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聆音只想把她俩嘴给捂上。
救命两位, 你们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启这种羞耻剧情行不行?什么你老婆我老婆的,真的会想要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你俩都给我小点声。”我真的会社死。
林眷瞪了一眼庭和,没长骨头一样靠在老婆身上,用这种小学鸡式幼稚举动来宣誓主权。庭和也很上套, 不得不说, 这种小把戏真的有激怒她。
在庭和眼中看来, 这就是一个第三者插足然后在正宫面前耀武扬威的恶劣行为。
“阿音, 你不问问林眷, 我刚刚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吗?”
简聆音笑了笑,觉得庭和似乎也没那么了解她嘛。
她这个人呢, 素来是护短的。
在公司的时候,是本部门的人爱她爱到五体投地, 其他部门的人恼她恼到牙根痒痒。原因很简单, 就是她每次无脑护自己部门的人,别管三七二十一的, 但凡是别的部门的人找到她告状,她都是要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把这个锅美美甩出去的。
后来大家都清楚了简聆音的恶劣行径,每次找她来告状, 都得找本部门嘴皮子最利索, 脑子最清醒, 还能完美免疫简聆音的美貌攻势的人来。不然来找茬也是没用的, 反而要被简聆音这个人给忽悠瘸了。
策划小妹就是这么沦陷的。
当时她还是个小实习生,第一次来就错了事儿, 被隔壁财务得理不饶人地找上来,正在那边瑟瑟发抖。结果她的冷面女领导端着一杯咖啡闲庭信步地踱过来, 三句两句就把对面的人给忽悠走了。
并且坚定地告诉她:“问题不大,下次注意就行了。”
后来她迷迷糊糊地跑去问同事,同事说,问题挺大的,你最好还是注意一下。第一次小简总不会凶你,但是下一次你还是犯错被找上来的话,她就会帮你忽悠走隔壁部门的凶悍大姐,然后把你拉进小黑屋里单独教训你。
策划小妹:呜呜呜,请把我拉到小黑屋里狠狠教训我吧,小简总人也太好了!
旁边同事冷漠脸:呵,又沦陷了一个年轻人。
在工作上简聆音总是加最狠的班,担最大的责,背最黑的锅,扛最重的任务,所以她才能年纪轻轻就上位做领导,还把部门里的人心稳稳收服。
在生活中她也是这样,林眷真有什么问题,也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家务事。她就算真的要跟林眷算账,也不是在这里。她们有的是机会回家好好算。
老婆还没说话,林眷先自觉开口了,开玩笑呢,庭和又忽悠老婆什么了?老婆要是再跟从前一样,被庭和骗走了,开始新一轮的被虐日常,她高低要把庭和的狗皮给扒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还用老婆问我吗,我自己解释。”
简聆音点了点头,给林眷倒了杯红酒,把戏台子交给她俩,开始快乐看戏。然后庭和就跟林眷吵吵起来了,看来妖族也没高贵多少,遇到了讨厌的人,吵架的嘴脸也没比人类优雅多少。
她很难说自己没有在这种幼稚的争斗中获得一些隐秘的快乐。
简聆音默默饮酒,觉得自己也变坏了。她喜欢看林眷为了她这样咬牙切齿的样子,绞尽脑汁地争辩,面红耳赤地恼怒。你能在这个人身上看到过于明显的喜欢,抑制不住的在乎,和笨拙热烈的勇气。
这个人就像夏天一样,轰轰烈烈地来了,带来躁动与热意,同时也带来蓬勃的生机。
让她觉得,从前的日子寡淡得像是白开水一样,无味又可惜。至于她们鸡飞狗跳地真的在吵些什么,她反而并不在意了。
左右不过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旧事,有什么值得回首的呢?
只要以后能幸福,不就足够了吗?
她们虽然总是提及她的名字,但那些言之凿凿的事迹,对于简聆音来说都陌生的好似小说,她可能某些瞬间会有所共情,但是也清楚,那些都不是她。
简聆音就是此时此刻的简聆音。
不是第一世的猫,不是第二世的舞女,不是第三世的花魁,不是第四世的村姑,不是细作,圣女或是异乡人,不是女状元的娃娃亲,不是富商家的小姐。甚至也不是什么山中师姐。
她只是Q市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明天要上班,首付还在攒,养了一只狗,和一只狗一样的女朋友。生生世世的爱恨纠缠,都太沉重了,她只是听着都觉得又累又苦。
看着她俩开始互翻旧账,简聆音沉迷品酒,无法自拔。
最后醉醺醺地问她俩:“听上去我才是最倒霉的人,为什么你俩比我还生气。”
庭和:老婆喝醉酒真的好可爱。
林眷:呜呜呜救命,老婆你现在看起来嘴唇好好亲的样子。
然后她俩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并恶狠狠地瞪了彼此一眼。
呸!色眯眯看谁老婆呢,你要不要脸!
