那表情、那神态、那无处安放的小动作，明晃晃就是一个情窦初开了嘛。
但是这件事怎么安排，还真让人头疼，他这又不是恋综，不太需要嘉宾们谈恋爱，主打的就是一个赚钱。
然而这么一想，倒是给了导演一些灵感。
他决定提前叮嘱后期，等剪辑的时候，尽量把王乔思剪成一心一意只有钱赚钱大佬。
王.首富.乔.无情的赚钱机器.思：感情是什么晦气东西，别来沾边！
而谭颂文就剪成把首富综艺过程变形记的凄惨倒霉二世祖，被生活折磨得洗心革面之后，喜欢的人心里竟然也没有他的一射之地。
导演光是想想，就对节目将来的大爆增添了许多信心。
他满意点头，回头看见副导的时候，还不忘笑眯眯的拍了拍副导圆润的肩膀。
莫名被导演cue的副导：？？？这是要给我穿小鞋的暗示吗？
还不知道引起导演和副导内心惊涛骇浪的王乔思和谭颂文，这时候已经将露凝香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王乔思见到于奶奶家里本身就带着小院子，她想了想，也没有去其他地方租，直接找上了于奶奶，提出希望可以租她家的小院子。
她从谭颂文那里知道于思中和于奶奶的困境，横竖都要租地方，她又有足够的余钱，肯定是租于奶奶家最好。
她的需求得到了解决，又暂缓了于奶奶家的燃眉之急。
虽然这样比较方便，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来，这是王乔思有意要帮于奶奶祖孙俩。因为相较而言，在王乔思不缺钱的情况下，于奶奶家并不算最好的选择。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涉及到凝露香的制作方法。
在王乔思和节目组的交涉后，节目组成功让步，不会拍摄在院子里的制作过程，但会在其他地方拍摄王乔思和谭颂文的相处，已经他们每天出门买什么。
这些相对不是那么重要，所以王乔思都答应了。
也有看不到制作过程的网友很恼火。
[心上瑜：真是小气，我们瑜瑜那边的直播，可是把护肤的每个步骤，还有小窍门都大方告诉我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东西，还要神神秘秘的。]
[柿柿长安：楼上的，你管得着吗，你怎么不说这是赚钱的秘方呢，人家凭什么要告诉你，凭你脸大？]
[五福临门：就是就是，这是别人的所有物，她可以选择公之于众，也可以选择保密，这是她的自由，你凭什么强迫，这是在道德绑架！]
反正王瑾瑜的粉丝是吵不过喜欢王乔思的网友。
没办法，相较于喜欢王乔思的人，王瑾瑜的粉丝相对低龄化，很多言论以及逻辑，没有喜欢王乔思的网友那么成熟。
讲道理讲不过是件很正常的事。
在经过两天的忙碌之后，王乔思成功把东西做出来了，并且经过消毒以后，装进了陶瓷小罐子。
每个罐子都是清透的白瓷，大小差不多两个大拇指，并不算多，但是很精致。
如果打开闻，每个膏体都是一样的味道，而且不是很浓郁惊艳的香味，而是淡淡的脂粉香，说不上多吸引人，反倒是平平无奇。
谭颂文看着辛苦了两天两夜才成功制作出来的透明膏体，他闻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充满怀疑的神色，但看见王乔思欣喜的样子，只是犹犹豫豫的提醒，“这个东西，真的能吸引很多人来买吗？”
王乔思刚刚也打开闻了，她却很满意，因为味道和王衡之给她的一模一样。
顶着谭颂文难以置信的目光，王乔思反倒是笑了，她主动教谭颂文用法，“你用竹片沾上一点，轻轻涂在手腕上，然后晕开。”
谭颂文也不问王乔思原因，全都照做。
王乔思又继续道，“你走几步，动一动。”
谭颂文依言走了起来，绕着客厅走了两圈，当他再停下来的时候，身上就开始散发出淡淡香味。
他惊奇的低头一嗅，是近乎柑橘的香味，细闻起来，又像是柠檬，充斥着活力，让人清醒奔放。
谭颂文的表情渐渐变了，一脸的不可思议，“真的！”
和刚才单纯闻膏体的香味完全不同，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魔怔了，又拿起白瓷瓶闻了闻里面的膏体，毫无疑问，膏体还是和先前一样，味道平淡，是普通的脂粉香。
这一番神奇的进展，不仅吸引了谭颂文，还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
王乔思很温和的让他们也可以试试。
为了证明不是她调出了不同香味的膏体，而是凝露香真的能在每个人身上散发出不同的香味，她让工作人员继续试用刚才那一瓶，只是换成了新的竹片，从里面挖出一小点，涂在腕上，按照谭颂文刚才一样的路径，绕着客厅走两圈。
先试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女孩，也是最开始在王乔思身边的，叫李沅沅，她涂在身上以后，是清浅的薰衣草味，闻起来很舒服。
第二个试的是摄像大哥，他长得五大三粗，而在涂上凝露香之后，他的身上散发的是一顾浓郁的广藿香，十分厚重，参杂着泥土气息，跟摄像大哥带给人的感觉十分相似。
眼看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一直看直播的网友也炸开了锅。
[橙橙橙：他们的反应是真的吗？]
[心上瑜：我不信，不可能有这种在不同的人身上散发不同香味的东西，肯定有剧本。]
[过了三十要泡脚：楼上别挣扎了，我先放个屁股，要是能买的话，我第一个。]
[柿柿长安：这个设定听着就很心动好吗，我也想要，好想闻闻在我身上是什么味道的。]
[月月爱吃冰淇淋：我也想买！]
[托托我的小肥脸：想买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