“我能不生气吗?”林眷拳头一硬,“老婆你长长教训,别那么轻易就原谅某些歹毒的人。你看看你一次次的原谅,对方有一点悔愧之心吗?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还想朝我身上泼脏水呢。明明就是你纵火九音城,你还诬陷我,我绝对不可能对老婆做这种事儿。你少在哪儿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过两天到了月中十五,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血脉涌动不兽化伤人吧?”庭和冷笑一声,“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真当自己是什么英雄救世主了?”
“停,我吃完了,咱们出去吵,不要在这里影响别人用餐。”
简聆音擦了擦嘴唇,买了单,顺手非常有公德心地把两只狗牵出去了。
她把俩人引到餐厅外头的小广场上,自己坐在石台上面看夜幕沉沉灯火笼罩,也看广场上面激情争吵的庭和与林眷。然后偷偷从包里掏出来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了。简聆音很少抽烟的,更不在林眷面前抽,她怕教坏小孩子,但今天酒也喝了,坐在这儿听她俩吵架也没个瓜子可以嗑,就点根烟聊做消遣。
烟雾袅袅升起,笼罩住暮色里的两个人,简聆音忽觉这两只妖怪长得也挺像的。
庭和就像是林眷的攻击性增强plus 2.0版本,而林眷则更像是未染世事尘埃人畜无害版庭和。某种程度上,确实狗就是狗,在她这个普通人类的眼睛里,暮色之下的她们俩,几乎能虚化成同一个影子。
她仍旧没有任何回忆起来她们嘴里说的事情的迹象。
不过,简聆音隐约觉得,似乎想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她只是不太想去想,并且打心里排斥想起来这一切。那些尘封的记忆,被她丢进箱子里,锁上再套锁,塞进地下室,地下室门口堵上三百斤的大石头。
然后她逃也似的搬出那个镇子。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走过来问起她,你是不是某镇人?
她才恍惚想起,她从那里来,曾拿一块石头堵住一扇门扉。
然后第二个人走过来,问起她,你是不是在门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又恍惚想起来,似乎真的是藏了一个箱子。
但那一刻,她并不那么感激提醒她这一切的人,甚至觉得,如果大家都忘记了,会不会就不必如此纠结了?如若我们都忘记了,是不是就可以代表一切未曾发生过?
简聆音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林眷回头看笑出声的老婆,发觉老婆坐在广场高高的石台上,长发半掩脸颊,修长的指尖燃着半只烟,烟雾袅袅里望着她,眼神寂寞又出尘。像很多年前的小师姐,坐在雪山中的小观里,隔着茫茫大雪看她,那时她还是一只小狗,会抖落满身雪,义无反顾扑向她。
如今她们之间隔着的,已不是茫茫大雪那么简单了,是生死轮回,前世今生。
可所有所有,在简聆音指尖里,都像是可以随意拂去的烟尘。
林眷沉默下来,又回头看庭和,她俩都吵不起来了,并觉得一切无趣透了。
林眷执迷于简聆音受伤了,怎么能不报仇雪恨,可对于恨,简聆音已不在意。
庭和执迷于她们相爱过,怎么能不再续前缘,可对于爱,简聆音也不在意了。
她们两个人争的孰是孰非,在简聆音看来毫不重要。只有她们在沉湎于往事,而简聆音已觉一切都是负累,全部打包抛掉,大步向前了,点一支烟淡淡看她们,只觉得她们吵闹。
“吵吵够了吗?”烟已燃尽,简聆音碾灭最后一点火光,“我听你们吵吵的,头都大了。”
“不就是前尘旧事吗?你俩既然都掰扯不清楚,那等我想起来再说吧。反正你们两个我都谈过,等我的视角解锁了,可能会出现第三个版本也说不准呢。到时候你们掰扯那么多,可能又全被推翻了。岂不是白费力气?”
她起身想要跳下高台,林眷和庭和都伸出手接她,但她冷哼了一声,一个也没搭理。
简聆音:今天的我看你们两个都不顺眼!
但即便不顺眼,简聆音也还是对林眷说:“愣着干嘛,回家吧,亲完九十九次,我来给你们断案。”
她特别豪气地揽住了林眷,像是富婆揽住了她刚刚包养的金丝雀。
“走,回家接吻!”
只有庭和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老婆,在她的面前,说要跟别的女人亲九十九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庭和追上去想要拉住简聆音的手,但林眷回过头,掐住了她的手腕。
狠狠给了她一个大逼兜。